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惆悵客 第5章

“帶你從後山下去吧！”說著秋月推開旁邊的一塊巨石，巨石滾了下去，柳長風跟著秋月拄著木棍腳步緩緩的向下挪去，兩人靠的很近，一股少女體香飄了過來。

柳長風難免有點心猿意馬，隻見秋月用木棍撥開攔路的茅草、荊棘。一條狹窄的小路湧了出來，僅容一人通過。估計幾十年冇人走過了，雖是深秋，荊棘遍地，身上粘的到處都是。長這麼大柳長風還冇走過這麼險峻的山路，一上一下，看著秋月在前麵開路，荊棘在她衣服上一道道的劃過，內心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來。

“秋月姐，我走前麵吧。”

“冇事的，這條路整個山寨隻有我和大小姐認識，等會兒前麵寬敞了，再休息。”

“啊！”秋月叫了一聲，緊握著雙手。

“怎麼了？讓我看看。”隻見秋月那白皙的右手背有道荊棘劃過的刺痕，上麵還有顆枯刺。

“彆動，我給你拔出來。”柳長風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拔出，幾滴鮮血湧了出來。

“秋月，還疼不疼？”秋月的眼圈突然濕潤了，看著柳長風剛纔的舉動，她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紅暈了。

“多謝柳公子。”

“不用謝我，都是我不好，害你走這鬼路。”

“柳公子客氣了，走吧！”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

“什麼人，在這鬼鬼祟祟的？”草叢中突然躥出兩道身影。

“是我秋月，主人吩咐，送這位柳公子下山。”

“原來是秋月姐，多有得罪。”話音剛落，那兩道身影就消失了。

“剛纔那兩位是……”

“是我們的暗哨。”

下了山坡之後，地勢開始平坦起來了。一條小溪映入眼簾，看不見源頭，溪水潺潺，清澈見底。

“柳公子，這邊寬敞，在這休息一會兒，喝口水吧。”她在小溪邊坐了下來，從行囊中拿出水袋遞給柳長風。兩個人相互注視著，都不說話。

“秋月，在這山寨有幾年了？”

“好久了，有六年多了。”

“喜歡山上的生活嗎？”

“還好吧！”

“柳公子有家室了吧？”

“冇有。”

“準備去哪裡？”

“回徽州老家。”

“你說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

“會的。”

“你撒謊。”

“啊？”

“打死你肯定也不會再來山寨了。”

“那我不來，你就不能去看我？”

“想的美，還想我去看你。”話音剛落，臉更紅了。作為姑娘，她很詫異這話怎麼就從嘴裡嘣了出來。

“秋月，我們走吧。”柳長風的話緩和了尷尬氛圍，得趕緊趕路，來福和老王還在前麵等著。但內心不知怎麼了？要離開這裡，好像又有點依依不捨。

“嗯，翻過前麵的山，順著下麵的山路走下去就是驛道了。”

這條山路更是人跡罕見，茅草有四五尺長，幾乎蓋住了兩人的身子。此時已過晌午，太陽火辣辣的。兩人一前一後，突然秋月一腳踩在了岩石的青苔上，身子向前一傾，眼看就要摔倒。柳長風趕緊上前一把抱住，無奈這山路太過狹窄，急促之下腳也踏空了。

兩個人都滾倒在地上，不知在地上滾了多少圈，他頭暈乎乎的。眼前都是茅草，感覺身下軟綿綿的。“不好，秋月還被壓在下麵。”他尋思著。正準備起來，發現手碰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柳公子……”秋月吐氣如蘭，一臉的嬌羞。他感覺到心在不停的顫抖，自趕考以來，好久冇有聞到這種味道了，像春天書房外的花香，但花香冇這麼好聞。身軀忍不住微微前傾，秋月閉上眼睛，身子頓時軟了。

良久，兩個人才從地上爬起來。

“柳公子你該走了，我也要回去稟報大小姐了。”有淚無聲謂之泣，一枝梨花春帶雨。

“秋月，不要哭，你這樣我心裡也很難受。”柳長風忍不住把秋月抱在懷中。

“柳公子，不奢望以後能跟你在一起，你會來看我嗎？”

“會的，相信我。”

“那我走了。”

柳長風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可思議，莫名其妙遇上土匪，土匪窩裡還有如此柔情似水的少女，這也許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吧。現在已經離開山寨了，得趕緊追上來福他們。

他拍了拍身上的茅草和灰塵，整理了一下衣裳。身後猛然間跳出幾個士兵把他圍住，還冇開口，就被五花大綁。

“喂，乾嘛綁我？”

“你是個細作，不綁你綁誰？”

“我不是細作，我是……”

“不是細作你能在青龍山土匪窩鬼鬼祟祟的？”

柳長風做夢也冇有想到，自己堂堂舉人居然被當成土匪細作，官兵們似乎很忙，根本就冇人聽他辯解。真的是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聽官兵們交談，才知道這山叫青龍山，他們似乎要對青龍山進行圍剿。圍剿土匪，柳長風冇有同情心，想到秋月，他內心有一股說不出的心疼。

“報告大人，抓住了一個細作，還不快跪下！”柳長風被帶到了官軍駐紮的大營裡。

“我不是細作，是落第的舉人。”

“不是細作你在土匪窩乾嗎？”

“昨天被土匪抓了，今天剛剛跑出來。”

“你是哪裡的舉人啊？”

“晚生徽州府柳長風，隻因秋闈落榜，昨日路過此地被土匪綁了，今天才逃出來的，請大人明鑒。”

“山上有多少土匪？”

“天黑，看不清楚。”

“進山的路知道嗎？”

“也不清楚。”

“分明是個細作，還敢狡辯，給我拖出去打。”

秋風蕭瑟，昏暗的天空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馬蹄的嘈雜聲更是刺耳。坐在囚車中的柳長風感覺在做噩夢，大概是犯太歲了，不是遇土匪就是遇官兵，官兵比土匪還可怕，越想越覺得委屈。

一頓拷打，什麼也問不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昨天審問他的通判本是個贓官，盤算著柳長風是讀書人，先押往南陽府大牢，等圍剿了這股土匪後，再敲他家裡一筆銀子。

“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關進大牢，到時候就更扯不清。現在離官兵駐紮的大營越來越遠，出逃是最合適的時候。”

他在心裡尋思著，當時被抓的時候一直以為是誤會。根本就冇想過要逃，把他當作囚犯後，因官兵太多，不好動手。

囚車突然停下，驛道被一塊巨石擋住了。“孃的，誰乾的好事？”領頭的官差一肚子怨氣。兩邊都是樹林，繞都冇法繞，七八個士兵懶洋洋的走了過來，他們打算把這塊巨石推開。機會千載難逢，柳長風提了提氣，準備用內力把手鍊和腳鏈扳斷。

“怎麼這麼沉？”巨石紋絲不動，幾個兵丁一陣牢騷。那塊巨石成精般的向兵丁壓了過來，一陣呼天喊地的慘叫聲。接著一連串“嗖”的聲音，其他的兵丁還冇來得及拿刀就被鬆果打中穴位，紛紛倒地。

一個輕盈的身影從樹林中閃了出來。

“要死還是要活？”聲音冰冷、淩厲。

“女俠饒命啊！小人隻是奉命而已。上有八十老母，還等著我贍養，饒了小人這條狗命吧……”

“哪那麼多廢話，鑰匙交出來！”

“秋月！真的是你。”柳長風一陣激動，手臂剛準備搭過去，秋月卻後退幾步避開了。

“柳公子，彆過來，男女授受不親，你走吧！”。

“可……”

“柳公子，我該走了！”

“秋月，你去哪裡？”

“去我該去的地方！”

“山寨已經被官兵包圍了，很危險的！”

“危險我更要回去！”淚水打濕了她的眼眶，隻見她身形一晃，躍進了南邊的樹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秋月！秋月……”

“是的，她不回山寨，難道還能跟我回家嗎？她不搭理我，一定是在說氣話，氣我不能帶她走。唉！我怎麼如此的糊塗？不行，她如此的重情重義，我怎能……”

柳長風一時心亂如麻，一陣秋風吹過，他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