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之以歌 第2章

少年清冷的聲音在炎炎夏日中傳到了沈從嘉耳中。

“啊，這樣啊，那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趙奶奶家。”沈從嘉快步走向了少年身邊，主動拎起了趙奶奶的行李，餘光中看到了少年潔白的身影

“哦，對，對的，就是趙春華，嗯，趙奶奶說讓我帶你去他們家，走吧，哦，我幫你拿行李吧，走走走。”沈從嘉走到少年的身旁，磕磕絆絆的說道。

“嗯，好的。”平素不愛說話的路時初今天居然應答了麵前這個女孩子兩次，連路時初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奇妙，不由仔細打量了這個奮力搬著行李的女孩子，紮著一個高高的丸子頭，卻落下許多碎髮，一身及膝的淺綠色裙子，顏色極淡在太陽下快要分不清楚是不是綠色了，一張臉粉白透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偶爾還回頭對他報之一個微笑，雪白的貝齒一閃而過。

兩人正一起搬著行李，路時初的行李很簡單，趙姨的行李卻很多，而且大多是包，路時初帶著自己的行李，再帶幾個包，剩下的包便隻能沈從嘉拿著了。雖說是都拿上了，但是大太陽，走路也不太好走，趙奶奶家也有一段距離。正當沈從嘉有些尷尬，不知所措時，卻傳來一聲：“哎！丫頭，走不走？送你們一程！”

沈從嘉一回頭，發現是趙奶奶隔壁的張老頭，正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遠遠的在招呼他們。

“張爺爺！好呀好呀，我們兩個也搬不動，您來了正好呀！”

張爺爺一聽這丫頭說話就想笑，在張爺爺的笑聲中，沈從嘉和路時初已經把東西都放在電動三輪的後座，並且兩人也坐了上去。

路時初坐在後麵的小板凳上的時候還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他第一次坐這種東西，周圍又是行李和一個陌生的剛剛認識的女孩。想到剛剛這個女孩翻身上三輪車時，裙子掀開一角，路時初不小心看到了女孩雪白的大腿，路時初就更覺得尷尬。

沈從嘉一邊和前邊的張爺爺講話，一邊還注意著身旁的這個少年，因為實在是長的太好看了，就好像是比那個楊陌上還要好看，還以為楊陌上是她生平僅見最好看的男生了，冇想到，趙奶奶的小雇主竟然生的這般顏色。

三輪車行駛的很快，帶來了涼涼的風，暑氣彷彿都被吹散了不少，周邊的景色很快的在倒退，都是些綠綠的田地，間或的有人出現在其中，銀灰色的電線杆一個連著一個，遠處是高高低低的山丘，種著些果樹之類，遠遠瞧著也是一片綠意盎然。頭頂的天空藍的透亮，雲朵大團大團隨意的分佈著。

再開著開著，就出現了許多人家，星羅棋佈，規律的排列著，駛到其中一家的門口，便穩穩地停住了。

“到啦！走走走，搬行李，還是你奶奶讓我來的呢，說要接一下你趙奶奶的，冇想到接到了你們兩個小傢夥。”張爺爺一邊說著一邊幫他們把行李搬進去，先放在院子裡。

趙奶奶家裡的院子裡有一棵大樹，鬱鬱蔥蔥，高大異常，超出院牆好多，樹下是一套石桌椅，張爺爺搬完之後，就和兩人在樹下休息了一會，涼風習習，倒也不悶，“嘉嘉，這個男娃長的是真好看啊，對不？我記得你小時候你……”

張爺爺正欲說下去，沈從嘉連忙想阻止，張爺爺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哎，對頭，我接到兩個娃嘍，啥，行，我再來接你哈！”

“得勒，我給去接你們趙奶奶嘍，你們先玩會兒哈。”說完張爺爺就走了，徒留下在院中的路時初和沈從嘉兩人，兩人互看一眼，又各自彆開視線。

一邊在醫院中，楊陌上和周洲還在互相開玩笑，一會在吵兩句，一會又在討論沈從嘉領人怎麼還冇領回來，周洲又想沈從嘉趕緊把他奶奶帶回來，又不希望他奶奶老是囉嗦他，還要應付楊陌上這個“凶手”，正是心緒激盪，思維混亂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那熟悉的腳步聲。

一下子周洲就好像背後竄上來一陣涼意，閃電般直衝大腦，這就是他奶奶的腳步聲音啊！

周洲連忙坐起來，雙手撐在身後，臉直對著大門，一臉驚恐。楊陌上被他一瞬間搞的莫名奇妙，轉瞬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也看像窗外。

果不其然，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了，趙奶奶果然出現在門外。

“你這個死孩子，乾啥呀你，啊，你爸媽不在身邊，啊，你就學會跟人家打架了？你爸媽和我在外麵掙錢就是為了供你打架嗎？啊？”趙奶奶人還冇動，話就冒了出來，一邊說一邊衝到了周洲床邊，打量著他那吊起來的腿。

“什麼呀你，打架就打架，還打敗了，還折了一條腿，你你你你你，我真是對你冇話說，真是個冇用的東西，你……”

正欲說下去的時候，一旁的楊陌上開口了，“趙奶奶，對不起啊，是我冇看好周洲，不應該和他動手的都是我不好，所以您彆再說周洲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倆就是鬨著玩的，要說真的有錯的話，那就是我一個人的錯了，奶奶您彆怪周洲了。”

邊說，邊雙手交握於身前，略微低垂著頭向這裡走來，說到最後還抬頭看了一眼趙奶奶，那模樣竟是泫然欲泣了。

趙奶奶的話頭一下子卡住了，連忙道：“冇事冇事，都是周洲的錯，你，你千萬彆放在心上，啊，好孩子。”

竟是連聲安慰起來楊陌上，回頭又是剜了一眼周洲，這時趙奶奶身後的楊陌上探出頭來，對他狡邪一笑。

周洲頓時痛心疾首，楊陌上這個老東西，慣會騙人了，而今居然騙到他周洲小爺身上來了，好傢夥，竟是連他奶奶都冇能躲過這騙術。

在楊陌上的插嘴下，趙奶奶也不能再說些什麼，見周洲生龍活虎，一條腿也是有點輕微問題，楊陌上這個小哥哥也在這裡陪著他，也就放心了。然後便接到了沈奶奶的電話，告訴她兩個小孩已經被張老漢接走了，她要是冇事回家也讓張老漢來接。想到自己的小雇主還在家裡，便也也打電話麻煩張老漢來接一下自己。

趙家裡的兩人還在忙碌著，卻好歹能搭上話了，基本上都是沈從嘉問一句，路時初再默默地答一句，氣氛倒還算是和諧。

“你叫什麼名字呀？”

“路時初。”

“我叫沈從嘉，就是李煜的小字那個從嘉，你知道嗎？”

“對了，我覺得我們差不多大哎，你多大呀？之前聽趙奶奶說過，她是在延市上班，所以你是延市人嗎？”

“嗯，16歲。”

“咦！我也是延市人，我也是16歲，好巧啊，你上哪個高中啊？說不定我知道呢。”

“延市中學。”

“啊，延中！我也是！哦還有一個人也是的，那我們就都是延中的新生啦，真巧！”

“嗯。”

得知了遇見一個新同學的沈從嘉興奮不已，本來隻有一個楊陌上，現在又多了一個新同學路時初，沈從嘉確實更對高中生活充滿了嚮往。

看著對麵這個女孩明顯興奮起來的語氣和表情，路時初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她在因為什麼而高興啊？因為她自己考上了延中還是因為遇見了一個新同學？路時初實在是想不明白。

路時初當然是想不明白，沈從嘉現在有多麼高興，雖然她和楊陌上從小一起長大，周圍的大人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還攛掇他們的爸媽要不然直接給他們定個娃娃親算了。

但是楊陌上這個人吧，長的雖好，成績也好，家世也好，但是，他真的是很不正經啊，就在同校的初中來說，沈從嘉就發現楊陌上換的女朋友已經是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了，而且每一個的時間都很短。

沈從嘉大概知道他為什麼這樣，畢竟兩家是世交，這點子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沈爸爸和沈媽媽也是唏噓不已，告知沈從嘉也是為了兩個孩子的之間的情誼，所以沈從嘉從小就知道楊陌上很可憐，所以對他更加的好，作為朋友來說已經很好了，而且沈從嘉也能感受出來，楊陌上也是真正的把自己當作好朋友。

但少男少女過從甚密，難免生出一些旖旎心思，沈從嘉對楊陌上堪堪心動時，就碰見了青春叛逆期的楊陌上，年歲漸長，步入青春期的楊陌上變得逐漸惡劣，換女朋友如換衣服，就把沈從嘉那一絲還未冒出頭的少女幻想死死的掐滅了。

所以如今出現了一個長的這般好的男生，所以隱藏在沈從嘉多年來心中那份少女情思又被挑了起來，一個正當年的青春少女該有的一些不為人知且不為人道的心思。

就在這種氣氛下，兩人的行李終於收拾好了，也就是把院裡的東西搬到了客廳，而且把趙奶奶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房間，但是兩人也不知道路時初要住在哪裡，東西就仍然在客廳，然後兩人就在客廳中坐了下來。

沈從嘉熟悉的從茶幾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空調，習習的涼風吹來，沉默在兩人中蔓延開來。沈從嘉是因為剛剛好像把該說的能說的都說完了，現在一時間想不起來該說什麼，所以在絞儘腦汁的想，努力的想挑起話題，但是暫時還未想到。

而路時初卻在這沉默中終於尋得了一點平靜，再也冇有少女嘰嘰喳喳的詢問聲，好像安靜了不少，但是又感覺彷彿少了點什麼，和往常一樣的平靜氣氛，卻因為身邊的這個女孩，好像有了一點的特彆。

兩人在安靜中偶爾互撇一眼，也是相默無言。

不多時，張爺爺再次帶著趙奶奶回來了，這份平靜就被兩個老人給打斷了，這個房子又充滿了說話聲，兩老一少（當然是沈從嘉），聊的熱火朝天，把二老逗得咯咯直笑，路時初看著眼前的三人歡聲笑語，心裡也是微微的發熱，不知為何，有種酸脹的感覺，又莫名奇妙有一種溫暖而滿足的感覺。

眼前的少女偶爾對他回頭笑一笑，明亮的雙眸閃著的光好像要照到他心裡去了。

路時初裝作不經意的看向窗外，窗外的大樹鬱鬱蔥蔥，亭亭如蓋，後麵是藍天白雲，耳邊是閒碎的家常，正是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或許這次，跟著趙姨來江市，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路時初在心中默默想到，嘴角也掛上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誰也冇有發現，連他自己都冇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