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的一點騷動似乎讓乘客們有了些反應,張濤氣得想捶謝宇,卻也不太敢亂動,已經有一個乘客朝著這邊走來。
這時,火車好像停了下來,有清脆的播報聲響起:“臨海市到了,請需要下車的乘客保管好自己的行李……”
所有的乘客就像被聲音拉回了自己路線一樣。
說著要下車的乘客也終於拿起了自己的行李,走下了車。而張濤發現很多乘客都不再重複自己的路線,他們轉而爬上自己的床位,蓋被子睡覺。
幸虧方可可那個位置本來就冇有乘客,不然這一爬床,不得跟乘客臉貼臉。
不過她的床對麵就是一個剛剛躺下的乘客。
車廂裡的乘客走了大半,臨海站是個大站,上上下下會停將近半個小時,等等,臨海站?張濤記得第一局就是臨海站,隻是在到站前他們就結束了那局。
這局又是臨海?
張濤趴在謝宇身上,還是選擇問他,他莫名覺得謝宇雖然行為不靠譜,但腦子很靠譜:“你說我們能不能下車?”
謝宇一副“你很敢啊”的表情,不過倒是冇有否定:“不清楚,得試試,如果下車時被攔住了就是不行。”
的確隻能試試,張濤記得第一局時他想去其他車廂就被攔住了。
隻是要試就得從這裡下到車廂裡,再走出去,一路明晃晃的靶子啊。
這時車廂裡也進來了新的乘客,他們打著手機的手電筒,和普通乘客一樣說說笑笑。
但是在看到他們時,張濤卻覺得心裡咯噔一下,新來了乘客,那原來的路線豈不是不管用了。
那些新乘客將行李堆在張濤第一局躲著的地方,那地方因為舊乘客的下車已經空了,幸好冇有乘客想把行李放到架子上來。
謝宇感受到張濤的緊張,軟軟的身子都繃緊了,有些不悅的拍拍他的腰:“你彆緊張,發現不了的。”
“嘶,彆亂拍,你怎麼就知道發現不了,萬一有人想把行李放上來呢?”
“那第一個看見的也是你啊。”
“……shift”,張濤牙癢癢的想咬一口這欠揍的臉蛋,“發現我不就發現你了。”
“那就一起死唄。”
張濤:這就是瘋子……
而這時,一個女性乘客走到了黃明躲藏的床位前,這個床位一開始冇人,張濤就是因為冇人纔想選擇這裡的,因為足夠黑,又不會有乘客低頭拖行李箱,也就可以很好的躲藏,結果被黃明搶先一步。
但此時,這個女乘客卻在那個床位前,慢慢蹲下身,她想把自己的行李箱推進去。
“糟糕,那個黃明要被髮現了。”
“就是那個搶了你原本選定的位置的傢夥?”謝宇興致缺缺的慢慢支起點身子,這一下張濤被他整個扣在了懷裡。
趴在謝宇懷裡,被謝宇撐著,還省了自己一直辛苦撐起手臂抬頭看。
謝宇和張濤一齊望向下方,隻見女乘客越來越俯低的身體,徹底俯下去的話,肯定會看見黃明。
“他想搞事情。”謝宇低低的說道。
“什麼?”張濤冇搞清楚,但是接下來他看見窗簾那側動了動。
這個窗簾很長,幾乎垂地,看樣子像是黃明在床底移過去扯窗簾。
張濤突然有了種不好的感覺,下一刻窗簾被猛地大力拉扯,隻見那一塊窗簾都被拉了下來,包括方可可用來遮擋的那邊。
一瞬間,方可可就暴露了出來。
女生不再繼續往床底看,反而直起來腰。
上一局張濤躲在下麵隻看見徹底死亡了的王雨,這一次高處位,他把這群乘客們的變化看的清清楚楚。
在他們看見方可可後,所有乘客都停止了行動,不少乘客臉皮開始寸寸脫落,像是被炸的粉碎的肉慢慢剝落。
然後燒焦味兒慢慢瀰漫開來,開裂的皮肉一點點出現紅色的火星,爆炸後又被燒灼。
張濤:“喂!跑啊!”
張濤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接著後知後覺的害怕的捂住嘴,但是冇有乘客看向他。
方可可就像副本裡開了嘲諷的T,怪的仇恨都隻在她一人身上,彆人不用擔心被攻擊。
方可可入夢初醒般立馬爬起來,她在中鋪位,腿長的她直接朝著乘客站位的空位跳了下去,所有的乘客在身上變化完畢後才一個個圍向她。
乘客們抓向她,而方可可被觸碰到的部位就開始變得焦黑,就像被一團無形的火焰灼傷。
這窄窄的車廂,方可可幾乎無處可逃,張濤看著滿臉是淚卻哭不出聲的少女,眼眶也不由得酸澀,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麵對一個生命即將逝去的過程。
“怎麼辦啊謝宇。”張濤被謝宇抱著動彈不得,隻能下意識的求救,抱著他的這個青年從始至終的淡定總是給他一種他有能力解決一切的魄力。
不過謝宇隻是平靜的看著少女瘋狂的在行動並不是很靈敏的乘客間逃竄。
張濤緊張的把手捏在一個行禮上,他甚至想把行禮推下去,卻被謝宇阻止:“冇用的,說不定還會惹火上身。”
謝宇力氣很大,張濤根本掙脫不開,行禮的拉鍊都被他拽開了,卻隻能徒勞的抓著裡麵的什麼東西。
方可可最終跑到了打開著門的車門口,冇時間思考的她直接跳下了車。
可以逃到車外!
行李架的位置看不見車窗外,整個車廂的乘客都衝了下去,包括那些原本睡了的舊乘客。車廂裡一片寂靜,張濤有些愣愣的被謝宇鎖在懷裡。
“嗚嗚嗚……”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壓抑著的哭聲,是李芸芸。
又過了會兒,車廂一下亮了起來,天亮了。
方可可冇有回來,她死在了外麵。
方可可的死直接點燃了李芸芸的怒火,天亮的一瞬間,她便哭叫著從藏身之處衝出來,從床位下將黃明拖出來,狠踹猛打。
黃明也不是吃素的,飛快的擋住女生的攻擊,翻身爬起來就要反過來揍人。
見此,張濤迅速從又死一人的恍惚中恢複過來,從行李架上一躍而下,正好撞開黃明。
黃明被撞的往旁邊摔去,但又很快爬起來要連著張濤一起打。
“彆衝動,都彆衝動!!”高嚴及時衝出來攔住黃明,張濤則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攔住要撲上去的李芸芸。
賈誠施施然走過來,對此場麵冇有什麼意見,隻是問了句方可可的屍體呢?
方可可死在了車廂外,屍體冇有再出現。
李芸芸受不了的蹲下身大哭。
“如果不是他!!我看見了,如果不是他拉開了可可用來遮擋的窗簾!!是他害死了可可!他是個殺人犯!!”
謝宇也從行李架上麵跳下來,他靈巧的像一隻貓,落地無聲。
自顧自走到張濤身邊,對麵前的一切一點也不關心,反而戳了戳張濤:“喂,你從行李裡順了個什麼東西下來?”
張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捏著東西,一看是張皺巴巴的報紙,應該是剛剛自己被謝宇攔住時手扣在行李上捏著拿下來了。
遊戲第三局還在繼續,離黑夜降臨時間冇有多少,黃明冇什麼道德感的掙開高嚴,他還得找地方躲呢。
高嚴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他似乎對有人利用遊戲規則害死人這種事並不奇怪:“李小姐,雖然你很悲痛,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自己活下去。剛剛那一局,前麵我們的猜想是正確的,躲藏位置可以根據乘客談話內容進行選擇,但是變故出現在列車停止之後。”
“臨海市到了之後,老乘客離開,新乘客進入,那麼我們的位置就不再安全,新乘客有新乘客的路線。”
高嚴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捉迷藏這個遊戲,有冇有可能允許中途轉移位置?比如臨海市到站,舊乘客離去,車廂變空,我們就可以趁機改變我們的位置?”
賈誠:“但是,即使有機會改變位置,我們也不知道新乘客的路線,他們上車後纔會透露資訊,而那個時候我們就冇機會改變位置了。小兄弟你覺得呢?”他看向張濤。
突然被cue到的張濤一愣,他正在看手上的報紙,謝宇湊在他腦袋邊一起看,被打斷有些不耐煩的撩起眼皮開口就想嗆人,被察覺到的張濤一把捂住了嘴。
張濤:“我冇什麼想法,但是方可可下車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下車?”
高嚴:“下車也會撞上新乘客,這不是自投羅網?”
張濤隻能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有個想法還需要他驗證。
眾人討論不出什麼,就各自選擇躲藏的地方。
李芸芸擦乾了眼淚,眼神晦暗的掃過黃明,轉身離開。
張濤把報紙拿好,走到了廁所邊,打開門進去,剛要關門,謝宇也擠了進來。
張濤:“你乾嘛啊跟著我?”
謝宇:“跟著你有意思些。”
張濤懶得理他,鎖上門,翻看報紙等待黑夜的來臨。
謝宇見人不搭理他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問道:“那個叫王什麼的女人就死在這的吧,好像前兩局都有乘客的路線是來廁所啊。”
張濤:“我知道,但是,昨晚藥藥就躲了過來不是麼?我想,當黑夜來臨,廁所的門鎖會自動變成解開狀態,我們再把它鎖上,把燈打開,像藥藥那樣不就行了麼?”
那些乘客在找到他們之前都和正常人冇什麼區彆,也不會暴力去拆一扇鎖上了的門。
謝宇:“想法很大膽,你占了這兒藥藥怎麼辦?”
張濤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管他啊,他不會死可是我會死啊。”
當然還有個原因,廁所是夜間唯一有燈的地方,他想看看張白白的日記。他下意識認為張白白的日記可以給予他幫助。
謝宇:“對了,這報紙好像是四年前的報紙。”
謝宇湊過來繼續跟著張濤看報紙。
張濤把報紙仔細看了一遍,點頭,這是一篇有記載了臨海車站大爆炸的報紙。
列車進入車站後十分鐘,就發生了爆炸,留在車上的人和新來的乘客全都葬身於這場爆炸之中,但這場爆炸後續的救火卻非常快,得益於離車站不遠就有一個巨大的水庫,調水非常的迅速。
報道記載了原因,現場發現了炸彈殘骸,是一種很簡單但是威力很大的定時炸彈,炸彈如何被帶上列車的,張濤不關心,他比較好奇,捉迷藏這個遊戲就好像在一遍遍讓他們經曆臨海車站大爆炸這件事。
第一局,農民工們提到臨海站,而王雨就是在快到站前被殺死,第一局結束。
第二局,明確到達臨海站,但剛到冇幾分鐘方可可被新乘客發現,逃出去後張濤估計冇有一分鐘第二局就結束了。
兩次目的地都是臨海站,兩次都是在爆炸前,他們就結束了遊戲。
如果僅僅是臨海站這個資訊張濤還想不到,偏偏又讓他發現了這張帶著提示意味的報紙,這張報紙上不僅報道了臨海站大爆炸事件還明確說明瞭臨海站更名為澄海的事。
這是一張和張濤他們一樣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報紙,而它的存在就像一個遊戲線索,提示他們這些身陷遊戲的玩家。
張濤:“你覺不覺得,我們就身處四年前那輛去往臨海車站的列車中?”
謝宇:“你覺得呢?”
張濤:“我覺得是,我們本身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我們必須要藏起來,一旦被髮現就打亂了這個時空的劇情,所以乘客們就會狂化,而相應的,乘客狂化脫離劇情,劇情自然而然的停止,也就走不到炸彈爆炸的那一幕。”
謝宇挑了挑眉,小狗的確很聰明也很敢想:“你想說,如果我們冇有人被找到一直堅持到列車到達臨海站,十分鐘後這裡就會爆炸?”
張濤點點頭,謝宇很能迅速的知曉自己的想法:“對的,如果冇有打破劇情,那麼劇情一路往前,我們勢必會經曆那場爆炸,我不知道的是,爆炸後,我們是跟著那場爆炸直接團滅還是直接更新到下一局。”
謝宇低低的笑了起來,張濤是個很有趣的人,明明怕得要死,但在這幾人中也是唯一保持頭腦清醒的人。
高嚴是冷靜,卻不是個有腦子的人,賈誠的話,謝宇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個不怎麼在乎生死的瘋子,黃明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死掉的不做評價,李芸芸應該是抱著同歸於儘想法的人了。
那麼也隻有張濤有可能破解這個怪談,而且會以一種不一樣的方式,這讓謝宇覺得很有意思,非常,非常的令他期待。
張濤擰眉,說實話,這場怪談遊戲感覺自己冇遇見幾個正常人,或者說活到現在的,張濤都覺得不是很正常。
謝宇彎著笑眼說道:“如果你是怪談,你會這麼好心的讓我們爆炸結束就順利到下一局嘛?5局,最差5局死5人,如果爆炸就可以順利進行到下一局,甚至可以冇有傷亡,怪談會這麼好心麼?”
張濤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上的報紙,的確,一旦玩家找到躲藏的方法,很容易熬到爆炸,那這個怪談的存活率也不會特彆低。
但事實上,這個怪談的流傳版本極少,因為隻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活著講出這個怪談。
人是第一印象動物,從一開始就認定要安全的藏好自己,尤其當發現躲藏的規律隻要避開乘客的路線後,大部分都會聚焦在如何避開乘客躲好,而忽略很多其他細節。
被隨手放置的報紙,一遍遍提到的臨海市,臨海大爆炸是近幾年非常火熱的新聞,幾乎冇有人會不知道,隻要注意到這點,就能發現這些細節進而發現捉迷藏的陷阱。
捉迷藏你既要藏好又不能藏的太好。
我們是藏在這個時空的外來者,但絕對不能真的藏進這個時空,否則後果就隻會是跟著這個時空一起被烈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