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與龍 第4章

與此同時，冰靈羅位於帝都的宅邸之中。

“阿暖，遊曆不急，你好歹等我和阿爹阿孃把慶典過完，回了雪山你再去遊曆嘛，這些天你就陪我玩不好嗎？”一身冰藍色月影紗裙的嬌俏少女眨眨眼睛，拉住了白衣少女的手。看模樣，正是之前墨琅看的畫卷中的那位冰靈羅。

雪玉暖無奈斜著自家堂姐：“我說二姐姐，你怎麼話裡話外自己就肯定會落選呢？還迴雪山，要是太子看上你了，你不就得留在帝都了嗎？”

雪玉央聞言撅了撅嘴：“纔不會呢，阿孃說過，太子身體不好，我們的體質靠近他也許他就病得更重了。”

雪玉暖翻了個白眼：“哪至於，那好歹是龍族，又不是花族，就算病弱，也不至於我們一靠近就不行了吧。”

“誰知道呢……”雪玉央一屁股坐回榻子上，伸手擺弄著小桌上的茶碗，“我來就是為了參加慶典熱鬨熱鬨，反正九妹妹你得陪我參加完慶典，再去遊曆。”

“好好好，陪你去。”雪玉暖無奈點頭。

冰靈羅一族在成年之後都要出門遊曆。這成年的時間並不是人為能決定的，而是自身到了一定年歲，在某一天某一刻突然出現的一種神奇的生理模式。一旦成年，其實力會突然大幅度增長，外貌也會多少發生些變化。冰靈羅的成年期普遍處於十五歲到十八歲之間，通常來說越早說明天賦越高。

而雪玉暖在十三歲上便已完成了成年的蛻變，在蛻變後，她的一頭青絲竟成了雪白，皮膚也比普通冰靈羅要白上一層。這在當時轟動了整個冰靈羅家族，千年難得一遇的純白體冰靈羅，這是冰靈羅一族再次興旺之兆。

純白冰靈羅世所罕見，上一次有記錄的純白體還是七代之前，那位純白祖先生逢亂世，靈力高絕，一手冰雪之術簡直奪天地之造化，帶領著當時的冰靈羅全族與盤踞在金台雪山更北方的永夜之地的影朔一族展開了一場幾乎遮天蔽日的大戰。

這一戰，影朔滅族。

而冰靈羅的赫赫威名也從此傳遍整片大陸。

成年後的遊曆，雪玉暖已經準備了近一年的時間，正趕上大伯父大伯母要帶著二姐姐入帝都參加太子生辰的慶典與選秀，便隨他們一起出發，打算從帝都開始遊曆。隻是出發前一晚她才臨時決定好，因此之前遞交上去的隨行人員名冊裡並冇有她的名字。

冰靈羅成年前如無特殊情況，基本都是在金台雪山之中成長生活的，這給了他們足夠安全穩定的成長環境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定的缺憾，比如對世俗幾乎一無所知。因此冰靈羅族裡定下的規矩，遊曆的一項重要目的就是融入世俗之中，學會與他人交往。並且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祖上還有個讓人抓心撓肝的規定：遊曆期間所需的銀錢都需要自己想辦法賺取，且無論去哪裡，都不得住進冰靈羅在外的任何產業鋪子及房產中。

所以簡單總結就是，等大伯父他們辦完京中的事，打道回府之日，就是正式開始遊曆的雪玉暖被府中守門的下人們照著規矩掃地出門之時。

“叮噹當～”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雪玉暖將腰間荷包的封口扯開，把包裡的東西全倒到桌子上。

“……”數了三遍，冇錯，五顆碎銀子，一把銅幣，冇了。

說好的她是全族的希望呢？

他們就是這麼對待全族的希望的？

在雪山上，平日是用不到銀子的，需要的物資都是族裡按需發放。當然，每個人都照樣有月例，像雪玉暖這樣的未成年時每個月都有五兩銀子的月例，她也冇地方花。即便是山腳下的狼人村子每月一次的集會，也大多是以物易物，用不上銀錢。雪玉暖倒是從狼人們那裡聽說過更遠一些的鎮子上有集市，那裡是能用銀錢買東西的，她也曾拿過一錠五兩的銀元寶給去鎮上趕集的狼人，讓他們看見什麼有趣的東西就買回來。結果在連碎銀子都不多見的鎮上，整錠的銀元寶太過招眼，絕大多數店家都找不到開不說，還讓一群地痞給盯上了。好在隻是一群手無寸鐵的人類地痞，認不得拿著銀錠子買東西的這幾個鄉巴佬樣的人是隱去了耳朵與尾巴的成年狼人，跟著他們出了城，到了僻靜之處想搶劫，被幾個狼人剋製地打得親孃都不認識了。

自此之後，雪玉暖也歇了拿銀子讓狼人去鎮上買東西的心思，隻和族中其他姐妹一樣，把月例銀子存起來。

這些年下來，她存的銀子已經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為遊曆做準備時，也規劃好了該如何使用這筆銀子。

到頭來，卻被告知不可以使用自己的小金庫。

族裡的規矩理智上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想讓年輕的族人多接觸世俗，揣著大把的銀子還怎麼接觸？一切都能花錢搞定了。

但感情上，這不是冇事找事自討苦吃嗎？

雪玉暖當即氣呼呼地把之前寫在小本子上的吃遍天下名店和去所有大城市的妖館見識一番的計劃劃掉了。

族裡對每個人都很公平，每個冰靈羅出門遊曆時，全身上下都是妥妥的五顆碎銀子，二十個銅幣。

正當雪玉暖還對著碎銀子愁眉苦臉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通稟：“九姑娘，我們姑娘請您去小花廳，有客來訪。”聲音寡淡無波，一聽就是雪玉央的雪奴霜巳。

冰靈羅一族的慣用下人，和其他大部分家族都不太一樣。畢竟常年窩在金台雪山那種普通人根本活不下來的地方，要買普通人做奴仆不太現實，他們很難活下來。但好歹是世家大族，總不至於要自己動手做飯灑掃，於是聰明絕頂的冰靈羅祖先便創造了一種神奇的生物：雪奴。

雪奴正如其名，是真真完全用冰雪做出來的。每一個冰靈羅成年後，便會純手工精心雕琢一座冰雕，再將自身精純的冰雪之息吹在冰雕臉上，賦予這塊冰雪特彆的生命。

其實嚴格來說，雪奴並非真正的生命，而更像是冰靈羅精神在冰雪上的一種投影，因此被創造出來的雪奴與創造自己的冰靈羅心靈相通，忠心不二；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是冰雪做的，他們普遍性格冷清少言，且多少表現得有些木訥。每一個雪奴的存在都是完全依仗於創造者，且創造雪奴對冰靈羅來說也是不小的消耗，一個冰靈羅通常一生最多擁有的雪奴數量不會超過四個，更多的隻有一兩個，畢竟雪奴存在的意義主要也隻是服侍自己主人的衣食住行，冇必要太多。而當一個冰靈羅消散在這天地間時，他創造的雪奴也會瞬間崩散成一地冰雪，塵歸塵，土歸土。

霜巳是雪玉央半年前剛做好的雪奴，也是她這一生中第一個雪奴。第一個作品通常意義高於質量，霜巳顯然是雪未央全心投入的得意之作，但過於在意外表雕琢，反而在靈魂塑造上缺了點火候，也就有瞭如今霜巳貌美如花卻性情木訥的效果。

雪玉暖應了聲，收拾好錢袋子起身出了門，隻見到霜巳已經走走廊儘頭轉身便消失的背影。雪玉暖還冇開始著手創造自己的雪奴，她要好好思考一番，想要個什麼樣的雪奴，她可不想以後跟自己朝夕相處的雪奴也是霜巳這個性子，那太無趣了些。

到了會客的小花廳，就見雪玉央正與一個身穿一身鵝黃的姑娘有說有笑，雪玉暖一眼便發現這姑娘容貌極美。那姑娘聽到動靜轉頭看來，見雪玉暖的一頭雪白的髮絲，立刻驚喜上前：“這便是玉暖妹妹吧！果然傳聞不如見麵，當真是個玉人兒。”

雪玉央顯然是與這個姑娘很熟悉，見雪玉暖一臉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拉著那姑娘坐好，又牽了雪玉暖的手坐到一旁：“你可彆嚇到我九妹妹。九妹妹，這位是我的好友鬱清寒，她聽我說起過你，對你這純白體可是好奇得很呢。”

雪玉暖聞言再看向鬱清寒，剛纔事出突然冇反應過來，此時稍稍一頓，她略有些驚訝：“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