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森寧 第7章

七、

湯一凝瞄到旁邊的崔嶼森對著手機勾了勾嘴角，不明所以，怕不是和哪個小美女聊上了……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幾條未讀資訊彈出來，其中一條是崔嶼森的：明天8點來岱伊開會，帶上手頭所有的樣品和產品冊。

時間顯示是晚上9點11分，難怪自己冇有看到。

另外幾條是方露依的，她立刻點開：

-一凝，我到家了，有個看起來傻不隆冬的男的突然出現把那個老流氓狠狠揍了一頓！

-他說崔哥去找你了。

-一凝，你怎麼樣？

-一凝，你給我回個話，我好擔心你。

-一凝，你們在一塊嗎？

-露依，你冇事就好，我也冇事。

她迅速地回了訊息，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我和他在一塊。

方露依冇有回信，想必是怕打擾到自己。湯一凝熄了手機屏，合上了眼睛，居然有了些睡意，雖然但是，有他在的地方確實自己能夠放鬆下來。

“崔總，明天，可以改成九點嗎？”抵達暫時居住的酒店，她下車對著窗內，對著小心翼翼地問。倒不是自己起床困難，而是因為眼前這個看起來總是體貼靠譜，儒雅和善的男人其實是個夜貓子，而且超級喜歡賴床，方纔既然他幫了自己……

“嗯，再見。”崔嶼森剛想抬手示意，又放下了。她看著他有些不自然的動作，定睛一看，果然對方的背上有條血痕，因為他一直並排坐著自己冇有注意到。

“你的……”不等她說完，崔嶼森關上車窗，黑色的座駕疾馳而去。

她內心更加愧欠起來：明天給他帶點外傷的藥吧，畢竟是因為自己。

崔嶼森忍不住一直想著和湯一凝有關的一切，剛纔她那麼用力地抱著自己的樣子，依賴的神情，他好想再擁有一次被她愛著的感覺……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他一定會做得更好，可是，他如何能做得更好呢？

從小，崔恒天和陸然對他的陪伴和關心寥寥無幾，隻有在他取得好成績或者拿獎的時候，他們纔會圍著他露出欣慰的神情，詢問他要什麼獎勵，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他努力掩飾起自己真實的情緒，表現得體貼溫順，私下較勁般不斷學習奮進。直到湯一凝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雖然她看起來單純天真還有些幼稚，經常被自己耍得團團轉，但是她卻非常會照顧人，不管是生活上還是精神上。她第一次讓自己對父親從小的教育感到懷疑。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不管你能提供什麼價值，專心愛你關心你的人？

車內的座椅輕微的震動了起來，他發現她落了手機在車上，螢幕正亮著，時間顯示著23：59分。底下赫然顯示著兩條資訊：

-一凝，聽說你到帝都了？我們聚聚吧。

-住的地方有著落了嗎？

明明隻兩行字，但是崔嶼森卻盯著看了很久。

他眸色漸冷，不打算理會。

五分鐘後，對方見冇回信，電話進線了。

螢幕上寫著三個大字：付師哥。

崔嶼森眯著眼，眼神卻如刀子一般鋒利，他突然覺得心煩意躁，那種久違的無力、憤怒與恐懼的感覺再一次漫上心頭。他合上眼，指節分明的大手久久地摁著手機的側邊，嗡嗡作響的電話歇了聲。

夜裡，崔嶼森做了好幾個夢，自己努力迴避了很久的往事，卻像電影回放一般於夢裡入侵，不同的場景來回切換著，但所有的細節、畫麵曆曆在目，像是在時刻提醒著他，這些都切切實實地發生過……

“噔噔噔噔——”

下課鈴一響，湯一凝就注意到隔壁傳來拖動椅子的響聲，籃球隨即砰砰砸在地上，

“森哥！怎麼說？鞋帶了冇，我今天必須跟你乾一場！上週是我失誤了……”尹思源說著兩手一撥，把球傳給了最後一排的崔嶼森。這傢夥是他高二分班以來，認識的唯一一個球技得到他肯定的人，作為一個籃球迷，自己肯定得著機會就得找他鬥牛。

湯一凝收拾好東西回頭看了眼教室右後方，兩人視線相撞，即刻便轉開了，

“今天不太方便，下次。”

“什麼不方便？又不是女的！你這老六不會是怕了吧？”說罷尹思源便兩手扣住崔嶼森的肩膀，頗有不讓他走的架勢。

“……”滿臉黑線的崔嶼森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怕就是怕，不承認還想溜！”

“……”

“換鞋換鞋換鞋……”

“昂，是怕你了，下次。”崔嶼森似笑非笑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尹思源，語氣平和地說道。

他冇聽錯吧！這傢夥說啥，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總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秒殺人的話的崔老六嗎！不等他反應過來，對方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走了，兄弟，回約。”

崔嶼森懶懶地背上書包，慢悠悠地從後門出去了，湯一凝知道他在等她，趕緊追上，衝路過的兩個女同學點頭告彆。背後傳來了她們細碎的談話聲：

“什麼情況啊，你的崔哥，每天跟一凝一起回家！”

“纔沒什麼情況，湊巧吧！就是同路的鄰居，一凝跟尹思源走的倒像更近，畢竟是同桌嘛。昨天嶼森哥哥還幫我撿課本呢！還衝著我笑，長得這麼帥還這麼溫柔，學習成績又好又懂禮貌，簡直是，男神。我聽說他高一下學期期末考還考了段一……”女孩喋喋不休道。

“溫柔？我怎麼感覺他對誰都這樣啊！不知道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冇準覺得你是個花癡呢！欸，要麼你找個藉口向他要個電話？看他給不給……我聽說他每天中午都去圖書館自習。”

尹思源鄙睨地睇了那兩位一眼，把剛發下來的英文作文紙揉成團，隨意地投進了書包，轉頭出了教室，無聊且聒噪的女人。

入冬後，Y市的天黑得特彆快，明明出校門的時候雲際還鑲著緋色的晚霞，才走了冇多遠，竟暮色漸深。

“那個，其實，你如果有事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家。這條路我們已經走了一年了，我還是挺熟的，嘻嘻……”湯一凝偷偷瞧了旁邊的崔嶼森一眼，對方依舊是柔和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麼，反而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的數學測驗怎麼樣？”

“還好……就是，最後的大題來不及做。”湯一凝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下午的測驗，前兩天崔嶼森有教了她兩個特彆好理解的思路，可惜今天連想的機會都冇有，匆匆閱題後鈴聲就響了。他低眼看了看有些小失落的女孩，昏黃的路燈打在她的臉上，整齊的長睫毛留下了一片陰影。

“這次測驗前麵的題目比之前難了。”什麼是溫柔，溫柔就是不著痕跡的替對方著想。

阿森同學真是她見過的除了老爸以外最善解人意最體貼的男生！

前方隱隱約約傳來嬉笑打鬨聲，湯一凝偷偷瞄了一眼，陌生的老舊電動城和小酒吧門口站著兩個穿著痞氣的不良少年，旁邊的巷子裡還靠著三四個人，他們嘴邊叼著煙吞雲吐霧，見她望向這邊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嚇得她馬上轉開頭，糾著崔嶼森的衣角拉著他加快了腳步。

今天回家的路居然異常黑而且似乎不是他們平時總走的那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