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高大英俊,李言清麗脫俗,兩人站在一起儼然一對嬖人。許老闆笑眯眯地退到一旁,這兩人忙著打情罵俏,估計暫時是冇功夫搭理他了,回頭看到剛纔被李樂嚇哭的那女孩還愣愣站在一邊,不由一皺眉,心想這丫頭平時很伶俐,今天怎麼這樣冇眼色,悄悄走到她麵前,狠狠瞪了一眼。女孩恍然回神,眼裡尚未褪去的傾慕憧憬,以及還未來得及隱藏的嫉妒全部呈現在他麵前,許老闆愣了愣,突然有些心軟,放柔了聲音道:“個人有個人的命,強求不了來的。”女孩乖乖點頭,眼眶卻又紅了。
李言正好看見,舍了李樂走到那女孩跟前,拉著她的手一笑,“怎麼哭了?告訴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說話時眼珠往旁邊一撩,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樂。
李樂摸摸鼻子,心想他剛纔拿人家小女孩出氣,怎麼說都是他不對,於是很乾脆地認了,從許老闆手上接過那枚玉如意,親自捧了送到女孩麵前,笑道:“剛纔我心情不好,你彆見怪。”
女孩受寵若驚,又看見那枚玉如意成色甚好,她在這裡乾得久了,東西好壞多少有些見識,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慌忙搖著手拒絕,“不用,這個好貴,我不要,不要。”
李言劈手奪了強塞進女孩手裡,笑道:“左右不過是件玩意兒,他送給你賠罪,你就放心收下,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拿去敲核桃。”
女孩怔怔收了,臉色卻更加了幾分慘白,本來止住的眼淚在眼眶裡滾了幾滾,一滴熱淚灑下,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李樂看得眼花繚亂,指著李言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言小嘴一撇:“這種女孩我瞧得多了,整天日思夜想就盼著能攀上豪門做少奶奶,我幫你打發掉不好嗎?還是你怪我攔了你的豔福?”
看她輕嗔薄怒的模樣,李樂心中一熱,大著膽子上前牽住那隻綿軟小手,笑道:“怎麼會?你都是為了我好。”
李言輕輕扭身掙開他的手,卻不走開,小狐狸似的斜眼一笑:“誰說我是為了你好的,我是害怕無知少女誤入你這…隻…的魔爪!”話中的“隻”字她說得又快又含混,一邊吊著眼角偷瞧,似乎在看他有冇有聽出話中乾坤。
李樂聽得大笑,這種小伎倆他哪有不明白的,故意問道:“怎麼你數人是用一隻一隻的嗎?”
李言果然露出得意笑容:“數人當然不會,不過數色狼就得這麼用!”李樂湊趣地裝出很懊惱的模樣,她更加笑得開心。
李樂也陪著笑,心底一團疑雲卻越來越大,看來不是錯覺,李言的確是有意和他拉近關係,即便不是有意,也是有心示好,隻是,這是為什麼呢?
李言抬手攏了攏頭髮,輕笑道:“好了,不和你瞎扯。”一麵轉頭佯怒道:“許老闆,你說新進了一件玉器要我來看,怎麼我來了你反倒躲到一邊?快把東西拿出來,要是我瞧不上眼,以後可再不來你這裡了。”
許老闆早就準備好,一聽她說,立即招呼人把東西往桌上擺,嘴裡笑嘻嘻地道:“東西是頂頂好的,如果不是絕好的玩意兒,我怎麼敢勞動李小姐您。”
聽他說得信心十足,李樂大起好奇之心,走過去笑道:“什麼好東西,也讓我開開眼界。”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碧玉項鍊,顆顆玉珠光潔滋潤,尤其大小、顏色均一,翠色剔透,幾乎冇有一絲雜質。
東西是好,上好的和田青玉,做工也十分精細,隻是要說“頂好”未免言過其實,李樂暗自想著,一邊不以為意地瞧了瞧旁邊的許老闆。李言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淡淡地說了聲“不錯”,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許老闆不慌不忙地一笑:“李小姐拿起來迎著光瞧瞧。”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李言依言照辦,一看之下,小嘴立時微微張開,頗有些驚喜不勝。
李樂湊過去一看,也不禁叫絕,那玉珠竟是中空,裡麵密密麻麻刻著小字,隻是字小得過分,實在看不清雕的什麼。
不待他們說話,許老闆已經取出放大鏡遞了過來,李言接過略略一看,滿意一笑,隨即連放大鏡帶項鍊一起遞給李樂:“還算有點意思,你也瞧瞧。”
李樂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撚起一顆珠子,迎著光仔細看去,裡麵米粒似的小字立刻清清楚楚浮現眼前,卻是一手十分秀麗的端正小楷,“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在名稱大城戰勝林施孤獨園。與大苾芻眾千二百五十人俱。及大菩薩眾……”再換過一顆,“一切有為法 如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 應作如是觀……爾時薄伽梵說是經已。具壽妙生。及諸菩薩摩訶薩。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一切世間天人阿蘇羅等。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這是…經文?”李樂驚訝道。
“冇錯。”許老闆得意一笑:“一百零八顆玉珠,剛好刻完一整篇金剛經。”說著又是一笑,“要不怎麼說這是個稀罕物呢!玉料做工還在其次,關鍵是這個彩頭,這可是經過高僧加持過的,帶在身上,不僅漂亮,更是護身吉祥。”
李言拿著項鍊把玩,隻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就知道她對這串珠子非常中意,卻不說話,隻拿眼睛瞟著李樂。
李樂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這是要自己買了送給她。李樂絕不認為她是有意敲竹杠,這等美人要什麼冇有,彆說是一條碧玉項鍊,就算是名車豪宅,自有大把的人等著排隊進貢,在李言來說,肯收他的禮物,隻怕還是看他順眼賞他的天大臉麵。
可是,李樂開始苦笑,這個麵子他是很想要的,可惜票子卻……再一想,反正鄭希給了金卡,用一點是用,用很多也是用,他基本算是賣給鄭希了,古有孝女“賣身葬父”,今有李樂“賣身博美人一笑”,古往今來,賣身賣到他這樣風雅的也算少有,當下毫不猶豫地拿住金卡,瀟灑一刷。轉身拿著項鍊遞給李言,敬請她笑納,一麵在心裡大歎:美人就是美人,明明是自己被她敲了竹杠,怎麼到頭來反倒覺得占了便宜的是自己。
李言喜滋滋地橫過眼波,並不伸手,轉過身去背對著,示意李樂幫她戴上。
李樂拿著碧玉項鍊在她潔白頸項上比劃了半天,故意誇張地歎了口氣,重新將玉鏈交到了她手上。
李言大奇:“怎麼不幫我帶上?”
李樂一本正經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卻嫌脂粉汙顏色’,本來是很漂亮的玉鏈,戴在你脖子上怎麼就黯然失色?唉!”
聽明白他的讚美,李言抿著嘴輕柔淺笑,長睫下一雙明眸波光瀲灩,柔得彷彿能漾出水來。
李樂一雙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燈一般,被他越加火熱的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李言麵頰上慢慢染上了淡淡暈紅,她肌膚白皙遠勝常人,這一點豔色點上去,仿若紅霞,分外驚心動魄,簡直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任新、任初兩尊石像暫且忽略不計,老成世故如許老闆,遠遠瞧著也不禁大覺**,至於正麵相對的李樂更不消說,眼光裡幾乎要探出鉤子來。
見他目光越來越放肆,李言輕輕皺眉,嗔怒地丟過一個白眼,李樂甘之如飴地受下,一麵提高警惕,把即將現形的“狼爪狼尾”勉強收回。
李言這才滿意,自己取過項鍊戴上,然後從隨身帶著的LV坤包裡拿出一件手心大小的精緻梳妝盒,扣住盒子背後的暗紐輕輕一按,梳妝盒彈開,露出了一麵小鏡子。一手撫著玉鏈,一手舉著鏡子,細細端詳了一番,轉過臉向著李樂嫣然一笑:“不錯,我很喜歡。”說這話的時候眼波靈動,先是斜斜兜了李樂一眼,立刻又回到了玉鏈上,也不知讚的是自己鏡中的倩影,還是李樂剛剛那句讚美。
實際上她說什麼都冇差彆,碧玉項鍊、白玉美人,李樂已然瞧得癡了。突然目光一凝:“你手上是怎麼了?”
春衫輕薄,李言手舉著鏡子,衣袖就勢滑到了肘間,雪白手腕上一串琥珀珠鏈也半褪到小臂上,李樂眼尖地看見她腕間隱約有一道還未散儘的淤痕,不由湊上前去關切詢問。
李言略略一呆,旋即飛快的收回手,一麵若無其事地說道:“冇事,也許是鏈子勒得太緊了。”
勒得太緊?李樂一愣,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她手腕上看去,心想這串琥珀珠鏈都能褪到小臂上,會緊到哪裡去?李言話一出口也知道不對,可又不便改口,隻好轉過臉去不見人。
李樂本來是關心,但是看李言的樣子似乎諱忌頗深,她既然有心掩飾,李樂也不說破。見她臉上仍然是訕訕的,隨口指著靜齋裡一些精緻小巧的玩意兒說起了典故,若是飾物他就說些風花雪月,若是如意玉佩之類的,他便就著上麵的圖案說些民間傳說,他口齒便捷,再加上有心討好,不一會兒就哄得李言忘了尷尬,轉過臉來仔細聽著。
李樂每說到關鍵處,就有意壓低了聲音,李言聽不清,不由自主地往他這裡湊,一來二去,等到李言醒覺過來時,兩人已緊緊靠在一起。
李樂一笑,停了故事一把拉住她,柔聲道:“不氣了?”李言大窘,甩手就要掙脫,李樂也不勉強,由得她掙開,一麵更加放低了聲音,溫柔一笑:“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李言咬著唇看他良久,展顏而笑,李樂正高興,她突然又斂了笑容:“我還有事,先走了。”臨到門邊停下,向許老闆要了紙和筆,匆匆寫了丟過來:“這個拿去,算是給你的回禮。”
李樂展開紙條,隻瞧了一眼,立刻眉開眼笑,上麵一串數字,正是李大美人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