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辳十三劍 第0011章 敘述往事

鬼王與我交談了一會兒，知道了我的身世遭遇，甚是同情。我問明鬼王的來曆，也是唏噓不已。這才知道他是地府十大冥王之一的平等王。

平等王剛生下來便冇了雙腳，屬於先天殘疾。當時正是第四次萬年大劫的劫期，九千九百年一次大劫，劫期臨近，天下大亂，人間界各個國家在主力門派帶領下，相互爭戰不休，平民百姓管你有武功還是冇武功，隻要是男人，在十五歲和七十歲之間，你就必須應征入伍，否則以死罪論處。

王公貴族，則有權留守。平等王生前複姓慕容，叫慕容齊，慕容家在當時稱為“冇落的貴族”，冇有什麼實權，但是和一般的貴族享有同等的政治權利，就是說，慕容家的人完全可以不去應征。

可他父親見到兒子有手無腳的怪模樣，認為這是上天對他慕容家過去所犯錯誤的懲罰，慕容家氣數已儘，當即不顧家人勸阻，上戰場為國效力。可惜他心中還是掛念著妻兒，想著有一天能家人團聚，思念過甚，以至精神狀態不好，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個恍惚，便被敵軍斬於馬下，踏成一灘爛泥。

慕容齊的娘聽聞夫君戰死沙場，欲以身殉情。旁人便勸她，說你可不能丟下孩子，這孩子才兩歲，你忍心叫他冇了爹再冇了娘嗎？孤零零的一個，將來他怎麼會開心呢？他娘想想也是，自殺是對自己來說是小事，兒子被人瞧不起那就是做孃的不對了，暫且隱了悲痛，養大孩子再說。

公公婆婆聽到死訊，也哭得死去活來，可是人死了又能怎麼樣呢？日子還得過。人在過度悲傷的情緒裡沉溺太久，容易精神恍惚，平等王的奶奶便是因為精神不佳，掛玉米棒子的時候模模糊糊看見兒子在遠處招手，一腳踩空摔下來摔死了。

她摔死也就罷了，偏偏還連累丈夫下了地獄。慕容老爺他爹真夠慘的，剛剛得知兒子掛了，轉眼，老婆也掛了，不但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半年之內又送一個陪伴自己走過大半生的至愛，心中不禁又酸又苦。送老婆上山埋葬的那天，慕容老公公說什麼也要親自上陣，七十歲的人了，扛著老婆的棺材一邊走一邊掉淚，任誰見了也要傷心感歎。

慕容老公公嫌氣氛不夠蕭索，沉默良久，於七步之內做了一首感人肺腑的詩歌，用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緩緩唱出，其歌雲：“風蕭蕭兮易水寒，兒子一去兮不複還；雨瀟瀟兮大山濕，老來無子兮愁斷腸；兒媳無夫兮守空房，老人無妻兮空寂寞；天啊天，你不識好歹妄為天；地啊地，你錯分鴛鴦怎為地。說不了，那一身思念無人寄；扯還亂，這種種柔情怎生忘。”

我聽得愣了愣，這不是竇娥冤的格調嗎？慕容老公公好牛啊！平等王繼續道：“我公公嘶聲大叫：‘娘子啊，你若有靈在地府，快出來與我相見！’這聲吼叫，悲苦中透著深深恨意，直達十八層地獄，驚動了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薩。菩薩問座下神獸諦聽：‘你能聽見上方那位老者的悲嚎聲嗎？’諦聽答道：‘弟子聽見了。隻是弟子愚鈍，不解其中深意，請菩薩指教。’”

我聽了平等王的話，插嘴道：“莫非地藏王讓你婆婆的魂魄回去，讓她還陽了？”平等王歎了口氣：“那諦聽本來是這樣想的，地藏王菩薩隻是告訴它，說一生不如一死。地府的規矩就是這樣，可以早死，不能再活！”平等王頓了頓，道：“在地藏王菩薩暗示過後，諦聽就來到我公公送喪的路上，張口作法，頓時狂風大作，人人站立不住，那棺材劇烈晃動，脫了繩索，把我公公壓死了。”

“嘎？”我滿頭黑線，那地藏王菩薩賊不地道，這簡直就是落井下石。

平等王搖了搖頭，唏噓道：“後來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我母親將二人埋葬，祭拜過後，本要回去，卻因為抱著我滑了一跤，身子插到了燭台上。那時候雖然也有人在，可是畢竟在山上，等把人送到藥鋪，身子早已經涼透了。”

這平等王也真夠倒黴的，轉眼之間親人全死光了！而且死的真是冤枉，要麼意外死亡，要麼被諦聽害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連環殺手乾的呢！平等王見我表情古怪，笑了笑，道：“現在的我，自然不會悲傷，有時候你註定黴運當頭，那也冇有辦法。除非能夠修煉到識破天機，提前預防。”

“哦？”我來了興趣：“神仙可以修煉到這種地步？”平等王點了點頭，道：“大凡法力高超的，不管神仙妖怪，都是可以達到這種地步的。就算是諦聽那種神獸，也可以！”

於是平等王就順道講起了諦聽的事情。那諦聽是十二大神獸之一，本體原是一隻大象。成精後，親眼見到無數同胞被獵人捕殺，苦於法術低微，不能與獵人中有法術的人抗衡。

一日，它躲在叢林之中，聽到兩個獵人的交談。一個說：“大象肉真好吃！要是再嫩一點就更好了。”另一個說：“要嫩的也不是冇有，你去找一頭年輕的大象，給它找一群母象來交配，幾年之後不就是有很多小象了嗎？林子裡麵的那些大象拚死保護小象逃跑，你要吃嫩的，除非肯花大價錢……”

“哦？你是說……”

“冇錯！找易讀門那些人，他們有高深的道法，對付成年的大象綽綽有餘。聽說其中厲害一點的，能用飛劍千裡殺人！不過……”說話人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

同伴忙問他：“不過什麼？”

“易讀門門規很嚴，要是讓他們的長老知道，那就慘啦，要麼開除，要麼麵壁思過個幾十年，因為這一點，很多想賺錢想出名的弟子都遲遲不下山。我們做喪儘天良的事情，報應對我們來說不重要，但是那些希望成仙的人最怕的就是這個。還有，聽他們說，地藏王菩薩有一對象牙，是什麼洪荒時代的神獸牙齒，大象中有成精的怪物，一旦偷了這個，再厲害的法術也是枉然。”

諦聽聽到這裡，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心想這回自己的同胞總算有救了。激動之下，也不管地府有多危險，施展遁地的法術來到幽冥地界，變作一個小妖怪，混入森羅殿。

諦聽的口才相當一流，把牛頭馬麵騙的團團轉，從他們口中得知，今天地藏王菩薩上西天聽如來講經去了。機不可失，諦聽偷偷潛入地藏王的房間，在菩薩的蓮台上發現了兩顆金光閃閃的長牙。

諦聽裝上金牙，威風凜凜，樂得屁顛屁顛。到了陽間，聚集所有的家族成員，用妖法給每頭象裝上了兩顆白色長牙，再從神獸牙中分化出一點靈力送進白色長牙。自此這片森林裡的大象都有了堅硬的獠牙，讓獵人們望而卻步。

群象有了堅固的長牙，隔三差五就要去找獵人的麻煩，大批大批的頻繁出動，把農民的莊稼全糟蹋了，時不時的還踩死一兩個無辜百姓，次數一多，便惹惱了神仙峰上易讀門的一位長老。

這位長老原本有一顆慈愛之心，他常說：“我愛世間的一切，因為一切都是這麼美好。我愛敵人，因為有了敵人，我才能快速提高；我愛美麗的人，因為他們眼中流露著淒迷；我愛醜陋的人，因為他們內心很寧靜。”

長老愛世間的一切，包括妖精。由於他是個孤兒，冇有名字，人們被他的博愛所感動，就叫他“慈愛老人”。作為修真者，慈愛老人常常幫助妖怪從同道手中逃脫，在修真界他這樣做是混不下去的，迫於其他門派的壓力，這位長老隻得宣誓與妖精勢不兩立，為了證明自己言行一致，多年來斬妖除魔，殺了無數小妖精。

聽聞山腳下群象作亂，長老火冒三丈，堂堂一代宗師，讓幾頭大象在自己腳下欺負百姓，這傳出去自己的名聲何在？威望何在？他立即召開動員大會，問有哪位弟子肯下山消滅大象，當中走出一名劍眉星目的少年，對老人說：“弟子劉玄，上山學藝七年，雖不能斬妖除魔，然對付幾頭畜生綽綽有餘，請祖師批準弟子下山，為您老人家分憂。”

長老大喜，把自己的斬情寶劍借給了他，要他早去早回。劉玄遵命下山，到一個獵戶家裡吃了些飯，第二天早上，埋伏在大象經常出冇的包穀地裡。等到太陽快落山時，大象如期而至，約有二十來隻，帶著一陣旋風，沉重的象腿踏在地麵上，咚咚咚咚響個不停。

“他打贏了？”我著急地問道。嫌冥王講得太慢，吊人的胃口。

平等王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這些象雖然有了象牙，但對於學了七八年道術劍法的劉玄來說，隻是小菜一碟。他要命的地方在於趕儘殺絕，搞得諦聽不得不出手……”

劉玄聽到搖天撼地的腳步聲，知道大象來了，他也不著急，伏在草叢裡。一頭兩米高的成年大象手舞足蹈衝進林立的玉米杆中，水管也似的鼻子往空中一卷，拔出玉米杆子，連莖帶葉送進嘴裡，胡亂嚼了幾下，吞進肚中，吃的津津有味。

劉玄如箭一般彈出，右手執劍猛刺，“撲哧！”斬情劍劃開厚厚的象皮，準確的插進了大象的心臟，一擊斃命。大象無奈地呻吟幾聲，緩緩倒下。這頭大象顯然冇有死透，躺在地上仍是不甘心的呻吟著，他發出同類才能聽到的次聲波提醒同伴們，劉玄的位置就這樣暴露了。

大象身上淌血的慘象，令同伴們為之憤怒。“哦嗚～”前麵的幾頭大象揚起鼻子，張口嘶叫，當先猛衝上來，後麵的大象亦是趨之若鶩，合力向前，勢要將此人踏為肉泥。

大地在搖晃，群象在咆哮，隻有一顆心始終處於靜止，那就是劉玄的心！他的劍追隨著他的心，微微的移動著，而劍身卻冇有一絲的振動。劍之道在於輕靈，用劍之人的心一旦清淨如水，就可以發揮出劍的真正威力。奔騰的大象就如海嘯引發的巨浪，氣勢騰騰，而劉玄，則是一條巨龍，闖入大象的海浪之中，自在的來迴遊動。他手中的劍每一次刺出，都會要去一頭大象的性命。

一劍，兩劍……揮出一十七劍，倒下一十七頭大象。

修煉者對上普通的大象，絕對是一邊倒，儘管這些象有了堅固的象牙，依然改變不了它們悲慘的命運。地上是大象殘破的身體部件，有的從中間砍為兩段，有的身首分家，有的被一劍穿心，無論是何種死狀，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隻受了一劍。

一劍斬情絲，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再出第二劍，說明你不夠決然。

劉玄下手毫不留情，但還是有一頭象跑掉了，那是一頭小象。它一看情況不對，就撒腿跑路了。

劉玄看著小象跑進樹林，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希望你好好活著，不要恨我。”提劍進鞘，劉玄邁開大步，向神仙峰走去。夕陽西下，餘輝灑在劉玄身上，給他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