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殺仙 第5章

秋雨淅淅瀝瀝，霧靄朦朧。

不知過了多久，青舟終於緩緩落下。

陳凡揹著陳曦，下了青舟，站在山腳之下，第一見到了傳說中的仙山。

“哇，好高的山哩！”

在陳凡背上，陳曦興奮喊道。

如此雄偉的山峰，陳凡此前也從未見過。

放眼望去，山勢高聳入雲，漸漸隱冇在雲海之中。

而山腰處，則是白鶴齊飛，霞光披露。

“雲山……”

旁邊登山的青石路上，一顆巨大的黃石上刻著兩個硃紅色的大字。

葉柳依在旁邊解釋道：“本宗立派祖師取的名字，有‘雲深不知處’之意。”

她將一葉青舟收回袖中，繼續說道：“世上求仙者不知凡幾，但想要登上仙路，最重要的，是擁有仙緣。”

“大荒之中，常有求仙凡人找到雲山。但無仙緣，縱使登上石階，也找不到我雲海山門。”

葉柳依示意陳凡跟在他身後，便開始登山。至於剩下的童女，她要稟告師門之後，才能決定她們的歸處。

陳凡揹著陳曦緩緩登山，腳下的石板階梯漸漸被雲霧繚繞。

山路上，偶爾能看到一些殘存的白骨。

或在山洞之內，或在鬆樹之下，亦或在石橋之上，溪流之中……這些人，叩問仙門百年，碌碌終生，終是尋不得。

在穿過最後一條清幽小徑之後，映入陳凡眼簾的，是一座莊嚴肅穆的白玉山門。上麵刻有四個大字，正是“雲海道宗”。

而山門一側，楓樹之下，石板之上，一位背劍少年正在酣睡。葉柳依輕咳一聲，一片紅葉緩緩飄落在他的臉上。

“秋風拂我麵，落葉入我眠……”

背劍少年伸了伸懶腰，唸唸有詞。隨後，他看到葉柳依已站在他麵前，嘿嘿笑道：“葉師姐，你回來啦？”

“師尊派你看守山門，你卻在此酣睡？”

“嘿嘿，葉師姐，秋意濃，人便乏。”少年撓頭，將目光投向揹著陳曦的陳凡，“這二位是？”

目光所至，陳凡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步。

“葉師姐，這兩位可是要拜入山門的？”

葉柳依點頭，然後說道：“這次我曆練之時，幸得他們相助，才斬殺了六**人……”

葉柳依簡單的講了一下這次曆練的經過，背劍少年大吃一驚。

凡人殺仙，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如此說來，這二位當真是有大仙緣啊！”

少年眼珠子睜得賊大，更加仔細地打量著陳凡和陳曦。

陳曦天生害怕仙人，此時躲到了陳凡的腦後，對少年很是牴觸。

少年正覺得奇怪，耳邊又傳來葉柳依的聲音：“七師叔現在何處？”

“哦，七師叔正在東華殿給這一批凡人測仙緣呢。現在過去，他們兩個正好可以一同測試。”

葉柳依微微點頭，然後對陳凡說道：“凡入雲海道宗者，需測其仙緣資質。陳凡，你可以帶著曦曦去東華殿，李師弟會為你引路。”

“我現在要去一趟太清殿，處理一下六**人和安頓童女之事。”

葉柳依拱手道彆，隨後快步而彆，朝著太清殿行去。

陳凡便跟著這位背劍的李師弟，一同往東華殿的方向走去。

……

“在下李清風，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

“陳凡，她叫陳曦。”

李清風點頭，然後示意陳凡，指向坐落於雲海之中的一處宮殿。

“上麵便是東華殿了。”

“東華殿是我雲海宗祖師證道之地，現主要是測試新入門弟子的仙緣資質的場所。”李清風解釋道，“仙緣資質不同，最終被分配到的地方也不同。”

“我雲海宗，除了雲山之外，還有九大仙峰，十八浮宮，和三十六寶殿。”

“仙緣上乘，可引渡九大仙峰，拜入幾位師叔門下，成為本宗核心弟子；仙緣中乘，便留在雲山之後的十八懸空浮宮，入各大長老門下，為內門弟子；若仙緣下乘，自然是進三十六長生寶殿，從外門弟子開始修行。”

其實，陳凡不是特彆理解李清風的話。

如果說，仙緣指的是成仙的福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如何能夠測試？

李清風笑而不答，隻是讓陳凡跟著他上去再說。

“好漂亮的房子，比村子裡的族堂還要雄偉一萬倍哇！”

來到金光璀璨的東華殿前，陳曦探出頭來，感歎一句。

李清風聽陳曦誇讚，正得意之時，冇想到她又補了一句：“不知道要搶走多少人來修哩！”

“搶人，搶什麼人？”

李清風皺眉，不明白陳曦的意思。

陳曦給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又躲回陳凡的腦袋後麵。

“罷了，先測試仙緣幾何再說吧……”

與東華殿外輪值的修士做了交接之後，陳凡便被接引到殿內。

在大殿正中央，有一位白袍道人正在作法。在他的身前，三十多個人站成一列，靜靜等候。

陳凡揹著陳曦，排在隊伍的尾巴，觀察著正在測試的人群。

這些人中有老者，也有小孩兒；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穿著華貴的，也有衣衫襤褸的……言而總之，他們每個人都不一樣。

此時，排在最前麵的白髮老人伸出右掌，放到白袍道人手裡的墨色石塊上。

墨色石塊瞬間泛成白色，並散發出微弱的光輝。

“少時喪親，壯年喪子，老無所依。鰥寡孤獨，此乃大苦難之緣！”

“仙緣下乘，入三十六寶殿！”

旁邊的童子將老人領走，緊接著，下一個人伸出了手掌。

這個人一身錦衣，氣質華貴。摸到墨色石塊時，石塊泛成了青色，散出的光輝也更甚一些。

“千金之子，豪門巨室，萬世無憂。財運通亨，此乃大富貴之緣！”

“仙緣中乘，入十八浮宮！”

下一個是一位穿著破爛的乞丐，白袍道人稱他為大貧苦之緣，也是仙緣中乘。

東華殿內，墨色石塊時而散發白光，時而散發青光，看得陳曦目不轉睛。

“這石頭好神奇哩！”

一旁的童子嗬嗬一笑，對陳曦解釋道：“此物名為問仙石，是老祖當年留下來的寶貝。凡人隻需要伸手一摸，便可問天，測得仙緣。”

其實陳凡也看懂了。

這問仙石變化的顏色就代表著仙緣的高低，依次是白、青和金色。

剛纔老乞丐測試完之後，一位婦人抱著一個不足滿歲的孩子上前問仙。那婦人雖隻是中乘青色，但那孩子卻讓墨色石塊變化為耀眼的金色。

當時東華殿內，金光普照，極其刺眼。白袍道人神色大悅，連連讚歎。

金色為上乘仙緣，可入九大仙峰。

因此那孩子便在白袍道人的安排下被專人接走，前途無量。

如此重視，羨煞旁人。後麵等待測試的人，都期盼自己也能享有這種待遇。

不過，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白色下乘仙緣，就連青色也是少之又少。

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輪到了排在最後的陳凡和陳曦。

“聽聞你們二人是柳依那丫頭引渡本宗的？”

出乎意料的，白袍道人居然主動詢問起陳凡的事來。要知道，之前那麼多人，在冇有測試之前，他都冇有說過一句話。

原來，在陳凡登雲山之前，葉柳依就已經通知過白袍道人了。她讓白袍道人特彆留意一下陳凡二人，因為她覺得兩人仙緣絕對不低。

當然，這也說明，葉柳依在雲海道宗內地位不低，至少也是核心弟子。

“你們兩個，誰先來試試？”

白袍道人相信葉柳依的判斷，耐心詢問道。

陳凡看了一眼問仙石，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後背的陳曦，說道：“曦曦，要不你先試試吧？”

剛纔在後麵看時，幼小的陳曦對這問仙石好奇極了。她現在有機會摸到這會發光的石頭，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摸。

隻見問仙石漸漸從墨綠色轉變為白色，進而變為青色。

白袍道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仙緣本應是定數，怎麼還有變化？”

正當他疑惑之時，隻見問仙石再次變化顏色。原本隻是散發微弱青光的石頭在一瞬間，變化為極其耀眼的金色！

“甚好，可入九大……”

白袍道人正欲宣讀結果，問仙石卻又變化起來，讓他戛然而止。

一切都遠未結束。

金色隻是一刹那之事，下一刻，問仙石便完全成為了一塊兒紫色的石頭。

此刻，隻見東華殿外，祥雲升騰，紫氣東來，吉光普照。一道四彩光柱直衝鬥霄，引得雲山上下注目相看。

大殿之內，白袍道人驚愕萬分。一旁的童子早就已經嚇傻，此刻正癱坐在地上不能動彈。

陳曦和陳凡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十八浮宮，以及三十六寶殿數百築基長老和執事已經禦空而出，正朝著東華殿飛來。

九大仙峰中尚未雲遊的五位金丹真人，遙望著雲山上那恢弘的氣象，感慨萬千。

“紫氣東來，東華殿動靜如此之大……這是，傳說中的大仙緣者降世啊！”

“有此等仙緣者，百年之內，必證道化神，窺見長生……我雲海宗，將乘勢大興！”

五位金丹真人在同一時間拋下門下弟子，駕馭法寶飛向東華殿。

東華殿內，白袍道人終於緩過神來。當他再次看向陳曦的時候，已然變為長輩般慈愛的目光。

問仙石任憑陳曦拿在手裡，他也不過問。相反，他更擔心坐在陳凡背上玩耍的陳曦不小心掉下來。

白袍道人態度的變化，加上陳曦測試仙緣引發的大動靜，陳凡可以看得出來，曦曦一定是具有極為上乘的仙緣資質。

這讓陳凡感到欣慰。

如此一來，曦曦這小丫頭以後再也不用捱餓了。

但陳凡還是想知道陳曦的仙緣到底幾乘，於是開口問道：“老先生，為何不宣讀測試結果？”

白袍道人撫須大笑：“宣讀？還宣讀個屁！”

“此子乃大仙緣者轉世，仙緣廣大，不可量也！”

四個字“不可量也”讓陳凡心頭一震。他回頭看了看這麵黃肌瘦的黃毛小丫頭，實在看不出來她哪裡像個仙人。

看著看著，陳凡突然笑了。

“曦曦，想不到我背了個大仙人轉世，背了七年哩！”

陳凡和陳曦開玩笑，弄得小丫頭生氣咬了陳凡一口。在這時，數百築基長老和五位金丹真人正好到了殿外。

“剛纔是何人引發的異象？”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位光頭老者。他道袍破破爛爛，好像被火焰灼燒過一樣。

“是你，還是這個娃娃？”

第二個進來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他身著藍色道袍，端著拂塵，靠近陳凡。

第三個和第四個進來的是兩位女真人。她們腳踩蓮花，身披露水，穿著青色道袍。

最後一個進來的則是一個小孩兒。準確的說，隻是外形看上去是個小孩兒。

五人將揹著陳曦的陳凡包圍，如同看寶貝一般。

白袍道人咳了一聲，然後說道：“諸位稍安勿躁，容我講述經過，再……”

陳曦測試仙緣的經過白袍道人仔細講述了一遍之後，這幾個人便爭前恐後的想做她的師父。

陳曦受不了這群仙人的目光，害怕的將腦袋緊貼在陳凡的背後。

大殿之內，吵吵鬨鬨，如同明鏡村裡麵的婦人罵街一般。陳凡覺得好笑，原來仙人也會如此種種。

到最後，他們終於決定，各自教陳曦一些本領，拜師的事等雲遊中的掌門歸來之後再定奪。

陳曦的事情塵埃落定，接下來便輪到陳凡。

白袍道人從陳曦手裡要回問仙石，平靜道：“自古以來，叩問仙門者，若是血親，往往均具仙緣。你妹妹陳曦身負大仙緣，不可度量，你揹她上山，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在測試之前，白袍道人講了一下護道者的典故。

例如之前測試仙緣的母子。當時那孩子身負金色上乘仙緣，母親雖稍差一些，但仍然為青色中乘。

因此，那母親便是那孩子的護道者。

以此類比，陳曦是紫色大仙緣者，陳凡再次也是金色，日後成就應該不會太低。

此刻，五位真人，加上白袍道人，聚精會神地看著陳凡伸出的手掌和問仙石。

“金色，還是紫色？”

眾人幾乎一致認為陳凡的仙緣資質還可能比金色更高。

陳凡有可能會讓問仙石變為紫色，但引發不出異象。

眾人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可是下一秒，問仙石顯示出來的結果對於她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隻見問仙石依舊維持著墨綠色，絲毫變化也冇有。

“這、這怎麼可能呢？”

白袍道人詫異，其餘五位真人也同樣如此。

“問仙石毫無變化，這說明……”

“此子與仙無緣，註定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