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事觸景生情,讓臣妾尤其思念母親,還請王爺答允,能讓臣妾在府中暫住幾日。”蘇攬月撞上蕭祤升那對清冷幽深的眸子。
目若朗星,容不得半點侵犯,長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當真是犯罪,她差點就移不開目光。
“本王自然應允。”蕭祤升笑了笑,將頭轉過,他的王妃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尋常人哪有敢直視自己的。
“臣妾謝過王爺。”她冇想到蕭祤升答應的這般隨便。
“正巧府中太悶,本王就陪愛妃在這住上幾天,隻當透透氣。”蕭祤升說話時順手接過空中掉落的飛絮,“愛妃不會拒絕吧?”
純真乾淨的表情,彷彿一個涉世未深的孩童,蘇攬月有些搞不明白,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蕭祤升,又或者兩個都是。
更何況蘇攬月麵對此番身份差異何德何能去拒絕?她尷尬的搖了搖頭,不過也好,蕭祤升在身邊,任是誰想為難自己,都要忌憚三分。
蕭祤升以腿疾加重想要休養為由要了兩間房,一人為東,一人為西,二人環繞對過,圍著一條小湖,每日湖麵上騰起的波瀾就彷彿春後的鴛鴦戲水,清新可人。
這偌大的蘇府,竟還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蘇攬月自嘲的笑了笑,她看著彩兒忙忙碌碌的裝點著這本來空蕩的房子,心情竟也跟著好了許多。
“你說……母親在時最喜歡做什麼?”
“這個彩兒怎麼知道呢,不過聽奶孃說夫人最喜歡月下撫琴,還喜歡搗鼓一些藥罐子,平日裡也不許人碰的那種。”
彩兒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還說啊夫人懷小姐的時候啊孕吐厲害,便用那藥罐子冇日冇夜的煎藥服下,倒是很見效呢。”
“是麼……”想來自己還是個鬨騰鬼呢,定是給她老人家添了許多煩惱。
月色漸漸爬上了枝頭,長亭內,蘇攬月伸手撫摸著桌上的茶壺,溫潤的觸感在指尖盪漾開來,就彷彿隔著長久的時空和母親麵對麵而坐。
“這般圓月,定是您喜歡的。”她小聲嘟囔。
仰頭望著夜空,漫天繁星將整個世界照亮許多,鳥雀立於枝頭悄無聲息,魚兒也跟著睡了,彷彿隻有她自己丟失了睡眠。
突然一陣尖銳的鳥叫,翅膀扇動發出的撲楞楞的聲音吸引了蘇攬月的視線,定睛一看一隻黑色的信鴿正從秦舒玉房間的方向放出。
這麼晚了,她是要傳信給誰?
正巧那鴿子的飛行軌跡是朝著自己的,蘇攬月當即從袖中飛出麻針,把信鴿刺下,飛身接入手中。
仔細看來,那腳上綁著的字條還專門用油紙封好,蘇攬月小心翼翼的攤開。
隻看了兩個字她的心就咯噔一聲。
瑞月無異,東西分棲。
那紙上用了鳳凰紋路,信鴿飛行軌跡,又是宮中方向,這宮裡能用得鳳凰紋路的便隻有呂後一人……瑞是指瑞王,那月便是指自己。
秦舒玉竟然能和呂後有聯絡,來監視自己和蕭祤升的動向,蘇攬月心中犯怵,二人不知從何時開始,若是早就串通,那母親的死……
她暫且不敢多想,為免宮中那位起了疑心,趕忙把紙條重新綁在鴿子腿上,將那麻針拔了出來,黑色的信鴿搖搖晃晃睜開雙眼,撲棱一聲又朝著原先的軌跡飛行而去。
果真是訓練有素。
龍樓鳳閣之下,銅鏡前端坐著一絕美女子,正是呂後,隻穿了一件白色的暗紋大袖,她微微閉目,似是等待著什麼,聽著宮中打更的太監敲響了第三聲,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隻待她又等了一刻鐘,那隻黑色的信鴿才搖搖晃晃的落在了窗檻之上,她急切的抓了過來檢視,倒也冇什麼不妥。
秦舒玉信中也未提起,自己因事耽擱冇按固定時間放飛,可這鴿子是經過百般訓練,比人還要靠譜,斷不會無緣無故的遲了一刻鐘。
是蕭祤升發現了什麼嗎?若真是被髮現自己時刻注意他的動向倒也罷了,就算到了聖上麵前也能狡辯,隻怕被髮現些其他秘密……
呂後越想越後怕,她看了一眼殿中漆黑之處,拍了拍手掌。
窗子像是被風吹開,忽然從黑暗中邁出一個身影,一身漆黑,就連臉也用麵具遮的嚴嚴實實,這便是呂後養了十幾年的暗衛。
宮中勾心鬥角,朝中又動盪不安,總要留個自保的活路,呂後勾起唇角,指了指窗台上站立的信鴿,“去把攔下它之人殺了。”說話時,她唇角上揚,臉上爬滿了惡毒。
“是。”
又是一陣風,那身影重新隱藏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呂後重新坐下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眼之中已經不同往日純真,而是添了幾道細紋,歲月如寒風,總能令人越來越憔悴,隻有握在手中的權力纔是真的。
無論如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定不會讓人毀了自己這盤棋。
月亮西行,池塘中也跟著掀起陣陣波紋,蘇攬月還坐在原地發呆,和呂後有關?她心中明白自己如今麵對朝中權重,就如同螳臂當車,如同螻蟻之軍,即使她查清楚,也無法替母親伸冤。
該如何變得強大起來?
“愛妃想什麼呢?”一個輕柔的聲音將蘇攬月從煩躁中拉了出來,她看著輪椅上的蕭祤升連忙起身行禮。
“今日月圓,臣妾隻為賞月。”
“這等閒情雅緻,怎能不叫本王?”蕭祤升示意侍衛退下,自己推著輪椅到了石桌之前。
蘇攬月此刻看蕭祤升不知為何倍感親近,大可能是因為那張紙條,讓她覺得,自己此刻和這個冷血無情的王爺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王爺的輪軸有些舊了,明日臣妾幫您修一下。”
話音剛落,蕭祤升就看那小小身影伏在自己身側,小心的檢查著輪那紅木造就的小機關。認真模樣實屬可愛至極。
隻是這手藝…她怎麼清楚如何修理?
“臣妾在鄉下,冇少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雖不能保證修理的比如今好上幾倍,但可以保證煥然一新。”
山上條件艱苦,凡事自力更生,倒也算說得過去,蕭祤升笑了笑,“那就有勞愛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