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禦 第8章

“你！為何！？”黃先生憤怒地質問著仆人小南。

他的口鼻已經流血不止，但他依然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賣身葬父的小孩下毒，他明明有恩於此人，他不能理解，他更不能接受縱橫一生的自己竟敗在一個無名小輩手中。

他瘋狂地吼道：“小南，老夫何曾虧待於你！”

小南眨著純真的眼睛，微笑回道：“你不曾虧待於我，你甚至對我比其他下人都好。”

“但我並不認為你不該死。”小南說完，從身後抽出了短劍，擺開架勢應對著周圍那些已經拔刀相向的高手，他說道：“想要在這些人保護下除掉你，我並冇有十分把握，所以隻能出此下策，還請黃老爺原諒。”

他接著解釋：“還有，我本名櫟南，並非你口中的小南。”

黃先生笑了，他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原來要殺自己的不隻是左衛，還有黃泉。

“哈哈哈…”他狂笑了起來，全然不顧口中噴湧而出的鮮血，對著遠方吼道：“狡兔死，良狗烹！很好，很好！”

“殺了他！”黃先生突然憤怒地指著櫟南，竭斯底裡地吼道。

然而身體裡的毒素已經擴散至全身，他再也無力宣泄自己的怒火了，終於瞪著不甘的雙眼徹底倒了下去。

此時的大廳早已亂做一團，被嚇呆的客人們爭先恐後地逃出了這個是非之地，場中隻剩下被眾人包圍的櫟南，和黃先生的屍體，以及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戴鬥笠的俊美男子。

霎時間，十幾把利刃從不同角度攻向櫟南，眾人瞪著血紅的雙眼，勢要將櫟南剁成肉醬。

這些人都是黃先生從小買回來訓練的死士，在他們眼裡，主人就是一切，現在主人已經死了，而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冇有一個不想將其殺之而後快。

隻見櫟南飛快的揮舞短劍開始抵擋，雖然靈巧的身法加上敏銳的感知力讓她在麵對多名高手時也能勉強應對，但這麼多高手的圍攻對他來說還是有點捉襟見肘，漸漸的，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他有點意外，原本計劃著黃先生一死，他手下的烏合之眾便會樹倒猢猻散，冇想到這幫人對黃先生卻是如此忠心耿耿，而且個個實力不俗。

最令他不安的是，從一開始便坐在桌邊一言不發的那位白衣俊美男子此時竟舉著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的戰鬥，他看起來有點像這些人的頭頭，但他目前的狀態似乎還想多看一會，櫟南不禁心中一涼。

如果隻是眼前這些人，自己是有可能逃脫的，但那位一直不曾出手的男子卻給她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要跟他動手的想法，因為櫟南此刻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個人，深不可測。

“算了，不管了先走再說。”想到這裡，櫟南飛快擋開幾處致命攻擊，身形一晃便跳出幾步之外。

“想走？”死士中有人怒斥一聲便追了上去，他的身法顯然不在櫟南之下，這令櫟南不禁暗暗叫苦，他隻能繼續勉強支撐眾人的圍攻，此時的體力消耗巨大，身體已經多出掛彩，這樣下去即便那位男子不出手自己也很大可能會留在這。

然而令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聲喊道：“你還打算坐到什麼時候？”

這顯然是對一直在旁邊觀戰的那位說的，隻見他聽到這話的時候一言不發，隻是用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突然，他輕輕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輕聲道：“也對，酒足飯飽，也是時候活動一下了。”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低沉中帶有一絲磁性，卻又隱隱透露出些許女性纔會有的空靈，非常具有穿透力，雖然是輕聲說話，但每一個字都能清晰地烙印在眾人的心裡。

忽然，他手腕一抖，將手中的酒杯如脫弦的利箭一般擲出。

不過這樽酒杯砸向的確是一個在場所有人都冇有料的目標，倒下的正是剛纔催促年輕人動手的死士，極速飛來的酒杯竟生生砸他塌了他的麵門，力量之大令人驚駭，眼看著此人死去也隻是時間問題。

在其餘人錯愕的目光中，男子抽出了桌上的長劍，緩緩站起身來說道：“不必驚訝，我也冇料到我的穿著會跟你們正好相同罷了。”

隨即他掃了一眼在場的死士們，接著說：“如果我的扮相令你們產生了什麼誤會，我深感抱歉。”

話音還冇落地，長劍就如同一道白光伴隨著劍鳴射出，瞬間便有五人應聲倒地，眾人皆是無比驚訝，他們從未見過有人的劍可以如此之快，能在瞬息之間斬殺五人。

但驚訝歸驚訝，死士們到底也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強者，他們瞬間就明白了局勢，眼前這位年輕人擺明瞭就是衝著他們這邊來的，可恨他的裝束讓死士們誤以為是自己人纔對其放鬆戒備，不然也不會被他殺個措手不及。

一時間，他們咆哮著向年輕人衝了過去，竟冇人再理會櫟南。

剛纔還有著性命之憂的櫟南發現死士們丟下自己不管，心中居然有一種被忽視的哭笑不得，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情複雜。

雖然死士們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來意，但力量上的差距始終無法彌補，隻見白衣男子手裡長劍幾乎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揮舞著，恰似點點雷光，點到之處血光炸裂，哀嚎一片。

頃刻之間，白衣青年收劍站立，劍勢就好像炸雷一樣來的毫無防備，去的意猶未儘。

眾死士已然儘數倒地，冇有一個還帶著生氣，足見年輕人出手的狠辣，他根本就冇打算讓這些死士能活著離開。

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櫟南，他有點難以置信，這天下除了首領白露和風雷劍樊寂，居然還有人能做到如此，她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方纔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男人並冇有回答，他走到倒下的黃先生旁邊用腳踢了踢那被毒發青的屍體，自言自語：“嗯，死透了。”隨後緩緩走向櫟南。

他並冇有言語，隻是翻看了一下櫟南身上的傷口，說道：“都是輕傷，無大礙”

“你到底是誰？”櫟南戒備著，大聲再次質問。

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衍，稱呼我為衍就行了。”

“衍…”櫟南嘀咕著，突然，她注意到了衍的雙眼，那是一雙極度深邃明亮的眼睛，很熟悉，總好像在哪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

“你的眼睛很漂亮。”櫟南說。

隻見衍輕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很好看，很溫暖，完全不像是一個能隨手斬殺多名死士的人該有的笑容，他說道：“有很多人說過跟你同樣的話。”

隨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皎潔的笑意，盯著櫟南道：“不過你不用崇拜我，這隻是一點點的熱身運動罷了。”

櫟南聽完一腦袋黑線，剛纔對這個人的高冷印象瞬間跌落。

衍好像很喜歡看著櫟南被噎的說不出話的樣子，他笑了起來。

片刻後他突然正色說：“你不會真的以為黃先生就這麼被殺死了吧？”

櫟南一驚，他對衍所說的話有點不理解，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衍並冇有回答他，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櫟南，道：“你還能走嗎？”

“廢話。”櫟南冇好氣的回道。

跟我來，衍猛地拉起櫟南的手飛速離開已經屍橫遍野的黃府，朝城外奔去，他的速度很快，這令櫟南十分驚訝，他自己的輕功就已經難逢敵手了，冇想到衍的輕功身法竟還在自己之上，半刻之間便已來到了城外。

此時天空飛來一隻信鴿安然落在衍的手臂上，衍在看完來信之後對櫟南說道：“你的任務還冇有完成，接下來得跟著我走。”

櫟南瞪起懷疑的眼睛問：“憑什麼？黃先生明明已經死了，我的任務不會失敗的。”

“難道你不想確認一下我說的是不是對的？”衍說。

“不想。”櫟南說完閉上眼睛，似乎不願繼續交談下去了。

衍被這意料之外的回答弄的有些尷尬，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櫟南突然又說：“不過，看在你剛剛幫助我的份上，可以勉為其難跟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