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惆悵客 第6章

“和老王、來福分開四天了，他們肯定提前趕路了。現在得加快腳力，才能追上他們。”可腦海中一直會浮現秋月的花容月貌，柳長風心中又隱隱作痛，想起了和秋月獨處的點點滴滴。

“為什麼她獨自過來劫囚車？肯定是在暗中保護我。現在山寨已經被官兵包圍了，她雖然武藝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隨時都會有危險。她畢竟是山寨的人，我要是帶上她，和山寨扯上關係，以後就不能再參加科舉了。就算帶上她，難道讓她去亡命天涯？她雖然劫囚車救了我，終歸是山寨的人挑事在先。如果不是山寨的人收買路錢，就不會有官兵把我當細作抓起來。”

想到這些內心釋然了，他匆匆向南趕去。 走了半天，前麵是個小鎮，他買了一匹馬，找了間客棧，一路走一路打聽，不知問了多少人，依舊冇打聽到來福和老王的下落。

小鎮還算繁華，店鋪應接不暇，街上不斷傳來小販的吆喝聲，柳長風喜歡清靜，懶得去逛。他一個人在客棧喝著悶酒，想著如果再找不到來福和老王，就獨自回家。路上耽誤了這麼長時間，轉眼間離家四個多月，還得回去苦讀聖賢書，三年後再參加秋闈。

“小二，快拿酒菜來，大爺還得趕路。”一個虯髯大漢踏進客棧大門，他大聲嚷嚷打斷了柳長風的思緒，此人身後還跟著三個彪形大漢。這四人不像江湖俠客，更不像走南闖北的商人，看虯髯大漢腰上掛著招文袋，無疑是公門中人。但從衣著、體格、到氣度，柳長風感覺這四位和之前抓他的官差明顯不一樣。

他們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來後，竊竊私語，似乎在商量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四人腰桿挺直，坐姿端正，談話時一個看上去很乾練的瘦子眼光一直在瞟著四周，似乎很在意彆人聽他們談話。

這四人的出現會不會和圍剿青龍山土匪有關？那招文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這時柳長風假裝喝酒，想聽下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幾杯酒下肚後，這四人放鬆了警惕，說話的聲音大了很大，反覆在談著一個人的名字，聽清這個名字後他愣住了，原來是“周自橫”。

在山寨，神秘的驚鴻子一直在問周自橫下落，一開始他以為是大護法誤會了，後來從驚鴻子的眼神中能看出這個周自橫分明就是師父，而且驚鴻子和師父之間絕對有糾葛。

對於師父，他一直很好奇。在十歲那年，他大病一場，整天冇有精神，全身乏力，請了好幾位大夫，吃了數不清的藥方，病情不見好轉。父母求神拜佛，請法師作法，還是無濟於事。後來有家丁說三十裡外的荒山有個道觀，道觀的梅鶴道長醫術高超。於是他被抬上道觀，梅鶴道長仙風道骨、少言寡語，給他把過脈後，讓他留在道觀，幾副藥湯下肚後，病情逐漸好轉，不到一個月時間就痊癒了。

病情好轉後，他一直掛念著梅鶴道長的恩情，隔三差五的往道觀跑，漸漸地道長也喜歡上了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一次梅鶴道長正準備出遠門，他依依不捨，說以後病了該怎麼辦。道長長歎一聲，本打算傳他些吐故納新的道家粗淺功夫，讓他強身健體。可他的武學天分很高，很快就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梅鶴道長越傳越多，甚至將本門壓箱絕學“龜息**”都傳授於他。關於師門淵源，師父隻字不提，而且再三告誡，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出手。

師父是個閒雲野鶴，公門中人為何要找他呢？聯想到師父和驚鴻子的關係，再加上官兵要清剿青龍山，不好，一定是師父有難。這四人肯定要加害師父，看他們什麼神神秘秘的樣子，估計是打探到了師父蹤跡，隻有跟著他們才能找到師父。這條命都是師父從鬼門關拽回來的，此刻救師父比什麼都重要。

酒足飯飽後，四位公門中人離開客棧，一個人影緊隨其後。

深夜，三更，南陽知府的宅邸。會客廳內，頭戴烏紗帽的知府大人麵色凝重。

四位不速之客讓他從睡夢中驚醒，此刻他睜大眼睛，將眼前的公函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掉一個字。

“四位請放心，既然是殿帥府李太尉的鈞旨，本府必當照辦，緝捕使臣馬上就到，明日一早就去捉拿朝廷頭號欽犯。”

天剛矇矇亮，城外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觀院門還未打開。那參差不齊的牆麵看上去很是破舊，殘垣斷壁見證著歲月痕跡，似乎很多年冇有信眾過來上香了。奇怪的是牆內栽了幾株梅花，靠近牆角的位置還有幾畦白菜，看來這個道觀還是有主人的。

此刻官兵已經將這裡團團圍住，他們雖然躡手躡腳，可早起的小鳥們似乎嗅到了危險，一鬨而散。

“周自橫，你跑不了，趕快出來投降。”

這裡似乎冇人居住，道觀依舊靜悄悄的，冇有半點聲響，靜的可怕。

緝捕使臣朝左邊的捕快使了個眼色，“砰”的一聲，院門被踹開，那名捕快與大門同時倒地。 一個清瘦的身影出現了，官兵們還冇看清他的麵目，四枚暗器同時向他飛去。

暗器冇有打中目標，卻飛進牆內。五條人影在空中飛來飛去，恍若遊龍。埋伏在四周的官兵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很詫異，緝捕使臣帶來的四位幫手武功居然深不可測，這個欽犯也讓他們大開眼界，雖然是四對一，但雙方打得難捨難分。

半個時辰過去了，隻見道人麵無表情，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中突然有了一把樸刀，他明白再這樣耗下去，體力就會支撐不住，隻能束手就擒。對方出手狠毒，刀刀致命。他想逃，可四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窮追不捨，攻勢越發激烈。身後一股刀風向他襲來，隻見他一轉身，拿刀的瘦子不但冇砍中，還被他一腳踹中腰部。瘦子來不及躲閃，從空中摔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對方有點慌亂，右邊那位想回頭看下同伴的傷勢，不料道人出手太快，他還冇來得及躲閃，一聲慘叫，也倒下了。

對方隻剩兩人，可攻勢並冇有減弱。虯髯大漢的大環刀又向道人砍來，他舉刀相迎，兩刀相碰，你來我往，刀口碰撞出的火花一個接一個。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左側一道刀光向他劈來，左肩雖然收縮了一下，但還是冇躲過。片刻間潔淨的道袍被鮮血染紅了，還冇來得及用內力將傷口止住，一股掌風向他胸口襲來，這一掌來得太快，道人倒下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當年名震江湖的周自橫會落到我們手中，虯髯大漢的笑聲太刺耳。

“這次拿下週自橫，我們大功一件，升官發財是遲早的事。”

躺在地上的道人麵色依舊是那麼平靜，虯髯大漢和那位同伴向他走來，大環刀上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隻聽見“撲通”一聲，兩人同時倒地，一道黑影抱著道人飛向了對麵的山峰，一群官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此時眼前隻有四位受傷的幫手，那道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自橫受了重傷，他跑不遠，給我搜。”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冇想到又出了狀況，緝捕使臣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