山海塚 第2章

暴躁氣息的源頭是一個叫做雙魚潭的公園。兩個占據三分之二公園空間的池塘，擺成一大一小兩條互相跟隨的遊魚樣子，這隻是雙魚潭名字來曆的一部分，當然還有個很玄的故事。

幾十年前，四明城大部分房子還是瓦房的時候，這裡是一片沼澤。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讓四明城幾近消亡，就靠著沼澤深處的兩個水坑才存活下來，這兩個水坑就是現在雙魚潭所在地。

大旱中，沼澤乾枯，沼澤深處的水也所剩無幾，但就是冇有枯竭，即使四明城人不斷的從裡麵汲取，看著就快乾枯了，一夜過後，又滿坑活水。且水滿時，能看到坑底有兩條巨大的魚，可當人們把水用到見底的時候，卻不見兩條魚的身影。此域從此成為神聖，有心人立下一座小廟，供奉兩條救民於乾旱的魚。

過了十數年，隨著四明城人口的增加，沼澤慢慢被建築覆蓋，水坑也慢慢乾枯，裡麵的魚在大旱後再冇有人見過，但冇有人敢膽大去占領這個地方，於是成了禁區，直到後來的城中村改造，相信科學的領導終於動了心思，在此建立公園，命名為雙魚潭。

一排相連的土堆圍在池塘一側，外加多得讓人無法安靜散步隨時可遇到下一個岔口的各種大道小道，擺成了七明區人期待已久的雙魚潭公園。離赤然小吃店並不是太遠，沿著鐵路就能到。

沐蓿已經繞著雙魚走了兩圈，一無所獲。他有些不確定剛纔在小吃店感受到的那絲人為氣息強烈的閃電是不是真的了，那股暴躁的氣息已無蹤跡，這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了。

冇見到期待的事發生就看看這個全新的公園吧，看著左邊隨池塘輪廓擺放的一條“山脈”，他想，站在上麵或許感官會不一樣，之所以叫山脈是覺得把地圖上山脈長度按比例擴大幾十倍後，大概就是那麼大小了，至於高度，地圖上是冇有的，還好眼前的“山脈”高度也大概可以略去的，他懷疑這些小山就是池塘裡挖出的泥巴堆成的。

看著一棵棵冇有了頭甚至脖子也冇有了的、栽下不久的、生命氣息似乎會忽然消失的樹，忽然領悟到這是一個比鐵路還荒涼的公園。

上山的興致就這麼被斷了頭的樹抹去了，何況開始下雨了，他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這樣回去，終會被蘭寒追根問底乾什麼去了，說來公園了，卻答不出新建的公園如何，隻說看見兩個水潭，一排土堆，會被糾纏不清，想到這樣的後患，沐蓿決定一探小山，增加些可描述的畫麵。

爬上山脊，一覽四周荒涼，沐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一想，不是相識，是熟悉，城南的百合花公園不就是一個池塘，加一些城裡人以為的山嗎，就不能有點不同元素的公園嗎？沐蓿歎了口氣，閉掉眼睛，再眨幾下，過濾掉剛纔的不良思想，繼續探尋。

沿著山脊前行，山上的草皮倒是長得不錯，小山的高度在城市公園裡其實也算不俗的了，至少正常身高的人在一邊山腳可以看不見另一邊山腳的人。

往前走，兩個突兀巨大的石頭把路幾乎截斷，隻留下容許一人過去的通道，這讓將來牽手而過的情侶情何以堪，沐蓿憤憤地想著。

石頭後麵出現一片這個公園裡最茂盛的植物，一片蘆葦，這應該是這片土地的原住民吧，不然不會比它們的左鄰右舍長得繁榮，沐蓿認為。

大概晚上十點，在這樣雨夜，這樣環境裡，已經有夜深人靜的感覺了，走近兩個巨石，後麵一片密麻的蘆葦，在秋天不那麼溫柔的風吹動下，有些要出冇靈異事件的感覺。沐蓿坦然而進，走入蘆葦遮頂的小道，這世界還有什麼事會讓自己覺得奇怪。

沐蓿扒著蘆葦繼續前行，其實這片蘆葦用片來衡量有些大材小用“片”這個量詞，也就大概兩三米長的地帶，但總歸是生長了量詞可以用百來計算的蘆葦。

在蘆葦帶儘頭，蘆葦稀鬆了很多，沐蓿走過最後幾根時，忽然想掰一截蘆葦帶回店裡，以證自己真是來過此公園，而此地也確實是個公園。

沐蓿突然心生惶恐，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在乎蘭寒的感受了，最開始相識的時候，對方可是一個男孩的樣子，以至於現在還會時不時的有把對方當兄弟的一麵。

沐蓿還是找到一棵比較嫩的，掰起來容易，扒開擋路的蘆葦，揪到看上的蘆葦，沐蓿冇有趕儘殺絕，隻取了該蘆葦的頭和脖子，大概三十厘米的長度，剩下的蘆身還能繼續保留其作為一棵的獨立身份。就在回身要走又有些不忍再看一眼被自己傷害的那棵蘆葦時，突然察覺到山腳下的池塘裡有比正常魚大太多的生物躍出水麵。

一個下雨的夜裡，出水的聲音響完全和雨聲合在一起，但在沐蓿感知裡，就如同平靜的湖麵有人跳水自殺一樣強烈，且伴隨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屬於白族人特有的氣息。

雙魚潭不深，沐蓿奇怪為何剛纔感覺冇察覺到兩人的存在。

透過蘆葦叢看得不真實，沐蓿輕輕一躍，踩在了攔路石上，視線立刻清楚起來。

看著從水麵飄向湖心的拱橋上的一大一小兩個白色身影，熟悉的氣息越來越明顯。

沐蓿一個趔趄差點掉下石頭，五年了，幾乎已經絕望的心，突然加速了跳動。

出水的人手裡還拿著傘，隨即撐開，隱在兩團霧裡，那是對方蒸發身上的水和周圍的雨產生的霧氣，與傘的打開幾乎同步。如果不是眼力特彆，大概隻能看到水麵起了兩團霧。

沐蓿知道對方把自己看成普通人了，這與沐蓿不再能使用白朮有關。今天的沐蓿雖然還能感知身邊環境微妙變化，卻無法影響這些變化，從五年前白叔、赤然消失後，他身體就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從一個能使用白朮的人變成了普通人。

五年前發生的一切猶如一夢，但畢竟不是夢，他記憶裡還存著白叔近千年的神秘人生的畫麵，這段奇特的記憶，隻因為白叔看了一眼自己，沐蓿就像看電影一樣從對方眼裡看到一幕幕不可思議的畫麵，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真有神話故事一樣的人存在。

哪有夢可以一夢千年那麼久，何況還有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