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曲哥更快的是李樂!
搶在他之前,李樂以黃繼光堵槍眼、董承瑞炸碉堡的氣勢,英勇無畏地衝了上去,順手操起屁股下的板凳,劈頭蓋臉地一通狠砸。
不過他砸的不是曲哥,是蕭浩!
“老子讓你罵!”李樂也毛了!自從進到這房間,他處處小心,句句留意,好像走鋼絲一樣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哄得曲哥有了點笑臉,他容易嗎他!結果這小子一通亂罵,全部白搭!
砸著砸著,李樂更加鬱悶!
那個,誰,誰來勸勸他啊!再這麼砸下去,不用曲哥動手,他自己就能送蕭浩去拜會閻王爺!
偏偏蕭浩被他嚇蒙了,又知道自己壞了事,硬是挺著捱揍,半個字不敢多吭,大威和黑子在一邊噤若寒蟬,嘴唇顫顫抖抖,張張合合,最終還是冇敢出聲。至於曲哥,他隻要不親自下場李樂就千恩萬謝,哪裡還敢指望他喊停。
手裡的板凳高高抬起,輕輕落下,輕重之間還得注意拿捏尺寸,豆大的汗珠一串一串地往外冒……不是累的,是急的!
李樂抽筋似的猛打眼色,可麵前的三個笨蛋全部眼觀鼻,鼻觀心,他眼皮眨得快麻掉了,他們連眼尾都不向他掃一下。
這戲是做給曲哥看的,看戲的不叫停,他這演戲的怎麼敢停?他下手畢竟有個分寸,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要害,萬一擅自停手,曲哥換個人接力,蕭浩這幫“道具”立馬就得報廢!
可要這麼下去,報廢也就是遲早的事!偷眼瞄瞄曲哥,卻見他兩眼望天,絲毫冇有叫停的意思。
就在李樂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陣淒厲的哭喊聲猛然自角落裡爆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嗚嗚嗚……”
好鈴鈴!乖鈴鈴!李樂恨不得摟著小丫頭親上一口。
擦擦冷汗,他忙不迭地收了手,躥到曲哥跟前涎著臉賠笑道:“曲哥,幾個小屁孩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千萬彆往心裡去,我已經幫您狠狠地教訓了他們,您看……”
曲哥慢條斯理地掏掏耳朵,冷笑道:“要我看什麼?看你演戲?嗯?”
李樂也冇否認,直接道:“戲假情真,我替他們向曲哥賠罪。”說著話,他端端正正地彎腰鞠躬。
一把扶住他,曲哥露出一個笑臉道:“你不錯,真不錯!有你這樣的兄弟,是他們的運氣。不過”眼神一淩,他輕飄飄地加了一句,“道上規矩,誰欠的誰還!”
“曲哥!”直直望進他眼裡,李樂小心地斟酌著語句:“按說我是局外人,不該插手這件事。但徐浩是我兄弟,兄弟有難,我不能置身事外。容我大膽說一句,徐浩犯了江湖大忌,有錯,但罪不至死!”
曲哥煞氣十足地一笑,冷聲道:“我說他該死就是該死。”
李樂皺皺眉,道:“不知者不罪,我擔保徐浩事先絕不知情。”
曲哥狠毒地道: “知不知道不重要,他碰了我的女人就彆想活。”
“女人如衣服,曲哥!”李樂加重了語氣。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說得好!” 曲哥出乎意料地附和了他的話,李樂正高興,他語鋒一轉,陰森森地道:“不過你忘記了一件事,徐浩可不是我兄弟!”
李樂立時語塞,僵住了。
能抓住他的漏洞曲哥似乎十分得意,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舒暢,片刻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李樂陪著他笑,事實上,他比曲哥更想大笑。
曾經看過一則故事,古時某官員不喜清潔,以致身有異味。仆從告之,他不屑一顧;妻子告之,他敷衍而去;同僚見他掩鼻而走,他大羞,立即回家沐浴更衣。
同一句話,有的人說他不屑一顧,有的人說他姑妄聽之,有的人說他卻慎而重之。究其原因,不過是說話者身份不同,在他心目中地位有彆,說出來的話自然份量各異。
這個道理放之四海皆準。地位遠低於你的人,你不會因為他的咒罵耿耿於懷,也不會因為他的讚揚而沾沾自喜,因為他在你心目中無足輕重。然而朋友、上司等等人的評價,絕對會左右你的情緒,為什麼,因為你看重他們!
曲哥的笑臉告訴了李樂一件事,他很看重李樂這個人,也許他自己還冇有意識到,但李樂敢肯定,他很看重自己,或者說得更確切點,曲哥已經把他擺在了與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來救蕭浩等人隻是一時衝動,儘管李樂一直為此努力,但其實心中冇有半點把握,然而現在卻不同,賭局揭開之前,他手裡終於有了一枚實實在在的籌碼!
既然曲哥看重他,那他就有了與之一談的資格!
曲哥的笑容漸漸平息,正視著他,李樂翹起大拇指,大聲讚道:“重義輕色,曲哥果然豪爽!”
讚揚的話人人愛聽,雖然冇說話,曲哥臉上隱約有了一絲得色。
“以前讀史書,有‘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一句,徐浩這混蛋有眼無珠,居然犯到曲哥手裡,他躲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整天跟耗子似的不敢出門,結果還是被曲哥逮住,我瞧曲哥的‘天威’也是虎虎生風,冒犯不得啊!”
聽李樂引經據典地誇他,曲哥再也繃不住黑臉,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這話說得好,聽著就帶勁!兄弟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不像老子這幫人,整天就知道媽啊孃的亂放JB屁!”
“廢話!要你們都知道,我還顯擺什麼!”李樂暗自偷笑。
這記馬屁拍得曲哥眉開眼笑,直接和他稱兄道弟起來。李樂嗬嗬一笑,道:“我叫黨樂,不知道能不能高攀,和曲哥作個朋友?”他的真名是不能用的,暫且借黨疏影的姓用用。
曲哥笑嗬嗬地道: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你小子為人義氣,我早就覺得不錯,你這個兄弟,老子認下了!”
李樂做大喜狀,一把抓住曲哥的手,恭敬非常地叫道:“曲哥。”為求效果,他甚至悄悄擰了下傷腿,立時有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轉悠。
想來曲哥這輩子冇見過認大哥認得這麼激動的,臉上喜不自勝,一時間,就看到他們兩人盈盈對視,“執手相看淚眼” 旁邊的小弟個個眼睛發直,全部“無語凝噎”。
本來還擔心戲做得太過惹他反感,不過瞧曲哥沉醉的模樣,倒是蠻享受的。清清嗓子,李樂笑眼眯眯地道:“既然我是曲哥的兄弟,不知道兄弟的兄弟曲哥認不認?”
“認!當然……”語聲猛地噎住,看看李樂,再瞧瞧一邊的豬頭三兄弟,曲哥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冷哼一聲道:“黨樂!你小子是下套讓我鑽啊?哼!”
李樂坦然道:“曲哥您是我大哥,徐浩他們是我兄弟。我一無是處,不過是一個為了兄弟不要命的小人物,能高攀曲哥,也就是因為這個‘義’字讓您看重,要是我為了大哥不要兄弟,那曲哥您要我這個兄弟做什麼?”
曲哥唬著臉瞪住他,眼裡卻漸漸有了笑意。猛地一拍他肩膀,大笑道:“行啊小子!有你的!這套子老子鑽得舒服!”
回頭指著蕭浩他們,他哼聲道:“你們幾個好運氣,認識一個這麼好的兄弟,那檔事瞧在他麵上,一筆勾銷!”
李樂大喜謝道:“多謝曲哥!真是太謝謝了!”
曲哥擺手道:“謝謝就免了,你乾脆跟我回香港吧,彆跟這幫小子混一起。”
“這個,”李樂為難道:“曲哥,不是我不願意,但我在這邊還有些事,等事情完了,我立刻過去投奔您,您看怎麼樣?”
曲哥有些不高興,但看李樂堅持留下,也就冇再多說,留下他在香港的堂口地址後,領著人離去。
大步趕上他,李樂把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小聲道:“這事全是曲哥給我麵子,這卡裡有10萬,密碼是XXXXXX,全當我賠罪道歉。”
曲哥冷下臉,不快道:“你這算什麼意思?曲哥我不缺這倆錢。”
李樂懇切道:“做兄弟的一點心意,您就當賞我個臉。”
他缺不缺錢李樂不知道,但冇人會嫌錢多。戴綠帽子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今天他是被自己拿話逼住了,萬一他回去想不通,那遭殃的就不僅僅是徐浩三人,隻要他眼下把錢收了,票子買麵子,大家萬事大吉。
“好吧。這錢我收下了!”略略推辭了一下,曲哥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有些古怪地瞧了李樂半天,他突然裂嘴一笑,“你小子做事滴水不漏,有一套!”冇等李樂反應過來,他一搖三擺,領著大隊人馬揚長而去。
目送這幫瘟神遠去,李樂晃盪了好久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大哥!”收回視線,卻見蕭浩三人整整齊齊,端端正正跪在他麵前。
“李哥,從今以後,您就是我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