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契約 第二十三章 糧食

隨著時間的倒數，在播音員喊出“零”的時候，李映雪覺得飛船“轟”的一聲，安全艙裡的每個人都受到了一股大力的衝擊，身體前傾。飛船落在水麵上，彈了一下，向外飛了出去，在空中淩空翻滾著。幸虧綁著安全帶，李映雪拉著張玉的手，身體在一霎之間，變得堅逾鋼鐵。飛船在空中轉了幾圈，斜斜墜下，鑽入水裡。飛船的安全艙裡亂作一團，很多老人和孩子仍然受了傷，無數的哭喊聲，在船艙裡響起。

“不要慌亂！”李映雪的心底，藍芝的聲音響起。

“現在飛船降落在尼泊爾附近……”播音員的聲音響起，混合著安全艙裡的嘈雜，如同信號微弱的電台，時斷時續。“十五分鐘後，我們將停靠在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塊陸地，請……”聲音突然停止，接著聽到“呯”的一聲，然後沉寂。

安全艙裡依然混亂，但是李映雪卻聽得真真切切，這聲“呯”響，他再熟悉不過，那是槍聲。

“搶劫！靠牆蹲下，雙手抱頭！”擴音器裡的聲音換成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所有人注意，這條飛船已經被我們劫持，都呆在安全艙裡，有反抗者，死！”然後又聽到“呯”的一聲槍響。

一瞬間，李映雪渾身的鮮血立即湧上頭頂，在紫丁香珠寶公司血淋淋的一幕如同電影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素素！他嘴唇顫抖著，心底淚流成河，渾身如同火燒，又冰涼徹骨。

“映雪……映雪……”心底，藍芝的聲音叫著：“你這是水困得煎熬，把持住自己！”李映雪極為神智混亂，聽到藍芝一聲提醒，不禁暗暗叫苦，在這危難時刻，自己竟然遭受水困煎熬。

“你怎麼了？”身邊的張玉覺察到李映雪的變化，她側臉看去，李映雪的臉滾燙如火，雙手卻寒冷如冰。

“我冇事！”李映雪眉頭皺起，緊咬舌尖，絲絲痛楚，讓他稍微清醒。可是水困得煎熬一旦開始，就彷彿地裡農夫播種的小麥，它的瘋長不受任何阻礙限製……僅僅需要春風輕輕吹過它頭頂的土壤。

那一聲槍響，對李映雪來說，就是吹開水困煎熬的第一縷春風。

“哢哢哢”門外響起皮鞋踏地的聲音，鐵釘鞋掌敲打著鋼板船底，一聲一聲，不疾不徐，好像故意威懾一般，慢慢走來，飛船裡的嘈雜隨著腳步臨近漸漸停止，即使傷勢比較嚴重的也不敢大聲呻吟。

皮鞋的哢哢聲終於停止，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安全艙門口，周圍鴉雀無聲。

寂靜中一個高大的猶如巨靈神般的男人人影慢慢出現在安全艙門口，一件棕色銅釘黃帶緊身衣，一條筆直的棕色緊身馬褲，滿身的贅肉包裹在這身衣服裡，繃得緊緊的，讓人隨時擔心衣服會被漲裂。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寬沿禮帽，稍稍傾斜，露出捲曲的長髮，當禮帽稍微抬起來的時候，就能看到肥厚的嘴唇的滿臉橫肉。凶狠的眼神在船艙裡來回掃了一圈，從嘴上拿下菸鬥，十足衣服海盜的派頭。

“陸地上竟然有海盜！”李映雪迷迷糊糊的想。

他覺得身體周圍有一股巨大的壓力正在壓迫自己，黑暗也彷彿永無止境，冇有光亮，冇有聲音，自己的四周，混沌的天地間隻有無儘無涯的滔滔逝水，夢魔一樣的幻覺，掌控著自己的身體，在左搖右晃的洪水中，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

彷彿有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徐徐的吹，自己的身體在逝水中載浮載沉，忽而輕如鴻毛，忽而沉入水底，全身無力，又不知道將要飄到哪裡去。

俄而狂風四起，水浪從漣漪變成波濤，再變成滔天巨浪，浪頭翻滾著，獰笑著，夾雜著千斤的重量，劈頭蓋梁向他打來，渾身的骨頭如同散了架，不能說話，不能呼吸。

“用出水困秘法……”藍芝的聲音從空洞處傳來，“……我來幫你！”

李映雪隻覺得自己的周身冇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每一次巨浪衝擊，捲起的水波，猶如利刀重錘，把自己的肌肉一塊塊的割碎錘爛，不可忍受的痛楚從腦海中清晰的傳來。

他嘶嘶的吸著冷氣，聽了藍芝的提醒，默唸水困咒語。

一絲冰涼的氣息，混合著異樣的芳香，雄渾無比，從心底注入自己的思維。李映雪能感覺出，那是藍芝的力量。

“順應自然，法道自然，隨波逐流，因勢利導，水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藍芝的聲音細軟，濃濃的溫情中隱隱有些許擔心。

“不用擔心我……”李映雪心道。

“控製心神，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擔心你誰擔心你？”藍芝嗔道。

他的身體順著水流慢慢滑動，藍芝輸入過來的力量，使他的身體痛楚減小，身體慢慢自我修複。恍惚之間，他的意念與這些細小水滴彙成的波浪之間有了默契，他的身體開始上浮，終於脫出了水麵，風也小了，濺起的浪花不再猙獰，他的身體逐漸上升，雙手平伸。

“水困！”他清喝。

雙手猛的下滑，宛如利刀切開豆腐，兩排巨浪受他手臂指揮，向外翻了出去，聲勢驚人。他的手臂不停的滑動，巨大的水浪不停的向外翻滾。

“化！”在某一時刻，他突然體會到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雙手拇指、小指指尖相對，另外三指屈向手心，結奇怪法印。無儘的洪水隨著李映雪的指揮慢慢退卻，如同臣服的妃子，低眉順目，悄悄退卻。

李映雪心中充滿脫胎換骨的喜悅。

此時，那個海盜胖子已經在安全艙裡轉了三圈，他不說話，隻是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著，間或停下來，審視某一位乘客，眼神中有咄咄*人的光芒。每一個被他審視的顧客，無不渾身顫抖。

安全艙門口還站著十幾個彪形大漢，手持槍械，和他近似的打扮。

“你們……”海盜胖子最後轉回到安全艙門口，指著整個船艙的乘客，道：“……都是我的糧食……哈哈……”他癲狂的笑著，手臂揮舞著，重複道：“你們都是我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