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內,四方齋院內,蓮香攀著梯子趴在牆頭,看著趙府後院裡來來往往的人,很是吃驚。
心想那宅子怎突然就住進了人。
“小姐,小姐,你快過來看,旁邊的趙府裡竟然有人”蓮香驚呼。
“與我們有何關係”大驚小怪的丫頭。
她走過去攀上梯子朝對麵張望。
發現那後院隻是一個開闊的花園,原本荒涼雜亂卻在家丁的打掃下顯現出精緻格局。
“何人在此偷窺”
一聲嗬斥將她嚇了一跳,她循聲望去纔看見遠處有一人站在後院的台階上,正盯著自己。
抱劍而立的黑衣侍衛,看著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偷窺”。
墨飛又走進了些,纔看清牆頭趴著的柒也正在盯著自己,他幾乎就一眼認出是在城門口遇見的名喚“四兒”的丫頭。
“不知四小姐趴在牆頭作何”。
墨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語氣溫和了下來。
柒聽見他喚自己四小姐,看向墨飛的眼神倒是多了幾分讚揚,再仔細看他,長身挺立,劍眉星目,武藝應該不凡。
“我以為趙府白日裡鬨了鬼而已”。
柒雖認出了墨飛,卻不知怎地不想給他好臉色,冷淡回了一句便退下梯子皺起了眉頭。
她轉身將那低矮的院牆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四方齋也冇那麼好了。
“蓮香,吩咐四方齋的所有下人,以後誰也不許越牆到對麵院中去,還有去找外麵的工匠將院牆給我加高”。
柒說玩不等蓮香反應便徑直走向臥室,卻在門口處停下了腳步。
“算了,不用了”。
她忽然有些懊惱,這不是她的作風,自從來了這兒她到是比之前謹慎了許多。
她剛說罷,便聽院牆那邊傳來一聲冷哼。
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柒的墨飛原本被她冷言相對,正摸不著頭腦,又聽她說要加高院牆,立即冷哼一聲。
心想這尚書小姐,倒是任性的很,卻又想起城門口那冷冽的一瞥。
他將後院看了一遍,前院住人的地方已經收拾妥當了,就差後院了,天黑之前應當是能收拾好的。
也不知那人在宮中如何了。
“墨大人,那處牆角有幾顆杏樹,似是有枯敗之象,可要伐去”墨飛順著下人的所指望去,牆角並排長著兩顆杏樹,糾纏融合,似要長到一起,一株生機勃勃另一株卻漸有頹敗之象。
“去找個花匠來將那株將死之樹養活”他的主子有一奇怪喜好,愛食酸杏。
“慢著,差人將主子從山中帶回的花籽也一併種上”
墨飛從懷中掏出一包花籽交給那小廝,小廝將鼻子湊在手中聞了聞,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他將紙包打開,裡麵裝了些紅褐色指甲般大小的種子。
小廝用手撥了撥那花種,卻被墨飛瞪了一眼,他隨即小心翼翼的收好花種,退下了。
皇宮裡,北宮歲出了奉先殿的院子,宮裡各處都已經點了燈,星星點點,他行至宮門口的甬道處卻碰上了一人,在甬道的燈火下一襲白袍端方如玉,朝他緩緩走來,麵上噙了些溫和的笑意。
北宮歲抬頭看了看天色。
“四哥,你回來了”,
儒雅溫和的聲音,來人在北宮歲麵前站定,如原上初雪,溫華沉靜。
“六弟”他喚了一聲,看進他帶笑溫和的眼睛裡,他的六弟,北宮辰,倒真是如傳言般,溫潤如玉。
“我原本想等四哥在這京中安排妥當之後再去拜訪,未曾想在此處碰見,四哥可是去見了父皇和柔妃娘娘”
六皇子北宮辰將袖口攏了攏,微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眼角一顆鮮紅淚痣,為他平添了一絲清冷。
“十二年未歸,自然要先拜見父皇母妃”
北宮歲淡淡開口,他自幼便與這個弟弟不親厚,十二年未見,更是無什麼話可說。
“四哥說的是,四哥的身體呢,可還有恙”。
北宮辰見他四哥如此,也不生氣,隻笑了笑。
“勞煩六弟掛念,已無大礙”。
北宮歲見他笑,稍微斂了神色,讓自己儘量看起來親和。
“那便好”北宮辰說完,便朝北宮歲頷首準備離去。
“不知六弟深夜入宮,所謂何事”。
北宮歲看了一眼他身後昏暗的甬道。
“適才,宮女來報,說是母後抱恙,我去看一看”。
北宮辰說的及其平靜,唯獨母後二字輕不可聞,北宮歲聞言不再多說,準備離去。
“四哥,你可知我母妃臨死,最羨慕的是誰”。
錯身之時,北宮辰忽然開口,北宮歲腳步一怔,眼底裹上暗色,卻冇有轉身,等他作答。
北宮辰卻輕笑一聲,緩步離去,語調依舊溫和平靜。
待他離去,北宮歲才轉身看著那獨自走在昏暗甬道裡清瘦的身影。十二年前,六弟之母端妃,忽然暴斃,六弟由皇後撫養,自此性格大變。
忽想起他在君陽山的那些年,外界傳聞,六皇子北宮辰天人之姿,孤高俊雅,待人溫和,與世無爭。
北宮辰獨自走出昏暗的甬道,嘴角擒著一抹及淡的笑容,他原本是要去福寧宮,卻走到了一處偏僻的院子,銅紅色的殿門緊閉,院內長滿了荒草,隻燈柱上點了幾盞幽暗的宮燈,院內西牆角的桃樹早已枯死。
“母妃,辰兒回來了”
他朝幽暗的門內喊了一聲,卻不進去,溫潤裡帶了點淒清,半晌無人應答,他又喊了一聲,滿院的空蕩迴響。
“母妃,你可是在怪我從未來看過你”
夜風颳來,撲在北宮辰溫潤俊美的麵上,他似乎是疲累至極,在門外的台階上坐下,抬起衣袖覆上眼睛,直到聽到路過的腳步聲,才起身,麵上微微蒼白,卻恢複了平靜。
他走出院子,回身又看了一眼,恰好有宮女從奉先殿的方向過來,向他行禮,他隻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這個纔是六皇子嗎”宮女小聲嘀咕,想起了剛纔在奉先殿裡遇到的人。
那宮女站在原地朝北宮辰出來的院子瞧了一眼,隻覺周身一陣冷風。
抱夏殿,當年端妃娘娘住的院子,聽聞那端妃娘娘是忽然暴斃的。
想到此,她一個冷顫,提了燈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