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於心 第2章

肖悅然爺爺奶奶的房子在縣城的邊緣處。從前為了生計，開了一個小賣店，生意不是特彆好，但也能維持。肖悅然放學了，就會在門店上一邊看店，一邊寫作業學習。有時候也會陪著爺爺去菜園子裡種菜，拔草。

住在爺爺奶奶家的肖悅然其實並不快樂。奶奶常常無故發脾氣，肖悅然起床晚了，她就會站在門口“啪啪”拍著門，大聲喊道：“是睡死過去了嗎？還不起來做事，就等著吃現成的嗎？”爺爺總會和氣地說：“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呢，多睡一下怎麼了。悅然，你繼續睡，冇什麼需要你做的。”而通常奶奶聽見爺爺在為她說好話時，都會來一句：“她就是個把星，她還能長身體，可我的孫兒已經死了！”

肖悅然做事手腳慢一點，奶奶也會說：“做事情磨磨蹭蹭，早知你是這樣的，你就應該去替你弟弟死，要不是你冇看好他，我們家怎麼會少了這個孫子，你真是個掃把星！”

有時候爺爺會特地下廚，做一盤肖悅然喜歡吃的雞翅，奶奶也不會放過她：“你還能有雞翅吃，不知道我的乖孫子現在魂在何處，是不是特彆傷心，被自己的姐姐害死！”

剛開始，肖悅然還會躲在被子裡哭，後來卻漸漸習慣，不管奶奶怎麼含沙射影地說，她都若無其事地做自己地事。畢竟生活總要繼續過，而且爺爺對她還挺好。

爺爺會偷偷給她零花錢，去吃喜酒時還會給她藏幾顆糖帶回來，會在她心情不好時，帶著她去房子後麵的小菜園裡玩耍，也會在奶奶咒罵她時掃把星時，嗬斥奶奶......

除了生活中需要適應，在新的學校，也需要適應，肖悅然對身邊的一切都感覺到很陌生，自然也就冇有什麼心思交朋友，每天也隻是獨自上學，放學。爺爺奶奶家距離她在的城關二小不算遠，步行大概需要15分鐘。

這天，肖悅然獨自揹著書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突然後背被拍了一下，肖悅然轉頭看過去，原來是她的同學——鄧詩雅，鄧詩雅還是班長，學習成績好，又開朗大方，深得各科老師的喜愛，同時又因為處事相對公平，並不會偏頗和她親近的同學，所以班上的同學們對她也很服氣。

肖悅然還不太習慣和人這麼親近，忙後退了一步，微微一笑：“早！”鄧詩雅對她的生疏全然不在意，主動上前一步，和肖悅然並排著走，笑著說：“悅然，真巧，你家也住在這一片嗎？之前上學放學都冇見過你呢！太好了，以後我們倆可以結伴而行了！”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即便一連串說出來，也並不顯得聒噪，反而讓人心生愉悅

肖悅然點點頭，又覺得不說話怕顯得尷尬，便說：“是啊，好巧。”

鄧詩雅伸出手，搭在肖悅然的肩上，說：“不用害羞，以後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幫忙，有誰敢欺負你，你也隻管找我。”肖悅然內心頓覺溫暖無比，臉上也終於漾開笑臉：“好，謝謝你！”

一路上，鄧詩雅都在給肖悅然介紹班級情況，即便肖悅然隻是偶爾迴應她幾個字，她也並不在意。

班級裡地同學對於一起出現地兩人感到震驚，畢竟開學到現在半個多月了，肖悅然在學校並冇有和誰說過一句話。她總是默默地坐在角落，下課後又默默地去上廁所，彆的同學在玩耍時，她也隻是默默地坐在教室裡看書......而這一天，她居然和鄧詩雅一起進入教室。

鄧詩雅拉著肖悅然，站在講台上，對大家說：“從今天開始，肖悅然就是我鄧詩雅的好姐妹！”

一個男生說：“喲，班長帶頭拉幫結派可不對！”

鄧詩雅揮動著小拳頭說：“你知道什麼叫拉幫結派嗎？這個詞可不要亂用！”

陽光下地鄧詩雅好像格外好看，肖悅然也開始接受鄧詩雅闖入她地世界。從那以後，她們倆每天一同上學、放學，然後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鄧詩雅並不知道，她的出現，成了肖悅然那段黑暗時光裡的微光，照亮著她，溫暖著她。

因為有了鄧詩雅，肖悅然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多了起來。爺爺看著逐漸開朗的肖悅然，也覺得安慰，又更加心疼這個小孫女。而奶奶卻因為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容易生氣，隻要看到她在笑，奶奶就會說：“笑笑笑，你還能笑出來，可憐我的乖孫子被姐姐害死了，以後都冇辦法見到他笑了！”說完，還會用手擦一擦眼角。

在這樣的環境下，肖悅然在爺爺奶奶家一待就是半年，奶奶每天都會這樣唸叨一下，她已經習慣，並且能夠當做完全冇聽見一樣，做自己的事。有時候，還會悄悄和爺爺做一些鬼臉。

爆竹聲聲除舊歲。

很快就到了過年的時節，爸爸帶著新媽媽回到了縣城，準備過年。

肖悅然的新媽媽在認識肖父之前，一直在做超市做導購，他們也是在超市裡偶然間認識的，後來懷孕之後就辭掉了工作，安心在家養胎。她現在已經懷孕8個多月了，就快要生了，

肖父帶著她回來過個年，也順便認認門。

一大早，奶奶就拍門把肖悅然喊起來打掃衛生了，一是因為要過年，家裡得打掃乾淨，二也是為了迎接這位新媽媽進門。

肖悅然慢悠悠的起床疊好被子，洗漱完了之後，纔開始拿著掃把打掃房間的衛生。奶奶從菜園子裡大白菜，因為被積雪掩埋，大白菜也被凍住了，奶奶一邊甩著菜葉子裡夾雜的積雪，一邊唸叨著：“這都快過年了，也不見晴，雪都那麼深了，可真冷啊。”剛說完，轉頭看見肖悅然慢慢悠悠的動作，又開始唸叨：“掃把星還真有福氣，還能睡懶覺。我可警告你啊，待會你爸帶著你新媽媽來了，你可得叫人，彆悶聲不吭，人家還以為是我冇教好呢。”

肖悅然嘴巴一撇，說：“我知道。”

等到那輛黑色的奧迪開入奶奶家的小院子裡，肖悅然也終於見到了這位新媽媽的模樣。她

比自己的媽媽要年輕很多，不是那種頂漂亮的人。從一下車就開始笑，笑著和爺爺奶奶說話，笑著喊自己的名字。圓圓的一張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爸爸是厭煩了每天麵對媽媽的哭泣聲，被這樣的人吸引了。

肖悅然被推到了那個女人的麵前，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那一聲“媽媽”卻始終喊不出口，在她的心裡，“媽媽”這個稱呼是專屬於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無法對彆人用這樣的稱呼。那個女人卻並不為難，仍是笑了笑說：“沒關係，小悅然不用勉強，喊我孃孃也是可以的。”（在縣城裡，“孃孃”就是阿姨的意思。）

肖悅然這才鬆了口氣一般，喊出了：“孃孃。”那個女人依然笑著，點頭迴應：“誒，走，外麵冷，我們進去吧。”一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帶著她一起走進家。

進入家門之後，大家便圍著火爐坐了下來。

肖父剛坐下，便開口了：“舒然還有半個多月就生了，市裡條件好，我們就在市裡生。爸媽年紀也都大了，也不方便去照顧她。我們商量著就定了一個月嫂，到時候做完月子再帶小寶回來給二老看看。”

原來那個女人叫舒然。肖悅然心裡想著，又轉頭看向爺爺奶奶，奶奶眼睛都笑眯了，說：“不用管我們，你們怎麼方便怎麼來，到時候把小寶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就行。”爺爺也笑著點頭。

也許是爸爸回來的緣故，奶奶不再像之前那樣辱罵自己了。但也並不會給自己好臉色，就連爸爸對自己也是冷冷的。家裡能好好和她說話的，現在除了爺爺，就是舒然孃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