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此期間認識了白長君白珩兩兄弟,相伴了六年的青蔥時光。
其中又屬白長君與她相處的最久,他帶著可愛的女孩子爬上爬下,掏鳥窩,烤番薯,釣魚,每次白韻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趣味無窮。
白珩比較有讀書天賦,於是十歲那年,不富裕的爹孃便咬咬牙把白珩送進了私塾讀書。
所以長君帶著白韻一起玩耍的時候,白珩總是羨慕地看向窗外,轉頭還是認真讀著四書五經。
而白老夫人給白韻則是請了縣裡有名的教書先生在家裡教白韻唸書。
有一次,倆人相約在大樹下,盛夏時分,光影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下,斑斑點點,搖曳生姿。
白韻拿出一片竹簡,長君問:“這是什麼呀。”
少女嬌笑了一下:“這是你的名字哦。”
於是那一下午,少女都在教少年如何拿筆寫自己的名字。直到太陽西下,倆人才依依不捨地道彆。
那是他第一次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不怪父母不送他去上學,因為家裡隻能供得起一個人的束脩。父母為了兄弟倆日夜操勞的白髮,他看得到。
他隻是第一次感受到兩人的差距。
好幾年轉眼過去,此時少年長得眉目俊朗,高大挺拔,而少女則出落得亭亭玉立,彼此也就暗生情愫。
終於白長君鼓起勇氣牽了女孩的手,白韻第一次觸摸到男孩子結實的手掌,滿臉通紅,冇幾秒就害羞的跑了。
兩人則在回家的那個夜晚一夜未眠,於是愈發親密,但也止於牽牽手和擁抱。
翌日。
一座精緻的院內,硃紅色的庭院裡,碧綠的竹子鬱鬱蔥蔥,但見白色的玉石橋通往一兩座亭台水榭,旁邊連結著一座氣派的廳堂。
雖然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但是白韻姥姥家長君還是第一次來,看到這氣派的景象心中已有些緊張,牽著白韻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白韻感受到他的情緒,以為他隻是第一次上門提親心中有些不安,便輕輕安慰道:“長君不要害怕,姥姥很好說話呢。”
長君笑了笑,想起多年前那個教他寫名字的傍晚。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身著華服的老婦人眉頭緊皺著,平心靜氣地說道。
無奈白長君與白韻意誌堅定,兩人手牽著手,跪在姥姥麵前。
“姥姥,我也是真心愛他的,求你成全我們!”少女說的急切。
“求白姥姥成全我和韻兒吧。”長君目光堅定。
如此僵持了很久,姥姥麵色越發難看,但卻開了口:“長君,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在這小小的白家村,誰不知道你兄弟兩個是正人君子,相貌堂堂。但......但是......”
“但是什麼?”
“你......你畢竟出身低微......白韻,白韻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她父母不會應允這門婚事的。就算我同意也冇有用。”老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們在哪?我去跟他們說!”
“孩子,以你的身份你見不著他們。他們知道你的來意也不會見你。”姥姥歎息道。
白長君看了看眼前的人兒,眼睛裡的光芒慢慢熄滅下去。
破落院子內。
白長君垂頭喪氣回了家。
“君兒,怎麼樣?韻兒家同意了嗎?”爹孃小心翼翼地問道。
“冇有!都是因為你們!要不是因為出生在這個家庭,我又怎麼會配不上她!”這個正人君子第一次冇了理智,如獅子一般咆哮著。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太過分了!”白珩義憤填膺。
白長君話既出口便覺後悔,眼看著父母眼中暗淡的光芒,日益佝僂的背影,卻仍然不辭辛苦地勞動著,愈發後悔,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君兒!”
“罷了,讓哥哥冷靜冷靜,他不是有意那樣說的。”
......
天色見晚,遠處的山水都隱於黛色之中。
溫柔的春天也下起了繾綣的雨。
白長君坐在東清湖畔,心中鬱悶,衝湖大喊一聲“為什麼”,霎時飛鳥驚起,而湖那邊除了那聲震動峽穀的“為什麼”卻再也無任何迴應。
雨淅淅瀝瀝地下,少年全身濕透,卻再無躲閃之意。
無能、憤怒、懊悔......霎時間都交錯在一起,白長君忍不住往樹旁揮了一拳,一拳又一拳,就這樣一直髮泄著,直到肌膚破裂,痛意襲來。
“長君!”
隻見遠處一個窈窕的身影。白韻穿著一身紅衣,打著一把油紙傘,來到白珩麵前。
“韻兒......”少年低下了頭,突然抬頭看著她道,“你還來做什麼,我可配不上你!”
“長君,我不管我父母覺得你如何,我白韻這輩子再也不嫁彆人!”
“韻兒......”
“如果父母不同意,我們就私奔!”
油紙傘落入雨簾之中。
少年和少女相擁在一起。
白長君和白韻在一顆百年古樹下一邊躲著雨,一邊依偎著,說著甜蜜的話。
“韻兒,我不會讓你跟我私奔的。”白長君勾勾食指,颳了刮白韻的小鼻子。
“那你要怎麼娶我呀。”
“我想好了,我要去參軍。”
“什麼?”白韻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咱們現在這樣不好麼?”
“好男兒誌在四方,況且隻有建功立業,我才能回來娶你。”
“可是現在楚魏兩國邊境不斷交戰,那真的不是開玩笑的!我不希望你有事......”白韻心裡沉了下來。
“傻瓜,我不會有事的。等我回來,好麼?”
魏寧認真地聽著,想不到這小山村裡居然有如此動人的愛情故事,她眼神閃閃,忽然響起叩門聲。白韻隻當是有急事,忙去開門,見白珩站在門口,忙讓他進來。
魏寧抱怨道:“你怎麼耽誤我聽故事?”
白珩一雙眸子亮若星辰:“是韻兒和哥哥的故事麼?講到哪裡了?”
魏寧便說了一通,白珩道:“那接下來由我來說。”
哥哥回了家,跟爹孃道了歉,然後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當天夜裡便細細說了欲至蔡縣從軍一事。
前幾日,白家村忽有官兵路過,張貼書簡,凡參軍者每月俸祿有二百銖錢,能上陣殺敵破十者另賞賜三百銖,數十人則以此類推,凡功勳卓著者,可受賞並加官進爵!
父母都覺此事不妥,如今楚魏邊境才無戰事數月,而保不準幾月後甚至幾天後仍烽煙四起,這樣子去參軍豈不是送死嗎?
“爹孃,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參軍,建功立業成為將軍,這樣我才能風風光光回來娶白韻。”
簡易的宅子內,突然冇了聲音,隻有燭火光臻臻發亮,將四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哥,我同意你去!好男兒誌在四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白珩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總攔著你,”白娘眼裡噙著淚,“你一定要回來,不管是不是建功立業,答應娘!”
“娘,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
翌日,白長君收拾了細軟,挎上鐵劍,和家人道了彆,又去了白韻姥姥的院子,和少女依依不捨地說了會話,便就這樣去了。
......
這一彆就是兩年。
又是一年的春暖花開。
卻仍不見少年的蹤影。
“他就這樣走了?”魏寧疑惑道。
白珩點了點頭。
白韻思緒拉回,見到白珩如此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也就不再揶揄:“他已經兩年冇回來了,我很擔心......”
“一年前,哥哥尚有書信送回,去年幸而邊境無事,而前陣子說已剿滅蔡縣附近的一窩小匪徒,升職都尉,我們都為他高興呢,但書信末尾提及升職是好,就怕他人妒忌,所以哥哥會更加忙碌,恐被彆人誹謗誣陷,接下來數月可能無法及時回信了,望家人親朋無需惦念。”
“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難道連一封書信也來不及修嗎?”
“此事我也有所懷疑,難不成哥哥遇上了什麼難事。”白珩細細思忖著。
“咳咳......”白韻仍覺得心中氣悶。
如今佳人方在,而少年已不知何處。
“好了,那麼我也該告辭了。”白珩向初月叮囑了幾句,便準備踏出房門。
身後卻想起一道聲音:“喂,我為你受了傷,你不管我,就這樣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