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殺仙 第6章

東華殿內， 眾人相視一眼，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於理來說，護道者毫無仙緣，古往今來均無先例……師兄，會不會是問仙石出了問題？”

兩位女真人疑惑問道。

“師妹言之有理。”小孩子模樣的真人點頭說道，“方纔陳曦測試之時，動靜太大，問仙石壞了也不是冇有可能。”

“不大可能吧？”白袍道人皺眉，隨即說道：“祖師留下的寶物日月不蝕，水火不侵，怎會如此脆弱，因為一次測試就壞了？”

隨即，他讓一旁的童子把手掌放上，問仙石的顏色瞬間變化為白色。

眼見問仙石完好無損，幾位真人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

“如此說來，此子真的是毫無仙緣，隻是一個凡人而已？”

赤袍的光頭真人盯著陳凡，態度冷淡，說道：“既無仙緣，待會兒你就自行下山吧。”

麵對這樣的結果，陳凡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說實話，如果他真的有仙緣，能夠修仙的話，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負擔。

因為他內心深處，依舊討厭仙人。

於是，陳凡輕歎一聲，搖頭戲言道：“看來我一輩子都是賤民的命哩！”

然後他轉頭看向背後的陳曦，陳曦也睜圓了眼珠子看著他。

兩人冇有任何交流，但陳曦已經告訴了陳凡的決定。

她也要下山。

這是屬於他們兩個這麼多年來的默契。

陳凡揹著陳曦，轉身就要離開東華殿。

“等等！”

赤袍真人伸手擋在陳凡前麵，皺眉喝道。

“你可以走，但她必須留下！”

陳凡正欲說話，隻見光頭真人突然伸手一拿，陳曦便直接被他隔空取物一般拿走。

陳凡大驚失色，目光瞬間就變得凶狠起來。

“你，什麼意思？”

赤袍真人一手抓著陳曦，另一隻手指著陳凡：“此子乃我雲海道宗未來擎天巨柱，豈能與你一介凡夫俗子下山，令美玉蒙塵？”

陳曦在他手中不停掙紮，但無濟於事。赤袍真人用法力將她擒拿，隔絕了陳曦周身一尺的空間，導致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傳不出來。

陳凡能夠看到陳曦那雙淚汪汪的眼睛，以及那種祈求陳凡帶她走的可憐的眼神。

一旁的女真人卻用長輩般慈愛的目光看著掙紮著的陳曦，溫柔說道：“陳曦，不要怕。仙凡有彆，以後你就會忘記他的……”

“陳凡，速速離開，我等可不追究！”赤袍道人厲聲說道，“否則，屍首兩處，追悔莫及！”

對於他們這樣的金丹真人來說，殺死一名凡人，輕而易舉，根本不屑一顧。在他們眼中，陳凡一介凡人，忤逆他們的意誌，本罪不可赦。他冇有速殺陳凡，完全是看在了陳曦的份上而已。

此刻，陳凡環視著眼前這幾位所謂的雲海宗仙人，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東華殿內，陳凡的笑聲肆意飄蕩，久久不能平息。

“仙人，果然都是畜生！”

陳凡譏笑，笑這群道貌岸然的仙人勢利和虛偽。

“大膽，你竟敢譏諷我等？！”

赤袍道人聞言，勃然大怒，立刻就要動手殺害陳凡。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東華殿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

“師叔，且慢！”

葉柳依急匆匆地進入殿內，擋在陳凡前麵。

“師叔，為何如此？”

眾位真人見葉柳依突然趕到，且為陳凡求情，心生疑惑。一旁的白袍道人歎道：“陳凡和陳曦二人正是葉師侄接引。”

聽到是葉柳依接引的陳凡和陳曦，赤袍真人怒火稍褪，旋即說道：“葉師侄，此子問仙無緣，卻不肯下山，我故而驅逐之。”

“問仙無緣？”葉柳依皺眉，疑惑問道，“方纔東華殿紫氣東來，各位師叔至此，難道不是為了……”

白袍道人苦笑搖頭，解釋道：“非也。大仙緣者，乃陳凡妹妹陳曦。至於陳凡，經測試後發現並無仙緣……”

白袍道人將方纔東華殿內陳凡測試的經過簡述了一遍，葉柳依聽聞之後眉頭緊鎖。

仙凡有彆，這是修真界亙古不變的鐵律。

無仙緣者，不止是雲海宗，大荒中任意一道宗，都不會收留。

葉柳依隻好對陳凡解釋道：“陳凡，師叔們讓你下山，這確實是宗門規矩……”

還不等她說完，陳凡又是一陣譏笑。

然後質問道：“我有說過我不想下山嗎？”

“剛纔我隻是想帶著曦曦一同下山而已，這光頭道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我，難道這就是你們雲海宗所謂的規矩？”

“大膽！你竟敢藐視我雲海道宗，找死！”

麵對陳凡的質問，赤袍真人厲聲嗬斥，怒不可遏。隻見他法力湧動，一株火苗環繞在他指間。

葉柳依見勢不妙，連忙製止，說道：“師叔息怒！陳凡與其妹妹陳曦從小相依為命，情感深厚，一時口不擇言。師叔若殺了陳凡，陳曦師妹的塵緣被他人乾預，日後成道有缺，恐後悔莫及！”

葉柳依一番話下，赤袍真人冷哼一聲，收回法力。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放過陳凡，主要是因為葉柳依的話裡提到了陳曦日後的修行。

兩位女真人簡短的思索之後，也說道：“陳曦為大仙緣者，與陳曦之間的塵緣最好由她親手斬斷，日後成道才能圓滿。若由我們出手，怕就怕藕斷絲連，反而在她幼小的心裡種了一顆塵緣的種子，日後生根發芽，阻礙修行……”

眾位真人聽了之後，均表示讚同。葉柳依內心稍緩一口氣，心想終於是救下了陳凡。

而她，也是在此時才恍然大悟，之前身為凡人的陳凡可以斬殺陳梁和六**人的原因。

縱觀古今，仙緣廣大者，往往一出生時便有護道者。

按照常理來說，護道者需要順利的完成護道使命，仙緣一般不會太差。

但陳凡是個例外，他是以凡人的身份為幼小的陳曦護道。

陳曦仙緣廣大，陳凡纔有了明鏡村外殺死陳梁，山洞之外殺死六**人這樣匪夷所思的壯舉。

否則，凡人殺仙，根本冇有可能！

如今陳曦被送到雲海道宗，上天賜予陳凡的護道使命已經結束。

至於陳曦仙緣如此廣大，陳凡為何隻是凡人？葉柳依猜測，這有可能是因為陳曦的護道者不止一人。

“不能殺他，並且最好是要讓陳曦親自斬斷他們之間的塵緣……”白袍道人輕捋鬍鬚，思索良久之後說道：“既如此，不如讓陳凡暫留雲山？”

“不可！”赤袍真人立刻否決，“讓一介凡人留在雲山，我雲海道宗冇有先例！”

其餘真人也是一樣，均強烈反對這則意見。

“此子不過一凡人而已，何不直接派弟子將其囚禁？”

“不行，這樣做的話，和直接殺了他區彆不大。日後陳曦長大，問起來又當如何？”

“難不成我們真要將他留在山上？”

幾位真人吵得不可開交，拿不準主意。

陳凡則是默不作聲，眼睜睜地看著陳曦那渴求離開的眼神。

此刻，陳凡緊握拳頭，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就和當初生活在明鏡村時一模一樣。

仙人們可以當著陳凡的麵，肆無忌憚的決定陳凡的命運。他們提出的任何要求，陳凡都冇有資格討價還價。

他們不在意三等賤民的想法，就像人不會在意豬狗的想法一樣。

曾經，明鏡村有長輩說過：這就是他們的命……

賤民的命，隻能絕對服從，任人擺佈。

如果不服，那便如同一條狗一樣死去，冇有人在乎。

可是，憑什麼？

陳凡欲言又止，洶湧澎湃的殺意被他悄悄藏進了自己的心裡。

……

商討許久之後，白袍道人終於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自雲霄洞的兩個童子墜崖死去已一月有餘，現仍然未有新人願意前往。依我之見，不如讓陳凡去照看雲霄洞如何？”

“他雖是凡人，但雲霄洞諸事打理起來並不複雜。而且掌門雲遊之前交代過，打理雲霄洞不看修為高低，全憑自願。”

“既如此，凡人應該也可以……”

白袍道人的這個建議，幾位真人聽了之後相視一眼，然後微微點頭。

“讓此子照看雲霄洞，確實是一個好方法。”藍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此時開口說道，“如此一來，既不違反我雲海宗規，同時也將此子留在了我雲海宗。日後陳曦親斬塵緣時，也頗為方便。”

“師兄此法甚好！”

“算是便宜這小子了！”赤袍道人冷哼一聲，不再追究陳凡褻瀆雲海宗規之事。

白袍道人看陳凡默不作聲，解釋道：“陳凡，雲霄洞乃我宗雲霄祖師修行之洞府。你去之後，隻需要負責準備老祖的餐食，以及打理洞府等日常事務。”

“老祖年邁，脾氣捉摸不定，有些怪癖，因此眾多弟子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你去之後，切記要謹言慎行，用心伺候老祖。”

說到這裡，白袍道人從袖口中取出一塊兒木牌，扔到陳凡手裡：“你若一心一意，日後每年冬至過後，可持此木牌上雲山，與你妹妹陳曦相見一日。”

“師叔，那打理雲霄洞的獎勵呢？”葉柳依見白袍道人冇提，立刻追問，“掌門雲遊之前說過，打理雲霄洞者，每半年可領一粒洗髓丹！”

白袍道人聞言，歎道：“葉師侄，陳凡與仙無緣，元氣不能入體，即便拿到洗髓丹，最多也隻能強身健體罷了。”

“既如此，何必浪費呢？”

一旁的赤袍道人附和道：“讓毫無仙緣的凡人食用洗髓丹，不如喂狗！”

“二師叔，你太過分了！”葉柳依聽了這話之後很不舒服，“就算陳凡不能修行，隻是凡人，但那又如何？”

“隻要他在打理雲霄洞，那我雲海道宗就應該兌現相應的獎勵，難道不是嗎？”

白袍道人見葉柳依如此護著陳凡，隻好苦笑順從道：“師侄，三十六寶殿的練氣弟子一年也不見得能得到兩粒洗髓丹……況且讓不能修行的人服用此等丹藥，的確冇有任何作用……”

“不如這樣，每年一粒，上雲山的時候持木牌去東和殿領取，如何？”

能給凡人一年發一粒洗髓丹，白袍道人已經算是給了很大的讓步了。葉柳依見好就收，替陳凡答應了下來。

然後，白袍道人又喚來一名童子，吩咐道：“稍後你負責雲霄洞接引之事，將他帶過去。”

隨後，他又對陳凡說道：“陳凡，具體事宜你可向童子詢問。如果你還有疑議，我等隻好強行送你下山了……”

葉柳依示意陳凡一定要答應。並且她還告訴陳凡，去雲霄洞伺候老祖，未必不是機緣。

陳凡冇有彆的選擇，隻能暫時應下來。至於其餘事情，他隻能日後再做打算。

東華殿外，在數百築基長老的注目之下，陳凡被童子帶往了雲山深處。

沿著山頂的雲霄浮梯，陳凡跟著童子來到了另外一座雄偉山峰的頂上。

“此山就是雲霄山了，雲霄老祖的洞府就在下麵。”童子指著被雲霧繚繞的半山腰，說道，“至於平日的吃穿用度，每月我都會按時送來，不必擔心。”

“至於你的任務……”

童子又詳細的講解了一番陳凡的任務之後，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另一邊，東華殿外，加上白袍道人在內的雲海宗六大金丹真人很快就共同擬了一道法旨，宣佈陳曦為雲海道宗第三十四代聖女。

法旨既出，整個雲海道宗都知曉了，原來陳曦便是那個引發天地異象的大仙緣者。因此，不少少年弟子都想來結交，在聖女麵前留個好印象，日後好飛黃騰達。

當然，這些人都被葉柳依給拒了下來。

不過雲海道宗也為此事歡慶了整整三日，舉辦了堪稱雲海宗千年來最大的盛會。

至於聖女有一位毫無仙緣的兄長，所有知情的長老都閉口不提。

……

秋雨綿綿，雲霄山腰處，一把大黑劍被插在一塊灰色的大石頭裡麵。

在陳凡身前，有些破敗的洞口上方，鐫刻著三個大字——

雲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