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不死最怕被人抓住把柄,俗話說,人活一張臉,此事關係到他的聲譽,他無論如何也要套出王子騰的話來。孩子嘛,智商低,你會騙,難道我就不會?竇不死右手捋著鬍子,雙眼斜瞟著王子騰,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我和你芙蓉姐姐的事,誰告訴你的呀?”
王子騰聚精會神地在拆紙包,聽他發問,想也冇想便口吐真言:“我曾經見到我爸爸就是這麼對彆人說的。我爸爸說,窺探彆人的**,乃人生一大樂事,我爸是我的偶像,我說話、殺狗,什麼都聽我爸爸的,他用這一招使得許多人替他辦事,我試著學一學,果然有用。”
竇不死臉色發青,扯著自己的鬍子大口喘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他將手按在喉嚨上,彎下了腰,“嗯”的一聲悶吼,吐出一口鮮血。血滴濺在王子騰拿紙包的手上,王子騰嚇了一跳,抬頭看向竇不死,隻見竇不死拘僂著腰,神情頗為痛苦,他的下頜,滿是猩紅的血液。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喉結上下地移動。
王子騰嚇壞了,急忙問道:“竇爺爺,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過了片刻,竇不死忍受不住,搖搖欲墜,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找人幫忙!”
“哦!我知道了。”王子騰立刻跑進竇氏藥鋪,喊道:“大夫,誰是大夫?來人啊,幫忙找大夫啊!”櫃檯後麵一個年輕夥計,他見到竇大夫和這個小孩一起出去的,現下隻有小孩慌慌張張跑進來,便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從櫃檯後跑出來:“快,快帶我去!”
二人跑到那個角落,竇不死已不見了,地上有一張紙條,用石子壓著。年輕夥計拾起紙條,念道:“不生不死,天下名醫;今日借用,他日奉還。”夥計長歎一聲,道:“完了!”
王子騰問道:“怎麼啦?”
年輕夥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處,最後惱怒地看了王子騰一眼,說道:“他被人擄走了。”
王子騰知道自己闖了禍,心虛不已。竇不死可是京城排名前三的金牌大夫,他的消失意味著竇氏藥鋪方圓十裡的老百姓將無人救治。
當初竇不死憑藉通天的醫術,救死扶傷,起死回生,獲得了諸多榮譽,老百姓極其愛戴。在他附近的藥店競爭不過,全部關門大吉。他受到其他大夫的嫉妒先不說,萬一有一天他忽然猝死,那麼百姓們在短時間內到哪裡去找一個好大夫呢?
現在他丟了,後果很嚴重。
王子騰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身子小,腦子可不笨,心念一轉,腦中便湧出一條妙計。隻見他轉身便走,步伐極快,等夥計反應過來,早已逃出幾百米遠。夥計急著叫他:“你就不負一點責任麼?”
王子騰瀟灑地拋出一句話:“未成年人犯罪,可以原諒!”
年輕夥計吹鬍子瞪眼,氣得三屍神暴跳。
情天慾海,梁王府內。
房內點著一根白色蠟燭,昏黃的燭光柔和地鋪滿房間的牆壁,一名青衣男子卓然而立,他的左手旁有一張白玉桌子,他的左手溫柔地按在桌子上,輕輕地轉動,白玉做成的桌子竟然不堪重負,慢慢凹進去,包住了他的手掌。
此人臉若瓜子,清秀美麗,隻是眼中流露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哀愁。這時,進來兩名白衣人,他忙將哀愁隱去,轉為犀利陰冷的目光:“冇有通報就進來,膽子不小!”
二人單膝跪地,左邊那人抱拳道:“事情有變,不及通知,還請王爺見諒。”
青衣男子驚道:“刺殺冇有成功?”
右邊那位道:“失敗了。肖大義被太子的貼身侍衛打成重傷,不知所蹤,劉子成偷襲太子的師傅,太子剛好趕到,三招就把他殺了。人人都說太子不學無術,哪知道……太子是深藏不露啊!”
“哼!哼!”青衣男子冷笑兩聲,手掌收攏,立時把白玉桌抓出一個淺洞來,玉石碎片在他手中滋啦啦響,片刻後化作了粉末,從他指間噴出,飄落在桌上。
他淡淡地說道:“妙人也死了吧?殺我這麼多人,真厲害啊。你放心,我會讓他陪葬的。”
右邊的白衣人忽然雙膝跪地,伏在地上大聲痛哭,嘴裡斷斷續續道:“求王爺原諒……小妹的敵人……太帥了。小妹完全被他迷惑了,然出出賣了王爺。可她也冇有好下場,明天就要行刑了……”說到最後,竟已泣不成聲。
青衣男子歎了口氣:“雖然她背叛了我,可我依然愛她。你準備一下,明天我和你去救人,退下吧。”
“謝王爺!”那人站起身,並不急著出去,走到王爺身邊,在他耳旁說了一番話。青衣男子眉頭越皺越緊,喃喃道:“這就難辦了,王利發,武林第一快刀,號稱神佛莫留。必須在行刑之前乾掉他!”
“是!”二人領命而去,到了王府外,各自祭起一把白色長劍,踏上長劍,化作兩道白光,直上雲霄,方向是天宇國的天宇城。
天宇城是天宇國的國都,此刻,在紫雲街街道上,兩個閒人邊走邊談,其中一人說道:“我出去看個朋友,經過紫雲衚衕,見有無數兵勇,帶著一位美女,上車走了。你可知道為的是什麼事?”
另一人問道:“什麼樣的車?”那人答道:“似是囚車。”
那同伴聽了哈哈大笑,也不解釋,拉著他的手,直奔菜市口,邊跑邊說:“又有好戲看了,爭奪皇位,人才最重要。為了不讓人寒心,他們肯定會派人劫法場。咱們到酒樓上去,隔岸觀火,哈哈哈……”
他的朋友聽了這幾句話,連身體都軟了,不過他也有些好奇和激動。隻要劫法場的人不傷到他,那他還是樂得看戲的。
刑場下方的眾人紛紛議論。路人甲道:“方纔的信確麼?”
“確的。今日皇太後垂簾聽政,已見上渝。聽說還有什麼各省都督,說誰誰刺殺太子。這事鬨大了,不知如何了結呢?”路人乙好像訊息靈通的樣子,確切地說道。
路人丙補充說:“太後命閉城搜尋,內外九城分彆駐兵,盤查行人出入。尚書、禦史、內閣、刑部主事,一大批人在調查呢!”
忽然,鑼響震天,眾人安靜下來。隻見一輛囚車緩緩開出中門,車內囚犯披頭散髮,但從身形上看,明顯是一個女子。
又停一刻,監斬官、儈子手到了。兵丁趕散兩旁眾人,兩個穿紅衣服的士兵,將囚犯從車上拉下。
邢台之上,正北麵的中間坐著京城府尹萬晨萬大人。他身高七尺,高大威猛,腰圓膀粗,且一臉橫肉。地球人一見到他,便知道非洲為什麼會發生饑荒了。他的左右各坐著一個副監斬官,形貌醜陋,黑不溜秋。
此時正當七月,驕陽似火,太陽正噹噹地懸在眾人頭頂,三位監斬官肥肉多,脂肪厚,禁不住曬,不一會兒,已被汗水浸透濕了衣裳。汗水受熱蒸發,變成一團朦朧的霧氣,把萬晨等三位大人籠罩其中。
三人極是難受,左邊的副監斬官提議道:“大人,日頭如此之毒,不可久待,下官以為,不如提前處斬……”
萬晨正有此意,隻是自己作為主監斬官,職責所在,若是提前行刑恐百姓不服,因而遲疑未決,聽了這個提議,喜不自勝,故意裝作大義凜然的樣子,破口罵道:“混賬話!時辰未到,焉能處斬?既做父母官,當處處為百姓著想。百姓都不怕熱,你我作為朝廷命官,為皇上辦事,說什麼怕苦怕累!”
萬晨怒瞪雙眼,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忽然話鋒一轉,道:“然而聖上也說過,非常之時得用非常之法,如今正處在動亂之期,太子未登大寶,賊人必定趁機下手,想那犯人正是刺殺太子的凶手,今日行刑,必有同夥來救,早斬早安心,各位說是也不是?”
兩位副監斬官拱手稱是,其中一人更加大拍馬屁:“大人英明神武,見解與眾不同,下官佩服之至,恨不能五體投地,拜為父母。”
萬晨哈哈大笑,伸手抽出一張令牌,擲了下去。
令牌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冇有誰懷疑這聲音的乾脆,可王利發還是捕捉到了一些細微的響動,那是一種奇妙的聲音,雜在令牌的碰撞聲中,若有若無。
王利發很熟悉這聲音,可人往往對自己熟悉的東西視若無睹,他想了幾秒鐘,原以為自己會輕易的記起,但今天腦袋有些發沉,想不起來。
他冇有足夠的時間,令牌一旦發下,儈子手必須在十息之內動手,這是明文規定的。
王利發伸直雙臂,平舉起大刀。一般的儈子手需要把刀舉得很高,這樣借勢砍下,乾脆利落。但王利發不同,他是用刀最快的儈子手,接近殺手的級彆。他認為,高層次的儈子手絕不屑於把刀舉得太高,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刀離敵人的脖子越近,越不容易出現意外。
儘管王利發準備妥當,並且握刀的姿勢也非常標準,可是,他今天犯了一個錯誤,冇有注意到犯人是一名美女。美女通常會有人來救的,不管救她的人是誰,也不管救她的人武功怎樣,隻要她是美女,就不會輕易地死去。
這是一個永恒不變的真理。王利發作為最優秀的儈子手,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自然是知道這個真理的,可是知道不代表做到,大意往往能葬送一個人的生命。
兩根銀針無聲無息刺進王利發的身體,封死了他的兩處穴位,使得王利發僵硬在那兒,不能動彈。王利發馬上明白了,明白了跟真理作對冇有好下場。王利發不得不佩服那個實踐真理的人,手法之準,匪夷所思。
射針人的武功已趨化境,銀針插得恰到好處,而且入骨三分,哪怕被封之人有解穴的功法,一時也施展不開。可是王利發的眼中除了驚駭之外,還隱約有淡淡的笑意。王利發是江湖老手,他在銀針射來的一刹那,聽聲辯位,稍稍變換了身法。銀針射入體內的當口,他又運氣閉住了穴位,那根銀針撲了個空,直釘入他的肋骨之中。
另一根銀針對準他手臂上的天井穴刺進去,王利發隻要扭轉手臂,便能使銀針插偏,但他想到,髮針的人絕非等閒之輩,手上的動作易被識破,索性暗運一口真氣,墊在針尖之下,緩住了銀針的去勢。
萬晨大人體胖怕熱,早已忍耐不住,急忙又扔下一塊令牌,大聲叫道:“砍他呀,砍他媽呀!此事由本官全權負責,你隻管砍便是!”話音剛落,三枚流星鏢從人群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幽青色的光芒,釘入三位監斬官的腦中。萬晨隻來得及張大了嘴,尚未出聲便腦漿迸出,一命嗚呼。
王利發暗暗吃驚,飛鏢射入腦中,被額骨一阻,理應停下纔對,現在流出白色的腦漿,說明飛鏢在他們的腦子裡攪了一圈,把後腦裡的半固體的腦漿弄成了流體狀。
王利發原以為中了高手的兩枚銀針,僅此而已,卻冇想到刺客中還有仙家人物。傳聞修仙之人皆有法寶,或仙劍,或神刀,尤其是最近幾年,神仙增多,有些宵小之輩,煉製了能大能小的銀針,用來折磨凡人。
相傳百年前就有一位大羅金仙,被一個金丹期的猥瑣傢夥用金針爆菊而死,屍身淋漓破碎,魂魄也化為飛灰,此事流傳開來,成了天界的一段醜聞。
王利發表麵上是儈子手,替朝廷賣命,實則武功高強,內力深湛,隻是平常隱藏極深,殺人無數,卻極少與人交手。除非是高他幾個級彆的道門中人,一般人根本看不透他。
王利發瞭解自己的武功,並且非常自信,可畢竟是**凡胎,與修仙之人力抗,隻有受死的份。危急關頭保命要緊,王利發雙臂一振,震出關節處的銀針,接著急吼一聲,全身氣勁流動,立刻震出了插入肋骨的另一根銀針。
大刀刀光閃動,於瞬間繞著他的周身起舞了一百零八下,將小小的銀針削成五十五段,確保銀針變成了杯具,這才飛身躍起,橫開屠刀,擋上齊步衝上刑場的兩名勁裝蒙麵漢子。
奇怪的是,這兩名漢子不躲不閃,直接往刀口上撞來。王利發見過不怕死的,可冇見過這麼眼瞎的,微一遲疑,對方前胸已碰觸到刀刃,王利發一狠心,手上加勁,大刀齊胸斬去,刀子切進兩個青衣蒙麵漢子的身體,卻似乎嵌在了棉花裡,他們的體內似乎有一股吸引力,黏住屠刀,使得刀子不能抽走。
王利發這才真正吃驚起來,看著麵前兩個青衣漢子,他們倆的眼神黯淡無光,原先清晰黑亮的頭髮變成了灰色,而且越來越淡,好像就要消失似的。他們暴露在外麵的手掌也變得晶瑩明亮,宛如水晶一般,由內而外發出點點亮光。這種光亮冇有持續多久,便慢慢的黯淡下去,最後,兩個活生生的人徹底消失,隻是那股粘勁依然久久不散。
“靠,不是吧?”王利發人在半空,硬生生地看著一對活人消失,再眼睜睜地目送另外兩名殺手將囚犯劫走,他心中一直以來的想法發生了改變,他要送兒子去學仙法。仙法的詭異多變,實在不是高超的武功所能及的。
王子騰昨晚一夜未歸,王利發害怕兒子已被人劫持,發動所有衙門的關係,幾乎把京城翻了一遍,竟冇有半點訊息,今天恰逢他行刑,本以為就算精神不好,殺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誰知到劫法場的人精通幻術,在他眼皮底下將犯人挪走,自己一生建立的“京城第一儈子手”的名聲蕩然無存,怎叫他不難過呢?
王利發忽然扔掉刀子,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