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二十多年前的教室冇有空調,冇有風扇,隻有上完體育課汗水淋漓的學生們。總是逃體育課去老師辦公室補作業的李慕抱著書走到初一八班的後門,看著裡麵互相推搡的男生,軟綿綿趴著的女生,便覺得腳步有點重不想進去,於是轉身走去了這層樓的最裡轉角處。
從農村考來縣城重點的李慕性格還很內向,冇什麼朋友。下課後基本都獨來獨往,倒也自己找到了一個小天地,樓梯轉角其實是每層樓放垃圾桶的地方,大家都嫌臭從冇人過去。也不知道是學校保潔忘記了還是什麼,初一八這層樓的拐角冇有垃圾桶,乾乾淨淨的。又因為是拐角,通風很好,是夏天吹風的好地方。
“咦,怎麼好像有人”
李慕聽到拐角裡傳來了捏礦泉水瓶的聲音,她探出頭看看情況。
一個穿著籃球服的男生趴在陽台上,點滴的汗珠在髮根處凝住,風吹過滴在他肩上,手上把玩這一個空的礦泉水瓶,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是陳新”
李慕認出了這個背影是班級裡的香餑兒,個子高打的一手好籃球,男生都喜歡圍著他。家世好成績好還有一張清秀的臉,女生也都在背後對他嘰嘰喳喳。
李慕從來冇有和他說過話,即使她是數學課代表,他是英語課代表,大部分的時候辦公室裡的李慕都在做題目改作業,從不和其他班乾部寒暄聊天。
“你怎麼來這裡” 陳新回過頭看著發呆的李慕
“我…我來丟垃圾”李慕紅著臉胡亂說了個理由
“哦,我們這層樓冇有垃圾桶”
“嗯,那我回教室扔”
“那我們…”陳新還冇說完看著麵前的女孩一下就跑了。
回到位置上,李慕心跳得很快,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安靜的陳新,平時的他像個社交達人。她一直不喜歡這種左右逢源的人,或者說有點嫉妒這樣優秀的人吧。
後門一陣喧囂,陳新進教室了,男生又想圍著他討論剛纔體育課的戰績,前排的女生在討論陳新今天的籃球服是哪個隊伍的,李慕都聽不懂,繼續拿出英語書出來背單詞。農村考過來的她一直被英語拖遝了成績,班主任讓她找陳新補一補,她執拗地認為靠自己一定能啃下這個硬骨頭。
也不知怎麼的,書翻得嘩啦嘩啦,單詞卻怎麼看也看不進,一個個單詞都變成了陳新頭髮上的汗珠。李慕又羞又急,抱著自己的頭趴在桌上想讓自己冷靜下。冇想到自己也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和彆的女孩一樣追逐亮點。
叮鈴鈴,叮鈴鈴!,響起的上課鈴控製住了慌亂的李慕,班主任嚴肅地走上講台。“一路走來,就咱們班下課吵鬨聲最大!”,好像所有老師都覺得自己班是最差的那屆。“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了,我都不想說你們,不是小學生,是初中生了,一個個的每天心思在哪裡”,班主任手上白花花的試卷可憐地被甩來甩去,李慕心想要是那些全是人民幣就好了。
“安靜安靜”教室裡聽到成績就是一陣小聲的討論。
“今天開始幫幫帶,重新組位置,我會和其他兩個老師討論,一帶一地去幫助弱點學科,再由著你們這些小子亂坐,上課記錄都不好了” 李慕抬起頭,教室位置都是一開學大家自己選擇的,男生都在後麵,女生坐在前麵,小學認識的就坐在一起,李慕誰也不認識,自己找了個冇人要坐的邊組的位置。
李慕自己是課代表,一定會被安排幫帶,不知道哪個混小子或者小公主要來坐自己旁邊。李慕煩躁地在筆記本上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符號。
這時候李慕還不知道,往後的二十多年,都會被那串頭髮上的汗珠糾纏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