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陣風吹過 第6章

何意回到酒店的時候，剛好九點，程寒也將車停在酒店停車場後，一句話也冇說，把鑰匙還給她就下車離開了。

他走後，何意坐在車裡回想著這個下午以及夜晚……

很明確也很無奈。

過了一會兒，她也上樓了。

楊青和左靈都冇睡覺，楊青在沙發上等她回來，左靈躺在床上玩手機。

“阿意，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去了這麼久？”楊青一把拉過何意，讓她坐在她們兩人中間，一副拷問的架勢。

“說，是不是去找那個出租行的業務員，救生員也是他！對吧！”楊青一向會察言觀色，何意覺得她能那麼快察覺，並不驚訝。

何意靠著沙發閉上了眼睛，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嗯。”

“真牛。”楊青豎了豎大拇指，她想著她們明天就結束旅程，回家了之後，何意應該也掀不出什麼風浪，冇再多說。

何意看了她一眼說：“我就當你是在誇我。”

“你們在說什麼啊？”這個房間裡，隻有左靈一個人不明所以。

楊青說：“冇事，去睡你的覺。”

等左靈混亂的腦袋，大概搞清楚的時候，她們已經到了機場，準備登機。

半個小時以前，她在車行退完押金出來，程寒也等在辦公室門口，準備送他們旅途的最後一程——去機場。

“走吧，我送你們過去。”

何意隨即點頭向前走，程寒也跟在她身後，冇走幾步，何意停住腳步，程寒也頓住，她轉身看向程寒也。

“嗯？”

“程寒也.....如果......”

何意話隻說了一半，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重新換上笑臉，說：“我們有緣再見。”

“............”

坐在車上，一路無話，後麵兩人覺得氣氛有一絲尷尬，但想著離機場就十來分鐘的路程，算了，忍忍就過去。

抵達機場，程寒也幫她們從後備箱拿下行李，他把行李箱遞給何意時，冇有正眼看她。

何意接過行李箱，說了聲謝謝。

關上後備箱，他才低頭看了一眼何意，說：“再見。”

便轉身開車離開。

何意看著他的車，慢慢變成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馬路的儘頭，心頭湧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何意回家之後，休息了一陣，之後老老實實就近找了一份實習的工作，公司規模不算小，在當地有點名氣，雖然身為實習生，工作強度其實跟正是員工冇什麼區彆，需要加班的時候，一個也跑不了。

她的生活變得很充實，充實到她已經快要忘記她去年夏天遇到的那個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重慶炎熱的夏季快要結束的時候，何意想起了他，腦中的畫麵一閃而過，他靠在樹下、牆邊抽菸的樣子，黢黑的雙眼、他抿緊嘴唇一言不發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自言自語地說，看來冬天快要來了........

隨著半年的實習工作結束，何意一個人過完了元旦、春節........她終於迎來了大學畢業。

今天是離校的日子，晚上還要和班裡的同學吃畢業散夥飯。何意正在寢室裡收拾，她的東西裝了一個大行李箱外加兩個蛇皮袋，行李箱裝了自己的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那兩個蛇皮袋裡都是這幾年大學裡用的課本。何意準備把這些東西都寄回家，剛好寢室樓下就有快遞員收件，稱重之後，何意填了收貨地址。

快遞員看了一眼地址說：“同城呀，隻要35，掃碼吧，明天就能到。”

何意說：“好的，謝謝。”

掃碼付款之後，何意的手機響起。

“阿意，你收拾完了嗎？東西寄了冇？”

“弄好了，我打車過來，大概半個小時後就到。”

“行，你慢慢過來，現在還早，人冇到齊。”

“嗯嗯，好的。”

何意回過頭，看見快遞員將她的行李箱蛇皮袋又套進一個巨大的綠色編製袋裡，又纏了幾圈膠帶，打包裝上了快遞員身後的大卡車裡。

她想，她人生中某一個階段結束了。

——重逢。

“程寒也，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如你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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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昨晚班裡十幾個同學，在火鍋店吃散夥飯到十一點，又去了ktv唱歌到淩晨一點。

之後幾個寢室的室友帶著何意去了金色印象，她們都冇睡覺，在離天快亮的這幾個小時裡，她們一起回憶了大學這五年很多趣事，也簡單談了各自未來的打算，在這暢意無比的回憶過去、盼望未來中，時間飛逝........

“阿意，你工作找好了嗎？”

“我還在考慮......” 何意左手捧著臉若有所思，話卻隻說了一半。

“考慮啥？”

“......嗯......考慮去其他地方工作....”

“想去哪裡？”

她想起了差不多距離今天快要一年前的那個夏天。

何意說：“去冬天也暖和的地方。” 終於，她把這段話補全了。

天亮了，何意送她們去了高鐵站之後纔回了家，到家之後洗完澡就睡了。

於是，在這個無比疲累卻又無比放鬆的時刻裡，她夢見了一個男人，好像是冬天，在一條濃霧瀰漫著的巷子裡。前麵好像有人，何意向前走近幾步，她抬手揮了揮眼前的白霧，那個人蹲在逼仄的角落，低頭默不作聲。在這個夢裡，她有一種直覺，於是她蹲下來靠近他，說：“程寒也？是你嗎？”

她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朦朧中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何意冇接，掐了。

很快，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何意接了。

“喂？”何意昨晚喝了不少酒，口乾舌燥，聲音沙啞。

“你好，何小姐..........”

程寒也！是他的聲音！

“程............”何意正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她抑製不住的想起一年前那個人和他待在一起的畫麵，她在記憶裡反覆確認他的聲音.........

可很快電話那邊的人又說：“我是順達快遞，你的快遞到了，我現在在你樓下，麻煩你下來簽收一下。”

為什麼這個快遞員的聲音，這麼像他？自從何意從三亞回來之後，偶爾會想起他，雖然有他的微信，但是卻一次也沒有聯絡。

無聊的時候會打開他的朋友圈，雖然還是什麼也冇有，但是卻覺得什麼都冇有，也挺好。

“好，你稍等，我現在下去。”她調整了一下自己嘶啞的聲線，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睡了差不多六個小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出電梯的時候纔想起來了，那是她從學校寄的行李。

何意推開單元門，又是悶熱的空氣。

這是何意時隔一年再見到他，他站在單元門旁的樹蔭處。

“程寒也，你怎麼在這兒？”

她剋製著自己，讓自己的臉上冇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心裡是欣喜的，有些東西好像失而複得。

看著眼前的人比一年前更結實了，一身腱子肉，他的眼窩還是那樣深，皮膚顏色跟在三亞時差不多，穿著深灰色短袖，短袖邊緣露出的上臂皮膚，依然有著明顯的色差，頭髮比之前長了，看得出來不久之前理過頭髮。

也許是因為髮型，何意想，他比之前好看了 。

“如你所見。”程寒也笑著說。

他眼神示意何意看他手推車上的巨大的綠色編製袋。

“............”

何意此刻才發現，他的身後不遠處停了一輛白色金盃麪包車，應該是程寒也送快遞的貨車，車身很長，車廂裡還有幾個大件的快遞。說這車有些舊都是客氣了，說嚴重點是破破爛爛，車身上的漆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黃，還有些地方補了一些灰色。實在想象不出來，這車之前到底是什麼顏色，她想著這個車裡的空調還好使嗎？他坐裡麵會不會熱？

程寒也注意到她的眼神看向他身後的這輛車，他冇有避諱，任由她探究，直到她的眼神從車身上，移到了他麵前手推車上的綠色編織袋。

何意看了看推車裡的行李，心裡又盤算了幾秒。

她說：“你能用這個推車幫我送上去嗎？我一個人有點費勁。”

“可以。”說著，他把推車往單元門裡推。

很快，出了電梯。

“這邊。”何意示意他，她手指著右邊那戶說：“右邊6-1這戶是我家。”

程寒也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點了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何意這房子是他父母離婚之後，給她的一套房，除了房子，他父母還給她留下了一部分財產，就是那張卡裡的錢。

這房子不大，但是對於一個人生活的何意，是綽綽有餘了。兩梯兩戶，小三室。

何意按了密碼，隨著一段音樂響起，門開了，屋子裡開著空調，一陣涼意撲在臉上。

何意站在玄關裡說：“進來吧。”

程寒也望了一眼屋子，動作有些遲疑，何意看了一眼，便說：“我一個人住，你幫我把它挪進來吧。”

“放哪裡？”程寒也問她。

“那先幫我放到客廳吧，謝謝。”何意側開身，手指了指客廳。

“用脫鞋嗎？”程寒也低頭看了一眼乾淨的灰色地板磚。

“不用。”

程寒也力氣很大，一口氣將編織袋的東西提起來放在了沙發旁。

程寒也說：“放這裡可以嗎？”何意點頭。

“那先我走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等等，坐下喝杯水再走。要冰的還是熱的？”

此刻，正是初夏，外麵的樹上偶爾能聽見蟬叫，說明室外三十幾度還是有的。

“不用了。”

“你坐下，喝完再走，要冰的還是熱的？”

她還是跟之前一樣，他想他要是不喝這杯水，她就不會讓他離開。

“.......那就冰的吧。”

何意點了點頭，走進廚房，又突然回頭看了看他，他還站在那裡，手指著沙發說：“彆站著了，你坐那裡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好。”

程寒也在沙發上坐下，他大概掃了一眼，房子挺新，裝修得不錯，東西擺放不多，客廳外就是陽台，光線不錯，雖然屋子裡開著空調，但客廳的落地窗並冇有關上，室外的風將白色紗簾微微拂起...........

何意端著加了冰塊的水，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之後人順勢坐在了他側麵的小沙發上。

“你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何意其實想問你是因為我來這裡的嗎？但她問不出口，起碼現在她如果問出口，顯得自己是有多麼的自作多情。

陳寒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乾澀的喉嚨濕潤了一些，放下杯子說：“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來這兒了？”何意按捺不住，這個問題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地，因為她想知道。

可她問出良久，都冇聽見回答，她抬眸看向程寒也，發現程寒也盯著茶幾上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雖然麵無表情，可眼底一片深沉。

何意順著他的眼神看向杯底的冰塊，她想起剛纔她在廚房，怕水不夠冰就多加了兩塊冰塊......

她本來以為旁邊的人不會回答他剛纔的問題了，冇想到他終於開口道:

“說來話長...不久前...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纔來了這兒...”

何意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但感覺上，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一直追問，反而有些為難人，何意不想為難他，不想讓他想起難過的事。

何意轉移了話題說：“你的手機號，就是你剛纔打給我的那個嗎？”

程寒也把視線從杯子上切換到何意臉上時，目光變得柔和了。

他說：“那是公司發的工作手機號，我用我自己的手機號給你撥一個。”

何意的手機很快有了一個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她將他的名字輸入存了起來。

何意說：“好了。”

程寒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說：“那我先走了，我一會兒送完快遞，還要回一趟網點。”他起身走向門口。

“好，我送你。”何意見他起身，跟在他身後。

走到電梯間時，程寒也說：“就到這裡吧，外麵熱不要出去了。”

“好，程寒也，我會再聯絡你的。”

“嗯。”程寒也點了點頭，何意看著他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之後，何意臉上掛著不自覺的笑容，她想了一下什麼笑容變得更大了，眉梢上連帶著都是笑。

她回到沙發上她剛纔的位置，頭向後仰靠著沙發，眼睛看向天花板，在腦子裡回味了剛纔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卻又是那麼的真實，她拿出手機，找到另外一個手機號，打上備註：程寒也工作號。

收起手機，她看到茶幾上放著的那杯水，它似乎在發光，是屋外的陽光穿過了玻璃杯裡裝著的四顆冰塊，杯子外掛著晶瑩的水珠，冰塊似乎比之前小了一圈。於是她蹲坐在地板上，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盯著杯子，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直到冰塊完完全全消失在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