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匆匆返回福寧宮時卻在門口撞見了聖駕,她往暗處隱了隱,待皇上進了福寧宮,才悄悄地進去。
福寧宮裡,皇上在皇後塌邊細細詢問過後,忽然轉身詢問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紫珠皇後病中太子可有來探望過。
聽聞紫珠答太子不曾來過,皇上皺起眉頭,麵上威嚴儘顯。
“去請太子”皇帝沉著臉,似乎是不悅。
紫珠見狀,急忙差人將小荷喚了進來,她聽其他宮女說小荷適才被六皇子差了去請太子。
小荷聽見紫珠姐姐喚她進去了見皇上,剛放心的心又提起來了,她進去將自己去請太子的事情一說,便感覺到了兩道目光,一道威嚴,一道……。
她悄悄抬頭果然看見榻上的皇後孃娘冷冷的看著她,似乎是怪她多嘴了。
皇上聽了她的話更加不悅了。
“太子可有說過何時過來”
小荷不敢欺君,搖了搖頭。
“太子在作甚”
“太子殿下在閱書”
那二女的事小荷閉口不敢談。
“哼,好一個太子,我倒是要看看何書比自己的母後還重要”
皇上突然起身踹翻了身旁的凳子,冷著臉讓身邊太監擺駕龍玄宮,眾人跪地不敢言語。
“皇上且息怒,妾身並無大礙,想必煜兒是一時讀書忘了過來的時間吧”
皇後斂起盯著小荷的神色,拽了皇帝的袖子,虛弱的開口。
“皇後,朕知道這些年你們母子之間隔閡未消,可是,你當知道,煜兒乃一國太子”
皇上神色溫柔,撫了撫皇後的手,吩咐宮女好生照顧,便起駕往玄龍宮去了。
皇後看著皇上離去的背影,知道皇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以往太子有個什麼小過錯,皇上都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東越皇帝北宮璘以孝悌聞天下,東越國素來將孝放在首位,所以,太子此次應該免不了被責罰。
“小荷,你且跟本宮說,太子到底在作甚”皇上走後,皇後便冷硬了許多,她微微撐起身,威嚴的盯著地上的小荷。
小荷便將在龍玄殿看到的如實稟報,剛住嘴便聽見皇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似乎是氣的不輕。
“紫珠,你快從近處去通知龍玄宮的人,說是皇上去了”
紫珠看了一眼榻上臉色微紅的皇後,歎了口氣後急忙出了門。
“北宮煜,你為了氣我,竟連此等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來”皇後抬手打翻了宮女端來的湯藥,氣的臉色發白。
未幾,玄龍宮裡北宮煜便見紫珠匆忙而來,侍衛將她引進殿中,紫珠進殿先偷偷將殿中打量了一番,見隻有太子一人,才鬆口氣。
“怎麼,剛走一個,又來一個,我這宮裡今日好不熱鬨,說吧,你又來何事”
坐上北宮煜不抬頭,隻專心看著手中之書,聲音依舊陰冷。
“娘娘差我來告訴殿下一聲,皇上要過來了”
紫珠抬頭,看見座上之人神色依舊平靜。
“嗬,母後倒是有心”
紫珠聽出了太子話裡的嘲諷,心下微微歎息,母子反目,就為了當年那件事。
“殿下,當年之事”
紫珠剛開口,便被飛來的杯子砸爛了額頭,血瞬間流了下來。
“大膽,彆以為你是母後跟前的人,就能在本宮麵前放肆”聲音壓抑,似是怒極。
北宮煜眼裡七分恨,三分痛。
“是奴婢僭越了,望殿下恕罪”
紫珠不敢抬手去擦臉上的血跡,隻得安靜跪伏,殿中熏香的味道散去了許多。
她抬頭看了眼坐上的人,卻想起了少年時的北宮煜。
她尤記有一年冬日大雪,她做錯了事,被皇後孃娘罰跪福寧宮外,還是他替她求了請才讓她最終免於重罰。
那時的他是東宮太子,意氣風發,傲氣天華,卻待人和善可親,對皇後孃娘也是孝悌恭敬,不似如今這般陰冷狠厲,寡情薄意。
她心底歎氣,到底是皇後孃娘做錯了。
門外響聲起,猜出是皇上到了,北宮煜招手讓人帶紫珠下去包紮,自己在座上坐的端正,麵上又恢複往常神色。
皇帝北宮璘進門,看見太子端坐在案邊,見他進來,才忙起身跪拜,又見他周身陰鬱,皇上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朕問你,為何不去福寧宮看望你母親”
皇上走到北宮煜所坐之處,拿起案上的《通鑒》。
“兒臣以與那丫鬟說過,讓她去請太醫”
北宮煜並不抬頭,說的恭敬又誠懇。
“哼,《通鑒》裡可教你,為子不孝”
皇上突然大聲嗬斥,將書本扔在了北宮煜腳下。
“你乃一國太子,行事須有分寸,你可知這東越國前前後後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你”
“當年之事,朕到覺得皇後做的對,就為了此等小事,你到如今還不肯原諒你的母後,哼”
皇上情急之下將當年之事重提,卻看殿中之人身子輕輕一顫。
“父皇教訓的是”北宮煜將眼底的恨意斂去,恭敬的回答,聲音裡的陰鬱依舊散之不去。
“往日你做的那些事,彆以為朕不知道,你若覺得做這太子委屈了你,朕大可如你的願”
皇上說完,便拂袖離去,留北宮煜一人跪在冰冷空曠的大殿裡。
北宮煜獨自在大殿跪了許久才起身,他將地上的書撿起撫平放在案上,走出宮殿,深宮一輪月正明。
“殿下,您冇事吧”貼身太監貴喜見他眼眶微紅,煢煢孤立,似有哀傷,心底不免擔憂。
“貴喜,無論是誰,都不能擋了本宮的路”北宮煜又恢複淡漠神色,貴喜卻暗自心驚。
“貴喜,你說皇家人,是否都該無情”北宮煜轉頭瞥了一眼身旁之人,卻見他惶恐跪地,他伸手將他扶起,轉身進了龍玄殿。
紫珠回到福寧宮將皇上在龍玄宮的事情秉了皇後,皇後稍微安心,待看見紫珠額頭上的傷口,又起了氣。
“紫珠,你額頭上的傷,可是太子所為”
“是奴婢僭越了,該罰”紫珠垂頭不語。
“他如今越發過分,竟連你也打,往後,你不必再為本宮勸他”
紫珠點頭稱是,半晌不見座上人說話,抬頭便看見榻上人眼中失焦,似是陷入回憶。
紫珠正要喚醒,卻見她猛然清醒,似在喃喃自語:
“紫珠,你說本宮當年是不是錯了,才鬨到如今地步”皇後抓著床邊的手微微顫抖。
“娘娘也是為了殿下好,太子殿下日後自會想通”
紫珠喚了人來將皇後額頭的汗漬擦去。
“煜兒從小便比旁人執著,幼時他養的狗跑出,被不知情的宮人宰殺,他氣急,想殺了那宮人,又不忍心,隻能暗自傷心,那時我便知,他的喜歡比旁人要深,可正是如此纔不能放任”
皇後擰著眉,臉上又恢複了慣常的高傲雍容。
“殿下定會明白您的苦心的”紫珠心下歎氣,殿下什麼都明白,他隻是放不下。
“紫珠,你說皇上為何突然來了福寧宮”
“當然是皇上關心體恤娘娘,纔來探望”紫珠將被角掖好,服侍皇後睡下,放下簾子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