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厲聲道:“不許這樣說你父親。”
白韻滾下兩滴淚來:“要不是他不同意我和長君的婚事,長君能去參軍嗎?我今日能單獨出去嗎?因為去年今日我們便是在東清湖分彆的......”
白珩頗有感觸,因為白長君是他哥哥,兩人雖同父母所出,長相性格卻截然不同。他想起去年白長君找白老夫人提親,回來後眼中的失望。
正說著話,初月從大門中進來了,身後跟著大夫。
白珩被自然而然地趕出了門外,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何大夫也是男的卻可以在裡麵,而自己卻隻能在門口守著。
不過姑娘一個肩膀受傷嗎,況且傷口比較靠上,也不算是有揩油的嫌疑,天地良心他隻想看看這姑娘傷的深不深。
畢竟她是為了救自己才受傷的。
“姑娘記得三天一換藥,自己換不方便的話也可以讓門外的人換的。”大夫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也不怪大夫看錯,畢竟他剛進來時,白珩正扶著魏寧在榻上休息,而那少年的眼神裡滿是關切。
魏寧有些尷尬地咳嗽:“我和他冇什麼關係。”
怎麼可能?
那種溫柔的眼神怎麼會看錯,大夫繼續絮絮叨叨:“不用不好意思。”
魏寧正想回答“哪有啊”,大夫話鋒一挑:“這幾日注意飲食清淡,注意不要碰水,不然傷口好不了。”
魏寧口中應著,突然感受到肩上一陣撕裂的疼痛,原來是大夫將破了的衣衫解下,將金瘡藥貼在傷患處。
白韻頭上貼著膏藥,輕聲問:“阿寧姑娘疼嗎?忍著點。”她握了握阿寧的手。
魏寧強笑了一下:“謝謝姐姐,剛剛有點疼,現在已經不疼了。”
她覺得白韻好溫柔,就像姐姐一般,不知道她父親到底做了什麼能讓這麼美好的姑娘對他恨之入骨。
白珩兀自無聊,於是在附近走了一圈。
青石巷,山間路。下了幾場雨,空氣愈發清新自然。遠處山林鬱鬱蔥蔥。
他正呼吸著新鮮空氣,忽然感覺有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正從外麵往裡看。
門口的人感覺自己被髮現了,轉身欲走,哪來得及,一柄鐵劍已架在他肩上,他差點癱軟在地,忙道:“白珩,是我。”
白珩正麵一看,發現是小時候的玩伴李飛,他疑惑道:“既是你,你在這裡乾什麼?還偷偷往裡看。”
李飛被說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有些忸怩起來:“聽說白小姐出了事,我又不好意思進去探望。”
白珩道:“她受傷了,你若要看看她,儘管進來便是,大家都從小認識了,跟個大姑娘似的,扭捏什麼?”
李飛道:“她冇事就好,那我回去了。哦對了,阿珩,我發現去年來招兵買馬那堆人又回來了。我前幾日看見的。”
白珩道:“那我哥呢?”
李飛道:“冇見著。或許你該去問問,不知道他們走了冇有。”
白珩道:“你應該早些跟我說。”
李飛道:“那日我去了鎮上,路上看見的,又因為有事,所以給忘了。”
而屋內,大夫走後,魏寧忍不住終於悄悄發了問:“你和父親到底有什麼過節?”
白韻麵色暗淡,四顧無人,閂上門,初月是自己貼身丫鬟,從陳都跟到清遠縣來,很多事情她都知道故不用屏退。她淡淡道:“此事說來話長。”
二年前。
東清湖畔。
“猜猜我是誰!”少女嬌笑著,用手矇住了少年的眼睛。
“韻兒是你嗎?”少年捂住了少女的手,看著少女美麗的眼睛,一把把她摟進了懷裡。
“討厭啦,被彆人看到怎麼辦?”
“那我明日就去你家提親?”
白韻看著他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眉目俊朗的少年,嬌羞地點了點頭。
白韻家在陳都,父親乃是楚國令尹,在楚國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母親在世時,他娶了幾房妾室,楊夫人給他生了個兒子喚白緯,還比白韻大上一歲多。
自古以來正妻與妾室總是會有一些矛盾的,白家也不例外。
母親在世時,楊夫人也就在父親塌邊吹吹耳邊風,無非就是白緯多優秀,而白韻隻是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並且總是蠢蠢的走路居然都能摔跤。
這還是初月在經過楊夫人院子時,偶然聽到幾個丫鬟嚼舌根。
白韻知道,那哪是自己摔跤,那年冬天下了一場雪,偏偏院內都好好的,唯獨在她常坐的茶亭周圍,白雪化成了一片冰,自己纔沒注意摔了一跤。
而初月說,自己前天起夜時,偶然看到大晚上有楊夫人的貼身丫鬟拿著壺在倒些什麼。
就是在茶亭。
這種伎倆非常多,白韻明裡暗裡跟母親說過多回,母親隻是笑笑,讓她多多注意。
她心裡憤恨,可是她知道無用,父親一門心思在楊夫人身上,母親的話已經不怎麼聽了。
好在哥哥白緯不似他母親,對自己好得很。
小時候遇到楊夫人故意給妹妹使絆子,白緯就會提醒小白韻,他出去跟陳都其他公子哥玩,也會帶回好吃的好玩的,偷偷給白韻。
她記得有一次白緯經過她院子時,看到小白韻坐在台階前數著花兒,一朵兩朵三朵......
白緯見她百無聊賴,便在她身邊坐下道:“韻兒,哥哥帶你出去玩。”
一想到出去玩,白韻就想起了街上的熙熙攘攘,叫賣聲不斷,好想吃糖葫蘆,可是因為很甜,母親一直不準她多吃。
於是她興沖沖跟著白緯去了,玩到傍晚,光糖葫蘆就吃了三串,好不儘興。
而回來的路上卻恰巧被楊夫人攔在門口質問。
“女孩子家家的出去野什麼?不在家學藝?”她頤指氣使的表情白韻現在還記得。
白緯將她護在身後,目光堅定道:“娘,這是我讓韻兒出去玩的。要罰就罰我吧。”那天的白韻冇受到懲罰,可是半夜裡卻傳來陣陣鞭打聲。
再遇見哥哥時,他也總是笑著。
那時候的她,雖然父親時常外出,院中有楊夫人,但有母親有哥哥,日子過得還算開心。
好景不長,十歲那年,在她回來白老夫人這小住的時候,母親身染疾病,冇幾天就歿了。按照規矩,他們將母親送回了清遠縣,讓白韻在這邊守孝三年。
說是三年,這一待著便是匆匆六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