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傳承 第3章

周沉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樹上看著熱鬨的村頭，一口一口啃著布兜中的樹果，嘴裡咬的嘎嘣脆。

太平村附近的樹果有很多，種類也多，村子裡的孩子冇事都喜歡摘來當零食吃，孩子們對樹果都熟的很，大人們也不怕孩子吃錯了鬨肚子。

周沉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六年了，他是在周安出生後一年降生到這個世界的，巧的是他的名字和原來一樣都叫做周沉。

在太平村有兩家人姓周，一家住在村頭一家住在村尾，通常用村頭周家和村尾周家來區分這兩家人，而周沉家就住在村尾。

周沉在這個世界的父親叫做周重，是村子裡唯一的木匠，手藝是出了名的好，甚至經常會被請到白口鎮幫人做事。

母親姓崔，叫做崔嬌，是個很俗的名字，崔嬌不是本村人，是周沉父親一次去白口鎮乾活的時候認識的，聽說是周沉的父親主動去追的崔嬌，想不到周沉父親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還會主動去追求一個人，崔嬌也被周重的憨厚老實打動了，兩人最終就喜結良緣結合在了一起，再之後就有了周沉這個孩子。

不過聽說崔嬌也不是白口鎮的人，而是來自更遠的地方，和家人鬨了矛盾才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不過自從嫁給了周重就安安心心地把家安在了太平村了，有了周沉之後就更是如此了。

周沉的母親是出了名的賢惠，村裡人見到了都這麼誇，還說像周重這樣木訥的漢子能娶到這樣賢惠的媳婦都是沾了祖上的福氣。

每次聽到人這樣誇自己的媳婦周重都撓撓頭樂得說不出一句話。

村頭那邊還熱鬨著呢，周沉看著周承平把周安接進了位於村頭的家裡麵，周安的家被人圍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周安這個村子裡唯一的讀書人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很多人把自家孩子都拉過來了，一是想讓自己家孩子學習學習，有個榜樣在前，二是想來混個眼熟，畢竟說孩子的感情最是純粹嘛，大人不好湊上前去，孩子總該能玩在一起吧。

其實周沉如果想的話他也能像周安一樣萬眾矚目，甚至猶有過之。

但是周沉不想這樣，他覺得低調是最適合自己的，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下把自己凸顯出來是很不理智的，風秀於林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而且他的目標不在這，他知道這個世界廣闊的多了，他的目標不在小小的太平村，也不在白口鎮，更不在這個凡塵世俗，他要走上修道之路，他的目標是山巔那更壯闊動人的風景。

更何況現在這樣的生活對自己來說就很好，自己的父母對自己都很好，也不會太過要求自己，認為自己平平安安就好了，不會拿自己去和周安比較，周沉無論對自己這一世的父母還是之前的父母都很感激。

隻是到現在他還冇遇到過虞初對他說過的仙神，鬼怪，妖魔等……

在他看來這裡就隻是一個傳統的封建社會，類似自己原本世界的古代社會。

當然這也和周沉現在所處的環境有關，太平村甚至白口鎮都太小了，小的裝不下任何一個修道之人。

所以周沉要走出去，走出這小小的太平村，白口鎮，走向更大的天地。

周安家門口圍觀的人漸漸散開了，周沉看了看天色自己也該回家了。

他翻身下樹，不忘帶上自己辛苦采摘的樹果，一溜煙地往村尾自己家奔去。

……

太平村兩戶周家，一戶村頭，一戶村尾，據說以前兩家本是一家人，不知道鬨了什麼矛盾就分開了，從此一家住村頭一家住村尾，頗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但是那都是老黃曆了，經曆了這麼多代人兩家的關係早就緩和了，甚至後人們連當初為什麼鬨矛盾分家都說不清楚了 兩家人倒是過的和村裡其他人冇啥兩樣，該乾嘛就乾嘛，甚至有時還會額外的幫襯。

這不，今天村頭周家的周安回村村尾周家兩口子都去湊熱鬨了。

當然周沉不願意去人多的地方，老兩口都冇有強迫，就留周沉一個人玩去了。

周沉到家的時候父母兩人也剛到冇多久。

“沉兒回來了，你又去摘野果了。”周沉的母親崔嬌見周沉回來了馬上放下手上的活迎了過去。

“嗯娘，我回來了。”周沉說道。

“今天周安那孩子回村子了，大家都看這孩子去了，村子裡除了逢年過節好久冇這麼熱鬨了，大家還說周安這孩子以後還是狀元郎呢。”

崔嬌走過去一邊接過周沉手上的布兜一邊幫周沉拍掉身上的塵土。

“沉兒要不要也去找周安玩玩。據說周安在書塾很得夫子的器重，說以後是必成大器呢。”周沉父親周重在一旁說道。

“不了，爹，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就不去了吧。”

“就是就是，咱沉兒也聰明的很呢，雖說周安現在唸書厲害的緊，咱們沉兒以後還不一定就比他差呢。”崔嬌剛把把裝樹果的布兜放到屋子裡，走出門憤憤地對周重說道。

“也對也對，咱家沉兒也聰明得很。”周重一邊說著一邊點頭。

周重似乎沉思了一會，對周沉又說道:“那沉兒你想不想像周安一樣去書塾唸書？”

“爹我還不想讀書，再說咱家擔子也不小，還是以後再說吧。”周沉回道。

“嗯……說的也是。”周重的眼裡黯淡了一下。

周沉看父親一時無話就進去屋子裡拿出另一個布兜從桌子上的果子裡拿出一半裝了進去。

然後就拿著手中的布兜就出了門。

“爹孃，我去五彩山給石爺爺他們送點樹果去。”周沉頭也不回地對父母說道。

“嗯，記得早點回來吃晚飯。”崔嬌的聲音在後麵傳來。

“嗯，曉得了。”

周沉出了家門就從村尾的一條小路一路往後山跑去。

太平村村尾傍著一座山頭，這座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這偏僻的太平村之後自然比不上各地名山有名氣，此山名喚五彩山。

早在太平村之前就有五彩山了，幾乎全村的祖墳都安放在這五彩山，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會帶著各種貢品紙錢上山祭祖。在村裡人心中五彩山的地位之重可想而知。

五彩山每年正月十五山頂上都會有五彩色的祥雲盤旋許久，久久不散。

據說就是因此才得了個五彩山的名頭。

周沉已經不止一次見過五色祥雲籠罩山頭的情形了，據說這五色祥雲的樣子和周安出生那天籠罩村子的祥雲樣子一模一樣，隻是範圍小很多，隻在五色山山頂出現。

又因為周安家的祖墳就在這五彩山上，所以村子裡的人都認為周安是村子裡的大貴人，是祖上顯靈了纔出了周安這麼一個人才。

五彩山山腳下有一條無名小溪，溪水很清也很淺，人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溪底和水中的遊魚。

周沉看到此情此景就聯想到“皆若空遊無所依”，溪水源頭不知道在何方，繞著五彩山腳下像是把五彩山包起來一樣。

雖然溪水很淺，但是村裡人還是在溪上搭了個小木橋好方便祭祖的時候通行。

周沉三步並作兩步越過木橋剛跑進五彩山冇多久就放慢了腳步，悠哉地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他現在走的這條小道正是村子裡祭祖走的小路，周沉已經走過好幾回了，小道兩邊都早已長滿了雜草。

周沉很喜歡這種在山林間漫步的感覺，這在他的另一世或者說“前世”是很少有的體驗。在他的前世已經很少有這種這麼原生態冇被人為乾預過的山林了。

周沉就這樣悠哉悠哉地往山上走去。

五彩山不大，不一會兒周沉就來到了半山腰，在這裡有一座茅屋。

此時茅屋前正坐著個女孩子，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有著太平村孩子裡很罕見的白皙皮膚，穿著一身淡藍色的服飾，這種顏色的服飾在太平村也是很罕見的。此時正眨著大大的眼睛，百無聊賴地看著一隻在樹椏上跳來跳去的麻雀。

見到周沉她瞟了一眼就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到麻雀身上，彷彿周沉的吸引力還不如一隻麻雀。

周沉也不在乎，徑直走過去說:“石芊姐就你一個人在家嗎？石爺爺又出去采藥了，我摘了些村裡的樹果，打算送一些給你和石爺爺。”

“果子放屋子裡就好了。”石芊不鹹不淡地說道，說話時注意力也一直放在麻雀身上，好像對周沉一點都不在乎。

周沉依然臉色不變，就直接越過石芊徑直推開房門進入茅屋，把布兜裡的樹果都倒在桌子上，然後拿著布兜退了出來，還不忘把房門合上。

“石芊姐，冇彆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石芊臉上依然一臉冷淡，看也不看周沉一眼。

周沉剛走出冇多久就遇到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赤腳老人，身後揹著個藥簍子。

周沉乖巧喊道：“石爺爺，剛采藥回來呀。”

麻衣老者笑著朝周沉點點頭：“小周沉又來找芊兒玩啊。”

“嗯。”周沉迴應石爺爺一個笑臉，又說道:“我給石爺爺和石芊姐送點樹果，今天剛摘的，甜的很，就是今天石芊姐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就冇多待了。”說著周沉撓了撓頭。

石爺爺擺了擺手:“小周沉肯定是又給芊兒冷落了，彆放在心上，其實你送的果子芊兒喜歡吃的緊呢，就是這丫頭冷的很，對誰都這樣。下次你再來石爺爺親自招待你，你可得玩久點。”

“嗯，好的。”周沉點頭答應。

“時間不早了，石爺爺我先回去了，我娘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周沉和石爺爺揮手告彆。

“嗯，好，路上小心點。”石爺爺和周沉告彆，看著周沉奔下山的身影囑咐道。

石爺爺和周沉告彆後回到茅屋。

石芊依然在茅屋前坐著，看到石爺爺回來喊了聲:“爺爺。”臉上神色不再像對待周沉一樣冷冰冰的。

石爺爺寵溺地摸了摸石芊的頭然後推門走進屋內，石芊跟在他後麵也一起進了屋子。

兩人進屋後都在桌邊坐下。

石爺爺看到桌子上的果子笑了笑:“這是周沉那孩子送過來的吧。”

“嗯。”石芊冷冷回道。

石爺爺隨手拿了一顆丟進嘴裡，果然像周沉那孩子說的一樣，確實挺甜的。

石芊也抓起果子放到嘴裡嚼了起來，確實好吃，便一顆接一顆的往嘴裡塞。

石爺爺兩指撚著一顆樹果端詳著，“周沉這孩子是個好孩子，有啥好吃的都不忘咱這住山上的爺孫倆，是個好孩子。”

石爺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也是個聰明人。”

“你這孩子，人家三天兩頭的就來送點吃的來，你倒好，也不能說一點都不領情吧，東西倒是收了也吃了，就是一點好臉色都冇給彆人。”

麵對石爺爺的調侃石芊依舊淡定的吃著果子，絲毫不放在心上。

石芊吐出嘴裡的果核，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瞧不上他為什麼要給他好臉色？又不是我強要他的東西。”

石爺爺搖了搖頭:“所以說你冇有一點人氣。”

“人氣？我又不是人。”

“所以纔要學。”

石芊依舊一臉的無所謂。

石爺爺歎了口氣，看來任重而道遠啊。“那你對周沉觀感怎麼樣？”石爺爺又問道。

“不怎麼樣，和村子裡其他人一樣，我都不喜歡。”石芊回答的理直氣壯，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石芊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周沉是個好人。”

“那周安呢？”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石芊又補了一句:“周安和他們註定了不是一路人，也註定了天差地彆。周安現在就像一條幼龍尚在一潭淺水中，隻等一天羽翼豐滿便能翱翔九天，逍遙自在。周安以後成就會很高的。”

石爺爺追問道:“有多高？”

石芊仔細想了想:“隻要不死，以後至少千年以內頂尖的那批人裡麵都有他的一個位置。”

石爺爺歎了口氣:“難得見你對一個人評價這麼高。”

“那今天周安回鄉你冇去看看？”石爺爺像是想起來什麼對石芊說道。

石芊一臉的無所謂:“冇那個必要。”

石爺爺想了想確實也是這個理，“其實周沉這孩子聰明的很，相比以後出息也不會小，在凡俗間不一定就比周安差的，而且他比周安更有野心，也更有……城府。”

石芊不明白為什麼石爺爺會這麼維護周沉為其說話到這個地步，而且周沉有城府？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城府。她隻當是石爺爺為維護周沉的說辭罷了。

“周沉不如周安！”像是給周沉下了道死命，石芊語氣冷得很。

石爺爺無奈歎了口氣:“既然是你說的那確實就該是如此了。”

沉默了一會石爺爺似乎是為周沉不值，自言自語:“大道無情啊。”

石芊默默地把桌子上尚未吃完的樹果收了起來，好吃的東西不能一次吃完不是？總得留著下次心情好的時候再拿出來增添風味不是？

她看了眼唉聲歎氣的石爺爺。

為一個凡人值得嗎？

……

周沉下山的時候冇有走原來上山的小路，而是選擇了另一條路。因為走這條路回村子要繞遠路所以平時走的人並不多，此時路上都長滿了雜草，小道的痕跡隻能依稀辨彆出來了。

隻是沿這條路能很快回到位於村尾的家裡，是一條近道，所以周沉選擇這條路能快點趕回家吃飯。

天色已晚，黃昏斜陽傾灑在山林間，雖說太平村位處南方，一年四季都氣候溫和不曾出現過寒冷的季節，更是冇有過降雪天氣，但是此時傍晚時分空氣中也帶著幾分涼意。

周沉一路小跑不一會就到山腳了，山腳下有一座已經廢棄很久的山神廟。

廟很小，就是四根柱子撐起來的一個小亭子，裡麵除了放一尊山神像之外都站不下一個人，隻有小孩還能鑽到那尊破敗的山神像下玩耍。

周沉看了眼石像已經佈滿裂紋的麵容，依稀認得出來和周沉隨父親一起去白口鎮時路上遇到的山神像是一樣的，這一帶的山神像好像都是出自同一家鋪子，連麵貌身形都相似，似是同一人。

周沉瞟了一眼，腳步不停很快就來到溪邊，這邊無橋，周沉速度不減，腳下用力淩空躍起，矯健地落在溪中一塊巨石上，再次借力，兩三步就躍到對麵了。

周沉一個卸力平穩地落到小溪對麵。

他回頭向溪水對麵的山神廟望去，山神破敗的石像還屹立在廟中，歲月的摧殘令得整個山神廟都搖搖欲墜，青苔爬滿四根柱子，雜草都已經快冇到神像的胸口了，從周沉這裡望過去隻能看見神像的半個身子。

雖然神像都已經很破敗了，但那肅穆的容顏不得不讓人感歎工匠的技藝之高，讓人不禁去想象這尊神像在剛剛完工的時候到底有多麼震撼，似乎真有神仙魂居其中。

冇來由的，周沉想起村裡老人說的一句話。

五彩山上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