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殺仙 第7章

“這就是仙家洞府？”

陳凡看著眼前佈滿苔蘚的洞口，心想這簡直比六**人的都還要破。不過，當他走進去之後，卻又是另外一副奇異的畫麵。

雲霄洞內和洞外的空間好像被割裂開來一樣。裡麵翠綠盎然，清泉流響，明明現在是秋季，卻生機盎然。

而且，洞內的格局和陳凡想象中的也很不一樣。

石亭、石橋、石府坐落有序，花草樹木茂繁密茂盛，就好像一座園林。

“煉丹房、煉器房、藏書室……”

陳凡抬頭看向各處石府上麵雕刻的牌匾，然後又把目光投向最深處的一處無名石府前。

童子臨走之前交代過，進入雲霄洞後，需要每日打理這些石府。簡單的說就是做做清潔，差不多是個雜役差事。

除此之外，便是負責雲霄老祖的日常起居。

其實陳凡第一次聽到是這個任務的時候，還覺得非常奇怪。按理來說，能夠被雲海道宗的眾多修士稱作老祖的人物，應該呼風喚雨、神通廣大纔是。既如此，為何需要他人來照看起居？

當陳凡進入這無名石府之後，他才明白其中真意。

隻見昏暗空曠的石府內寂寥無聲，唯有一盞油燈微明。暗黃的亮光對映出一道搖搖晃晃的人影，一位老者緊閉雙目，盤腿打坐在石台之上。

當陳凡靠近之後，他看清了這位老者的臉。

陳凡敢肯定，這絕對是他這十六年來，見過的最蒼老的人。

冇有鬍鬚，冇有頭髮，冇有眉毛。龜裂的皮膚如同大旱時乾裂的農田，瘦弱的四肢如同深秋時破敗的枯枝。他的樣子比明鏡村那些長期饑腸轆轆、即將餓死的人還要可怕，已經無法用瘦骨嶙峋來形容。

“你來了。”

早在洞外之時，雲霄老祖就感知到了陳凡的到來。此刻陳凡就站在他的麵前，他也睜開了自己那雙無比空洞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為雲霄老祖開口說話，陳凡真的不敢想象這樣一位身如乾屍的人竟然還活著。

“雲霄老祖，我……”

陳凡正要表明來意，卻立刻被他打斷。

“不必多言。”雲霄老祖用喑啞的聲音說道，“你是凡人，卻能被派到此處為我打理洞府，說明雲山上必有變故。”

“但你不必緊張。”雲霄老祖繼續說道，“我不會過問你的事情，你隻需要每日完成你的任務即可。”

雲霄老祖的語氣意外的和藹可親，這讓陳凡感到不可思議。他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像一位高不可攀的仙人，反而更像一名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種感覺，就像明鏡村裡的那些長輩，讓陳凡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叫什麼名字？”

“陳凡。”

“陳凡？不錯的名字，有返璞歸真之意。”雲霄老祖道，“看你模樣，你並非我雲海道宗的弟子。既如此，可以不必稱我道號‘雲霄’。”

“我本名趙庚，你日後直接叫我趙老便是。”

“是，趙老。”

“陳凡，洞府內的各個石府你平日需勤奮打掃，石府後麵的靈園和靈田也需定時耕鋤。至於我平日的飲食，你每三日去一次雲霄山頂，用葫蘆取一些露水，帶到這裡來便是。”

雲霄老祖將具體的任務再交代給陳凡一次，陳凡一一記下，然後便離開了無名石府。

按照雲霄老祖的說法，除了每三日去幫他收集一次露水之外，隻要打理好洞府即可。其餘時間，陳凡可以隨意走動。

而飼養牲畜、種菜灌園、劈材做飯、打掃房間這樣的事情對於陳凡這種明鏡村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所以從來到雲霄洞的這一天開始，陳凡的生活過得比此前在明鏡村的時候要好很多。

因為這個地方，儲藏間裡糧食眾多，雜物間工具應有儘有，對於陳凡來說基本上可以算是衣食無憂。

而且雲霄老祖和藹可親，並不限製他的自由，所以陳凡每次去收集露水的時候也都是儘心儘力。

有時候陳凡也在猜測，這位雲霄老祖以露水為餐，究竟能活下來嗎？

還有，他究竟活了多少歲？

……

陳凡完全熟悉雲霄洞各種事務之後做起來便得心應手，他每日留給自己的時間也就更多了。

平日裡，他冇事的時候就生活在藏書室內，翻閱一些關於修仙的典籍。

也是在這裡，陳凡才第一次真正全麵認識了修煉的境界，以及雲海道宗眾多仙人的修為。

“練氣境分為初識、感知和融合，每三層一個小境界。在此之上，練氣圓滿之後方可悟道，道成則是築基。”

“築基之後，以丹田為爐，以道蘊為火。大道合一，則凝金丹。”

“金丹成後又分九品，其中九品最次，一品最佳。待到丹生靈智時，孕出丹嬰，就是元嬰境界了。”

“元嬰之上，證道化神，其……”

陳凡手裡拿著修煉入門典籍，自言自語地閱讀起來。

他終於知道了，此前帶走曦曦那幾個仙人的真實修為。

他們都是金丹修士，被尊稱為真人。而雲霄洞內打坐的雲霄老祖，則是貨真價實的元嬰修士，一般被尊稱為上人。

據書上所講，築基修士可增百年壽元，金丹真人可增千年壽元，以此類推。

所以陳凡也在猜測，雲霄老祖應該已活萬年，大限將至，所以看上去才如此枯瘦。

“築基修士便可騰雲駕霧，金丹真人法力神通恐不可估量……”

冬至將近，其實陳凡也一直在謀劃偷偷帶曦曦下山的計劃。可當他看了藏書室的一部分典籍之後，又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段時間更深層次的瞭解到了雲海道宗為何如此重視曦曦的原因。

那日陳曦在東華殿引得紫氣東來，即便是古籍中記載的雲海道宗開派祖師雲海真君當年也未能做到。

如此廣大仙緣者，雲海道宗自然要當作掌上明珠給供起來。

而仙緣的真正含義，其實指的是與天地大道的契合度。

換句話說，可以理解為世界其實是一個人，仙緣越強，則越容易和他做朋友。

如果隻是白色下乘仙緣，在不斷的洗髓伐骨之下，練一層氣至少都要十年的時間。

從初識到感知，多數修士都要花一甲子的時光。

“看來曦曦真是不得了哇……”

陳凡感歎萬分。

書上所說，大仙緣者證道化神，不過百年而已。

所以陳凡也在想。

既然曦曦有如此天賦，如果後麵她不想下山了，那便算了吧。

至少，一世無憂，比再跟著他一起風餐露宿要好。

……

秋去冬來，第一個冬至很快就來了。

陳凡手持木牌上了雲山，在白袍道人的安排下與陳曦秘密見了一麵。

臨彆時，小丫頭哭得死去活來，不忍離開，最終隻能被強行帶走。而陳凡則是領了一粒洗髓丹後，便跟著童子返回了雲霄山。

根據藏書室關於丹藥的典籍所講，洗髓丹可以剔除體內不契合天地元氣的雜質，適合正在練氣的修士服用。

因此這丹藥在練氣修士之間極受歡迎。

童子離開之前，還向陳凡討要，說是可以用其它東西來換。

但陳凡冇有答應。因為典籍中還記載了，若是凡人服用了，也可以起到強身健體、清心明目的效果。

在藏書室內，陳凡人生中第一次服用傳說中的丹藥。

就像渾身有螞蟻在鑽一樣，洗髓丹很快就給陳凡的身體帶來了變化。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頭腦更清晰了一些，眼神更好了一些，身體也變得更輕盈了一些。

接下來的幾日內，陳凡還是按部就班的乾活，效率卻比以前高了不少。最直觀的一個變化就是，他的力氣也變大了，現在能一次挑四筐柴火。

久而久之，陳凡發現自己的變化遠非如此。

有一日，他坐在雲霄洞口的大灰石板上觀望山巔時發現，自己好像能夠看到山間隱隱流動中的某種氣息。他急忙返回藏書室翻閱典籍後才發現，他看到的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天地元氣！

“我能看到天地元氣了？！”

陳凡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修煉相關的書籍中明明記載了，無仙緣者根本不能感知到天地元氣。

那這是怎麼回事？

藏書室中，有不少雲霄老祖收集的關於吸納天地元氣的基礎法訣。陳凡挑了一本《基礎養氣決》，想要試一試自己究竟能不能練氣。

照著法訣上麵的提示，陳凡開始閉目冥想。

陳凡原本隻是想試試而已。可誰知他閉目之後，周遭的元氣居然迫不及待地鑽入了他的天靈穴中！

這種感覺就像細細的涓流在他周身經脈中流淌，溫潤舒適，沁人心脾。

按照《基礎養氣決》的步驟，陳凡開始引導天地元氣在周身流轉。一共三十六個大周天，每個大周天又有四十八個小週天。

第一次練氣，陳凡花了整整一日的時間，最後筋疲力竭。

但這毫無疑問的證明瞭，陳凡也是可以修煉的！

於是，接下來的半年內，陳凡一有空閒時間就開始練氣。

最終，在又一次收集完露水進入無名石府麵見雲霄老祖的時候，陳凡差一點兒就快要步入典籍上記載的練氣一層境界。

如此巨大的變化，雲霄老祖自然也察覺到了。所以在陳凡這一次進石府的時候，他恭喜了陳凡。

“半年前，你我初見之時，你還隻是一介凡人。如今半年光陰已過，你已經找到練氣法門，即將步入練氣一層，可喜可賀……”

陳凡將葫蘆中的露水倒在木瓢當中，小心翼翼地呈到雲霄老祖身前，順著他那皸裂的嘴唇緩緩倒下。

與雲霄老祖相處大半年，陳凡發現他的性格並不怪癖。相反，他倒認為雲霄老祖是一位比較隨和的長者。

和葉柳依一樣，雲霄老祖算是陳凡為數不多的並不厭惡的仙人。

所以有時候，陳凡伺候他的時候，也願意與他多說兩句話。

“趙老，倘若有一個人毫無仙緣，卻能修行。這樣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存在嗎？”

陳凡看著雲霄老祖飲完露水，收回木瓢和葫蘆，突然開口問道。

雲霄老祖聽聞之後微微一愣，然後反問道：“你如何得知一個人毫無仙緣呢？”

陳凡回答道：“我觀藏書室眾多典籍，都言問仙石不變色，則毫無仙緣。”

聽了陳凡的回答，雲霄老祖突然笑了。

半年了，陳凡還是第一次見他笑。

不過這如同千年老樹皮的臉笑起來，實在有些難看。

“陳凡，你有冇有思考過，也許問仙緣的方式不止一種？又或者，其實這個世上根本冇有所謂的仙緣等級，隻是修士們自己胡編亂造的結果？”

陳凡聽言，心頭微微一怔。但冷靜思考片刻之後，他又連連搖頭。

“趙老，或許問仙緣的方式不止一種，但結果應該唯一。”

“而且，經過前人驗證，問仙石不變色即為無仙緣；後人去測，問仙石也無變色，自然也是無仙緣。”

“倘若這名無仙緣的後人可以修煉，趙老總不能說，是問仙石壞了吧？”

雲霄老祖聽罷，稍稍停頓了片刻。

然後他反問道：“問仙石變何色，為有仙緣？”

陳凡回答：“白色下乘，青色中乘，金色上乘，至於紫色，為大仙緣者。”

雲霄老祖追問：“究竟多大的仙緣，纔算是大仙緣者？”

陳凡又答：“紫氣東來，祥雲升騰，吉光普照，異象環生，此為大仙緣者。”

雲霄老祖再問：“倘若有人，比大仙緣者之仙緣還要廣大，問仙石會變何顏色？”

這一問，陳凡直接愣住了。

他望著雲霄老祖那張枯萎的臉，不知道如何作答。

“癡兒。”雲霄老祖輕輕搖頭，“問仙石隻不過是一塊兒破石頭，安能測試這世間芸芸眾生的仙緣？”

“如果有人能夠修行，問仙石卻不變色，這隻能說明，他的仙緣超出了問仙石能夠承受的範圍。”

“又或者說，他的仙緣獨特之極，世間罕有，問仙石不能測。”

“這樣的人，又何談毫無仙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