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辰離開抱夏殿又行到了奉先殿,推開奉先殿的大門,開門聲在寂靜的夜裡如鬼魅低息。
他不進去,隻在外麵看了一眼案上的牌位,又將門關山,麵色暗傷。
“皇爺爺,四哥回來了,有些東西怕是藏不住了吧”
冇有什麼秘密是永遠不被人知道的,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北宮辰在奉先殿外站了一會兒,才緩緩朝福寧宮走去,福寧宮外燈火明亮。
守門的小宮女見他到來,先是紅了半麵臉頰,隨即朝他行禮,北宮辰朝她溫和一笑之後進入了殿中。
中殿皇後躺在床榻上,麵容蒼白,到讓原本冷硬高傲的臉上少了麵幾分威嚴。
她閉著眼,額頭上覆著水巾,感覺有人從她額頭取走了水巾,她才睜眼,便看見北宮辰揹著身在為她換洗水巾。
“可是辰兒來了”
“嗯,兒臣來看看母後”
北宮辰將乾淨的水巾又敷上皇後的額頭,安靜的站在塌邊。
“有心了,這些事情讓奴婢來就行了”.
皇後見他清雋溫華的獨立一邊,眼底有了些欣慰。
“兒臣應該做的,大哥可來過”
聽見北宮辰提到太子,皇後的眸光暗了暗,輕輕搖頭,一時咳嗽起來,宮女忙將她扶起靠在軟墊上。
“可用請禦醫過來看看”
皇後襬擺手,邊上的大宮女紫珠才告訴北宮辰已請禦醫瞧過,隻是小風寒,幾帖藥便能無礙。
北宮辰聽罷才點了點頭,又見皇後臉上懨懨的。
“那兒臣去請大哥過來”
“不必了,想必太子是太忙了吧”
皇後語氣硬了幾分,閉上了眼睛。
北宮辰歎息一聲,不再開口,見榻上人休息了,便躬身告辭。
“聽聞,四皇子今日回宮了,你日後該與你四哥多親近來往”虛弱的聲音裡有著不容拒絕的冷硬。
北宮辰跨出殿門的腿一頓,他倒是一時忘記了背後榻上的人是東宮太子的母親,東越皇朝的皇後。
“兒臣明白”他牽了牽嘴角,麵色始終平和。
退出皇後寢殿,北宮辰看了一眼守門的宮女,將她喚過去,吩咐了幾句,那宮女便麵色為難的走了。
北宮辰見她走了便離去了。
月出,光華萬頃,照在北宮辰一襲白袍上,平添了三分孤寂。
他走在寂靜的宮闈裡,抬頭望瞭望頭頂的圓月,眼裡裹上了溫柔,眼神悠遠。
許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半夜裡他睡不著,她母妃便拉了他的手走在這寂靜的宮闈裡,他記得母妃說月亮上住著仙女,隻要他乖乖睡覺,睡著了就能見到仙女。
那時他還是個極小的少年,隻記得母妃抬頭看著月亮時溫柔的神色,卻不知道那樣的陪伴成了他餘生再也求不來的事。
而後,他的眼裡再也冇有了圓月。
他從懷裡取出一方有些發白的錦帕,對著月下細細摩挲,上麵繡著一隻白兔,已經快要看不出形狀了,他將帕子握在手裡,似乎那上麵還有那人的溫度。
七歲時母妃送他的生辰禮物,彼時宮裡的皇子們都養了玩物,他養了一隻白兔,後來那白兔無故死了,母妃見他傷心便讓他再養一隻,他卻不肯,母妃隻好在帕子上繡了一隻白兔。
那是他收過的最喜歡的生辰禮物,他也不管彆的皇子世家公子如何嘲笑他的帕子上竟繡了隻奇怪的白兔。
他一直覺得是那些人嫉妒他有一個肯親手為他繡帕子的母妃,他將那帕子每日都歡喜的帶著。
直到他母妃死了,他纔將那帕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他怕它破碎、怕它汙臟,怕它丟失。
可是,十二年來,它終究是有些舊了,那隻白兔也終究要消失了。
北宮辰剛將那帕子仔細的收進懷裡,遠處便走來了兩人,為首的正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安公公,他提著一盞精緻的宮燈,他身後的那人一身明黃,負手走來,麵容威嚴。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朝那人行禮,手指卻在袖中漸漸握緊。
另一邊被北宮辰差去請太子的宮女一邊嘀咕一邊擔驚受怕的到了太子行宮。
那宮女行到龍玄宮之時,便被侍衛攔在了外麵,她苦口說是請太子前去看望皇後,那侍衛進入殿中報告,未幾她便被傳喚至內殿。
殿內點著極濃烈的香,宮女抬眼看了眼坐上之人,飛快的垂頭下跪。
“本宮問你,所來何事”冷魅的聲音帶著一點狠厲,宮女的手在袖裡輕輕顫抖。
“回殿下話,皇後孃娘身體不適,請您去看看”宮女穩了穩身子,有點責備北宮辰非得讓她來請太子。
“抬頭回話”
頭頂聲音又起,宮女抬頭,這纔看清,坐上分明有三人,太子敞著衣襟,捧著一卷書,左右是兩個長相妖豔的女子。
一個素手磨墨,一個將盤中的水果喂到太子嘴邊。
屋內煙氣朦朧,宮女似乎是瞧見了太子麵無表情的將那女的手含進嘴裡,冷著眼看著自己。宮女一驚,又垂下頭去,開始發抖。
“母後有恙,白日不是來報過了嗎,怎麼又來了”
座上女子不知怎的,傳來一聲微哼,三分笑,七分魅,宮女立刻紅了臉,心裡卻想著怎麼回答太子的話。
卻聽腳步聲起,那人似乎是從座上下來了。
“可是母後差你來的”太子北宮煜冷眼瞧著地上的宮女,狹長的眼眸裡卻閃過一絲不明神色。
“回殿下,娘娘病著,是….是六殿下差奴婢來的”
“哦,六弟倒是積極”
北宮煜眼底有幾分嘲色,不再看地上之人,起身回了座上,將二人擁住。
那宮女在地上跪了半晌,見那人冇有讓自己起身的意思,心底的惶恐又勝了幾分。
“還不走,難不成你想今夜留在本宮處”一聲低笑,卻讓跪著的宮女麵色蒼白。
“奴婢告退”那宮女迅速起身,行了禮,疾步往外退。
“去吩咐太醫為母後好好診治,治不好本宮可是要治他們的罪的”北宮煜盯著退到門口的宮女,淡淡開口。
“奴婢遵命”宮女躬身退出了龍玄殿,冷風過頭,清醒了不少,汗卻濕了後背。又想起了適才殿中之景,白著臉飛快的離開了龍玄宮。
太子,未免太不成體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