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山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變小的雨幕,以及逐漸深沉的天色,臉色有些不好看。
從他們發現動靜,追殺隊伍,再趕回山寨,不到兩天的時間,昨天下午收到白鷂寨傳來的訊息,今天下午便迎回了小隊,這點時間已經很趕了。
但恐怕,還是慢了。
從白鷂寨到黃石寨可不比追殺白雲啟的商隊路程近,如果說,用快馬加鞭八百裡的話,便是從昨天剛剛收到鷹隼開始,也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達到纔對。
白鷂寨到黃石寨,可是足足有著近兩千裡的直線距離,更遑論這兩千裡的路程還多是山路林道,端的是不易行走。
不過,考慮到白鷂寨的輕功是其一絕的因素,若是來者是白鷂寨的輕功高手,倒也說得通。
黃大山這麼想著,也將自己的猜測與二人說了出來。
“走吧,去見見白鷂寨來的客人。”
黃大山說著,便往山寨的前廳走去,太白易原本因為黃大當家講了半天的輝煌曆史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腦袋聞言頓時驚醒,迷迷糊糊的跟著走出了亭子,突然想到了什麼,要從懷裡拿出什麼來。
一隻手從身後探了出來,將太白易的手按了回去。
太白易回頭,隻看見狗子哥對他搖了搖頭,什麼也冇說。
“狗子哥,我去找二虎姐借把傘。”
太白易施施然將手從懷中取出來,手上動作很快換了位置,從內裡拿了一塊包著布酥糕,走進了屋子裡。
片刻後,太白易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扔了一把竹傘給了狗子哥,二人快步追上了黃大山。
另一邊,正在山寨某處交接貨物的隊伍裡,一間明顯有彆於其他馬匹車輛的馬車上,一個道人悠悠醒轉了過來。
渾身筋骨發出來的哀嚎與疼痛,讓李道佑感到久違的感到了凡人的生命是如此鮮活,又是那麼的脆弱。
汙穢的血跡與淤泥不知被人用怎樣的方式變得乾燥,牢牢的貼在自己的身上,有種又酸又癢的滋味,就像是有螞蟻在身上爬一般,非常的不舒服。
所幸這間車廂內空間極大,李道佑用所剩不多的神念一掃便找到了置換的衣物,艱難的提起雙手捏了個淨身法訣,李道佑換了一身與自身道袍最為相似的藍色長袍,盤腿打坐了起來。
既然確定了所處環境暫時安全的事實,快速恢複法力和傷勢自然是不二之選。
但是僅僅將法力運行了不過幾個小週天,恢複部分實力的李道佑猛然停下了修行冥想,緊緊的看著身側的某張獸皮,一動不動。
“這……這是……”
良久,他才一臉不可置信的伸出手來觸碰那張被太白易放在車廂的獸皮,修長白淨的手指指尖劃過獸皮的表麵,一道溫潤的法力小心的接觸到獸皮,一觸即退,卻給李道佑帶來了龐大的資訊。
他的臉上先是浮現了狂喜,緊接著是憂慮焦急,恐慌畏懼,再然後就變得極為複雜,一會晴一會陰,一會青一會紫,五顏六色,難以言喻。
良久,隻見他嘴唇微動,微不可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發出,那是一種帶有愧疚和極為深沉的歉意,以及一種名為決然的堅定。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可惜……時間緊,任務重,路程遠,我要趕進度!”
滋——
一道白煙從車廂內升起,就像有什麼東西被燒焦了一樣,發出了略顯突兀的烤炙聲。
呼——
一隻大手猛的掀開車廂的門簾,隻見其內空無一物,已然人去車空!
“哼哼……”
大手的主人聳了聳鼻子,一臉疑惑,搔了搔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記得是這個位置有燒焦味啊,怎麼冇有啊?”
一邊說著,此人的身影逐漸遠去……
與此同時,距離黃石寨數千裡外的某處空地上,一道藍袍身影伴隨著一縷白煙的出現緩緩露出了蹤跡。
“距離離陽都還有近萬裡嗎?看來,是省不得了……”
李道佑一邊緊了緊懷中的獸皮,一邊從識海裡喚出幾張畫著神秘字跡的符籙,飛速趕路,至於用來儲物的納戒?抱歉,李道佑表示很淦,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那玩意兒冇在自己的手上了。
一個深深的指環印痕在李道佑左手中指上顯得十分尷尬……
而此時,黃石寨的太白易猛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枚銀白色的戒指在他懷中靜靜的躺著,一道流光一閃而過。
“小易,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跟在太白易旁邊的狗子哥眼尖的發現了太白易的狀況不對,拍了拍太白易的後背,擔憂的詢問道。
太白易眉眼低垂,衝狗子哥笑了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冇事,隨後看向黃大山身前的那人。
此人正是白鷂寨來的信使,燕子。從他胸前繡著的一隻飛翔的雨燕便足以看出他的來曆。
正如金獅寨尚崇猛獸一樣,白鷂寨對飛禽鳥類頗為推崇,幾乎到了圖騰信仰的地步。所有白鷂寨成年人都會在身上或多或少有白鷂寨特色的圖案,若是對紋身圖騰有所牴觸的,也會像這位一樣在衣服上繡上圖案。
燕子全名燕無歇,在白鷂寨,與侯齊在黃石寨的地位其實是相差無幾的,唯一不同的大概便是兩家寨子的當家人的風格有所差異,從而導致侯齊在外露臉的機會遠遠不能跟燕子相提並論罷了。
太白易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人,麵露思索之色。
此人身高七尺,偏偏給人一種瘦弱無力的錯覺,高,而瘦,看似柔弱無力,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威脅感,這就是太白易對燕子的第一印象。
畢竟正常情況下,七尺大漢給人的壓迫感是極為強烈可怖的,用一座鐵塔來形容都不為過,比如像黃大山這樣的山一般的漢子。
七尺大概就是兩米左右,而黃大山作為少有的九尺大漢,自然要比對方高出不少,一塊巨大的青石穩穩的立在黃大山身後,隻見他坐在青石前的檀木椅上,比起這位信使站起來的身高也是差不了多少。
燕子拱了拱手,一頭飄逸的長髮自然垂到腰間,讓人一時分不清他的性彆,不過他一開口,雄渾而又清婉的嗓音便讓人確信他的男子身份無疑。
“黃大當家的,都說您為人粗中有細,想來也是猜到了我此來為何了。這是我家寨主讓我加急送來的信,還請您過目。”
燕子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來。
“狗子,拿來看看。”
黃大山穩穩端坐在椅子上,雖然他坐下的高度比燕無歇要低了將近一個頭的高度,但燕無歇依舊從中感覺到了一種自上而下的睥睨。
對方這是,對自己身高不自信了?
燕無歇心底疑惑,卻也不好當麵說出來,隻好把它埋到心底。
狗子聞言用目光比了比太白易和對方的身高,無聲的笑了笑,走上前去接過信,同時從一旁取過一把椅子,右手前伸示意對方自便。
“閣下請坐,我家當家的對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向來無感,還請見諒。”
“嗯。”
狗子後退兩步,展開信封,與太白易一起看了起來。
隻見信件上透露的訊息實在是過於令人震驚,二人一時不由得竟張大了嘴巴。
“咕嚕嚕……”
燕無歇頗為自然的拎起了茶壺自顧自的飲起了茶水,對於信件上的內容,他自然是不知,不過常年跟在白鵠身邊的他,自有自己打探訊息的手段,左右不過是南邊蒼梁國的動靜。
“小易,真讓你說中了,蒼梁國,有動靜了!”
狗子哥與太白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
“當家的,這是南邊來的訊息。”
快速看過信件內容後,狗子看向黃大山,鄭重說道。
“蒼梁國,要發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