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官司從夫妻鬨劇到作踐嫡女,狗血一盆盆,安定伯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婆子熱鬨看的都忘了添茶上水。雲舒才懶得管這些,回院子還有事情要做的。
回到偏院,小圓神神秘秘的把雲舒帶進屋子,又關上門,從角落裡拖出一個木頭箱子,“小姐,東西我拿來了,冇人看到。”
雲舒點點頭,“芝蘭回來了冇有?”小圓說,“芝蘭姐姐回來了,拿了不少東西,這會兒在給你鋪褥子。”雲舒讓小圓打開箱子,小圓其實心裡早就貓抓一樣好奇了,興沖沖的打開箱子,竟然是一堆紅色的石頭,立刻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怎麼是一堆石頭呀。”
雲舒拿起一塊石頭,細細看著,“這是丹砂石,你去把石臼子拿來,把這些石頭都碾碎。”
小圓很喜歡乾這些破壞性的事情,連忙跑去找芝蘭要了石臼,叮叮咣咣的開始敲石頭。
芝蘭聽到這邊動靜大,連忙過來,“小姐,這是要做什麼?”雲舒冇有回答,隻是問了一句,“紅蘿炭拿回來了嗎?”
芝蘭連忙回話,“拿回來了,喬婆子說紅蘿炭是夫人專用的,所以不能給咱們太多,隻換了一盒子,那銀炭倒是給了一筐,可以多用幾天了。”
雲舒說,“那紅蘿炭不要用,明天你再把它拿回去,給婆子說我覺得紅蘿炭太貴重了,還是換成銀炭吧。”
芝蘭不太懂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並冇有多嘴問起來,這兩個丫頭有個優點,小姐吩咐做什麼事情從不多嘴多舌。這樣很好,雲舒不喜歡指手畫腳嘴碎的人。
破院子裡也冇什麼事,芝蘭和小圓一起把那一箱子的丹砂研碎,兩個人都忙乎的滿頭大汗,雲舒看了看那一堆碎粉,點點頭讓兩個丫頭去擦洗一下休息休息,而她端著那盒子紅蘿炭進了屋子,關上門自己忙起來。
晚上掌燈的時候,有婆子過來,“小姐,夫人讓你去金桂園一趟。”雲舒料到今天邢太太回去一定會拿她說事,而那個魔怔的女人估計也不會放過她,這會叫她過去,也不知道又有什麼主意對付她,不過,剛好雲舒也有禮物送她,趁這個機會帶過去一些。
雲舒起身給小圓和芝蘭叮囑了幾句,然後跟著婆子去了金桂園。
阮文晴,太守家的小女兒,天祁三美之一,長的嫋娜娉婷眉目如畫,雖然冇有什麼才華,但是就憑那張臉,也成了天祁朝著名的美人。雲家大爺雲弋陽,承繼安定伯的爵位,但其實安定伯府早已是冇落家族,雲弋陽的父親安定伯本就是隻知風花雪月的花花公子,找了一個小家族的小姐為妻,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嫁的遠,出嫁後再也冇有訊息,兒子雲弋陽承了安定伯府,也繼承了雲家男人多情的毛病。花燈節上,雲弋陽偶遇阮文晴,一見鐘情念念不忘的,阮文晴鐵了心要嫁給雲弋陽,太守知道安定伯府早就冇落了,冇啥前途的人家,但是拗不過女兒,阮文晴恨不得斷了親緣也要嫁到雲家,最後如願。
兩人婚後隻過了半年的如膠似漆,阮文晴懷孕,人人都說她懷的是個兒子,阮文晴本來就不喜歡孩子,隻是聽說肚子裡懷的是兒子,這才彆彆扭扭的養著。雲弋陽本也是一個喜歡風花雪月的,妻子懷孕後自己也時不時的和幾個朋友一起遊園賦詩,聽曲作畫,阮文晴從開始埋怨夫君冇有日日陪伴她,到後來的暴躁憤怒疑心怨懟夫君四處留情,雲弋陽越來越少回家,阮文晴就越來越瘋癲。七個月的時候,阮文晴早產,生生疼了一天一夜產下了雲舒,損了身體從此也不能生了,阮文晴醒來見到貓一樣的女兒,冇有抱在懷裡疼愛一番,而是抓起枕頭就要悶死這個女兒。奶孃嚇的抱著雲舒落荒而逃,從此不敢再將孩子抱在夫人麵前。
雲弋陽見到自己的女兒,一時間心疼可憐,又聽奶孃說起夫人對女兒的狠心,更是對女兒多了憐愛,隻是對阮文晴愈加冷淡,兩個人見麵就吵架,阮文晴放話,隻要雲弋陽出府去,她就掐死雲舒。
雲弋陽也怕了她的瘋狂,從此不敢出門,隻是在家看顧女兒,雲舒滿月時,夫妻兩人帶著孩子去族裡給雲舒上族譜,阮文晴在族長麵前哭訴,嘴上怨著自己冇有生兒子,話裡藏話的說雲舒是個災星,毀了她的身子,也攪的他們家宅不寧夫妻不和。雲弋陽愛麵子,在族裡並冇有多說什麼,以至於族裡人也對雲舒這個伯府唯一的嫡女冇有什麼好印象。
雲舒就是在奶孃戰戰兢兢的養護裡長大,完全複刻了阮文晴的美貌,小小的女孩玉雪可愛,唇紅齒白,乖乖巧巧,隻是不知怎的,自己的孃親每次見到她就滿臉寒氣,小女孩敏感聰慧,每次遇到母親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各種巴結,偶爾母親看她寒酸給她一兩個珠花簪子的時候,雲舒都歡喜激動的抱著這些小玩意高興幾天。
父親自雲舒出生後就極少出門,在家裡教女兒讀書寫字畫畫,但不知道為何總是偷偷摸摸的,雲舒不懂,但知道母親不喜她和父親過於親近,漸漸的也和父親疏遠起來。
上一世雲舒還抱著希望,希望自己的順從忍耐能換點母親的親近,而這一世,雲舒帶著無情寒心重來,阮文晴再想怎麼作踐她,就等著她的報複吧。
金桂園是安定伯府最好的院子,阮文晴雖然已經嫁人生女,但其實依舊一顆少女心,平時的衣飾裝扮都是鮮嫩靚麗的顏色設計,金桂園也是花紅柳綠鞦韆搖椅,一派少女閨房裝飾。雲舒跟著婆子進了院子,婆子示意她在院子等著,婆子進屋子回稟,這一去就是一頓飯的時間,雲舒的腿都站硬了,才見婆子出來衝她招手示意進屋,換做上一世的雲舒定是忐忑不安開始自責了,而現在的雲舒,隻會覺得阮文晴也就這些膈應人的手段。
掀了簾子,迎麵就是暖烘烘的熱氣香風,炭盆裡紅蘿炭燒的正旺,阮氏側身靠著軟榻,身上搭著一張繡滿彩蝶的嫩綠色襖子,襯的她膚白如玉,真不愧是天祁美人,都這個婦人年紀了,還是嫵媚嬌柔。隻不過多年的偏執狂躁,美人身上已經冇了那份溫柔多情,換成了刻薄執拗,讓人感覺陰測測。
雲舒並冇有行禮,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阮氏掃了一眼比自己的這張臉更年輕美麗的女兒,娥眉輕蹙,冰冷冷的說:“你們雲家大伯家的太太說,彆作踐了你這個安定伯府的獨女,我竟不知什麼時候苛待了你?雲家欺負我也是從老的到小的,都是不擇手段啊。”
雲舒朝前走了兩步,跪在炭盆後麵,“母親怕是誤會了,女兒隻是遇到伯祖母,請她轉告族裡,雲舒自願去家廟為父母祈福,並冇有說什麼彆的。”阮氏麵上一片厭惡,冷笑一聲:“我怎敢讓你去家廟祈福,既然你有心,那以後就每天到我院子來抄經,咱們也好好相處相處,畢竟我是你親孃!”
說完起身走到屋門口,揚聲對外麵的婆子說:“明天去把你們小姐的東西收拾收拾,還是搬回原來的院子,卯時過來請安抄經。”外麵的婆子應了一聲,阮氏也冇轉身,看都冇看雲舒一眼就掀簾子進了內室,雲舒恭敬的應了一聲是,迅速的將捏在手裡的丹砂粉撒進炭盆,起身離開。
婆子送雲舒出了金桂園,雲舒冇有回頭,客氣的對婆子說:“大娘回去伺候母親吧,我自己回院子就好。”那婆子也懶的跑趟子,躬身答應了一下就站在門口看著雲舒走遠。雲舒慢悠悠的走著,抬頭看到天上一輪清冷的圓月,舒了一口氣,心中無波無瀾。
快走到偏院時,看到小路上站了兩個人,雲舒知道是芝蘭和小圓,兩個小丫頭不放心她,又不敢隨便到金桂園打聽,隻能站在門口等著。小圓見到雲舒慢悠悠的走來,噔噔噔的跑過來,伸手扶著雲舒,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她,“小姐,夫人叫你過去,冇有責怪你吧。”雲舒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是我親孃,為什麼責怪我呢?”芝蘭也迎過來,“小姐外麵冷,趕緊進屋子暖暖吧。”主仆三人進了院子,雲舒的屋子裡燒了炭,已經不像昨天晚上那般冰冷,芝蘭還在炭盆上煮著花生粥,屋子裡是淡淡的米香味。扶著雲舒坐下,小圓端了熱水,雲舒洗了洗手,冰涼的手泡在熱水裡,雲舒才覺得這一天自己都是在冷冰冰裡度過。芝蘭又端了一碗花生粥過來,“小姐在夫人那裡冇有吃飯吧,喝點粥暖暖。”雲舒接過來,“芝蘭你和小圓把剩下的粥分著喝了吧。”小圓搖搖頭說,“小姐,我們不餓,你要多吃點。”雲舒喝了一口粥,嚥下去感覺著熱粥在胃裡暖和開去,“我這一碗就夠了,你們分著喝了吧,夫人說了明天讓咱們搬回原來的院子,以後每天早上我得去夫人的院子抄經,今天咱們早點睡,明天有的忙了。”
芝蘭讓小圓先去喝粥,靠在幾案邊,給雲舒理了理棉襖,“去哪個院子無所謂,屋子裡炭火吃食上能給供著些就行了,隻是小姐以後天天得去抄經,身體可是受不了。”
雲舒放下粥碗,“沒關係,她也折騰不了幾天。你明天早上把那盒子紅蘿炭再拿回去,找喬婆子換回來銀炭,告訴她這些紅蘿炭還是給母親用著。我那箱子裡還有幾串珠花,你也拿出來,給喬婆子,讓她出去采買的時候,幫我買幾樣藥材,我這以後天天在母親那裡抄經,得備點能活血止痛的湯藥擦洗一下。”
芝蘭點點頭,“小姐什麼時候懂藥材了?要不要找郎中給配幾副藥?”雲舒抬手靠在案上,“我也是從書上看到的,就是一些外敷泡洗的藥材,用不著找郎中。給我把紙筆拿過來,然後趕緊去吃粥,趁熱吃。”
芝蘭又將收起來的紙筆拿了出來,有點鬱悶的說,“這墨都凍硬了,小姐還得等等。”雲舒歎口氣,“不用研墨了,掰塊木炭來。”小圓一聽,立刻放下碗,麻利的跑出屋子,又風一樣的跑進來,手裡捏了一塊木炭遞給雲舒。雲舒拿著木炭,在紙上慢吞吞的寫著藥材,一邊寫一邊給芝蘭說:“給喬婆子說,要是方便的話,再去西街口的映紅閣,幫我買盒敷麵香粉,不用貴的,就買他們店裡最便宜的。”
芝蘭小口喝著粥,皺著眉想著什麼,一碗粥喝完想起自己要問的話,“小姐,那箱子紅石頭磨的粉剩的不多了,餘下的那些怎麼處理?”雲舒頭都冇抬,“找個袋子裝起來,我還有用的。”
安排完事情,雲舒讓芝蘭和小圓回屋去歇息,她倚坐在窗前,繼續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