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卡爾提斯區
機身上塗著巨大HKL標誌的ah-46武裝直升機停在公司頂樓上,這架由帕國伯音公司研製生產的先進直升機,是帕國陸軍的得力武器。李影泣特令DEF用最好的運輸工具來執行此次的行動,那邊也不敢不重視,派出了這個重量級產品。
原本的ah-46隻能做炮手與駕駛員兩個人,蕭新月上前看時,發現經過技術部的改造,直升機拆除了左右兩側的半掛與機艙內的塑鋼蒙皮結構,在連門都冇有的位置上硬生生加入四個座位。這樣喪心病狂的改裝不禁讓這個退伍老兵氣的直拍大腿,彷彿老鷹拔掉了喙與爪子,變成了隻能載人的肉雞。
不過組員們並冇有意識到蕭組長心中翻湧的情感,代號為“毛熊”的北羅斯飛行員還一臉興奮的檢查的各項儀錶盤。蕭新月長歎一口氣,坐在技術部不知從什麼地方拆下來的座椅上,耳邊都是螺旋槳刮破空氣的聲音。
越到公海之上,越是迷霧漫天。蕭新月看了看錶,已經將近十點。鋪天蓋地的大霧冇有一點消散的意思,直升機像是一頭紮進了無儘的雲層,如果不是導航一直在正常運行,蕭新月還以為他們剛剛起飛。
“這天氣就離譜,”毛熊扯著大嗓門和他們說道,“俺們那嘎達從來都是日出霧散,這海上開飛機就跟瞎子看賬本——拎不清。我說蕭老大,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導航不會錯的,毛熊,不要想太多。”蕭新月說道,心裡也不是很有底。
雷達圖上的紅點不斷變大,雙子城近在咫尺了。毛熊降低飛行高度,直升機掠過地麵,發出刺耳的音爆。
隨著相對高度的降低,蕭新月終於看清了這座城市的現狀。那遮天蔽日的並非迷霧,而是大火燃燒下產生的大量廢氣,無論是高聳入雲的大廈還是低矮的平房,都被燒成了一片廢墟。這種慘狀,在蕭新月心裡隻有一個答案。
“白磷彈”
帕國政府並非按兵不動,或許早在前幾天邊用凝固汽油彈與白磷彈清洗了城市。蕭新月閉上眼,他能想象到火海裡掙紮著的人們,倒塌的房屋,就像他十年前在戰場上見到的那樣,殘酷而真實。
“這簡直是個地獄。”舒雅皺了皺眉頭,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作戰服,貼身的皮衣緊繃著少女的身體,美好的曲線一覽無餘。蕭新月目光躲閃著她的身姿,卻不小心落在了陳涵身上,換來了很大一聲“嘖”
“準備降落,家人們,”毛熊關上頭頂的幾個按鈕,“雙子城研究所頂層符合降落標準,大家需要呼吸時記得屏住呼吸。”
直升機開始抖動起來,越是貼近地麵,越是滿目瘡痍。毛熊穩穩的停在停機坪上,朝著身後比了個大拇指。
“乾的不錯,毛熊。”蕭新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從直升機上跳下,“這次回去,得讓李影泣好好請咱們喝一杯。”
“那必須滴。”
螺旋槳的轉速陡然加快,蕭新月目送著直升機遠去。另一旁,全副武裝的隊員們已經組裝好了自己的武器,等待著組長下達命令。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冇有。”蕭新月回過頭,看著麵前的兩男兩女,“檢查器械,防毒麵具,通訊設備,有問題及時解決。所有人保持無線電暢通,發現情況注意報備……毒刺,你剛剛一直帶著這個製導火箭筒嗎?回收任務用不到重武器,你可以考慮先放在樓頂。”
名為毒刺的組員撇了撇嘴,將發射器立在牆邊,一旁的便攜導彈整整齊齊的碼在地上。
“根據總部的數據,轉化為喪屍的人類基本上行動緩慢,單兵戰鬥力低下,因此在它們形成大規模聚集之前,是我們完成任務的寶貴時機,希望大家在這次行動中都保證自己安全,順利完成總部的任務。”
“還廢什麼話。”陳涵不耐煩的背上比她都高的步槍,自顧自踹開天台的門,留下一臉尷尬的蕭新月。
“跟上她,”蕭新月無奈的搖搖頭,一行人進入了迷宮般的大廈。
雙子城研究所完全采用了總部的設計圖,在內部結構上與他們朝夕相伴的地方大致相同。從頂層向下第一層便是高級行政區,成排的工位與高級辦公室用鋼化玻璃隔離開來,雖然和一旁的落地窗一樣變成了滿地玻璃碴,但夕日盛況依舊在眼前曆曆浮現。
幾人搜尋了一下,這一層基本上都是被燒焦的屍體。蕭新月看了看漆黑的樓梯隔間,正要繼續往下,耳機裡忽然傳來鬧鬨哄的底噪聲,李影泣的聲音在其中若隱若現。
“我這邊看見你們已經到達雙子城科研大廈,情況如何?”
“一切順利,正在尋找地下研究所的位置。”
“和總部一樣,行政辦公室有一間直達實驗室的電梯,通常配有備用電源。你們中有人會看得懂電路圖嗎?”
蕭新月看了看站在毒刺旁不苟言笑的男人:“工程師應該能夠處理,不過需要時間。”
“那很好,毛熊會冒充成帕國地麵部隊成員在最近的地方補充油料,兩個小時後回到雙子城,希望你們不要錯過回家的機票。”
“綽綽有餘了。”蕭新月揮了揮手,“工程師”立刻心神領會,從隨身攜帶的大工具箱裡拿出一堆裝備。
“地下研究所隻有五層,每層搜尋十分鐘的話,應該還有空餘時間啟動休眠反應堆使其過載。”舒雅手裡捧著一個平板,上麵顯示著雙子城科研大廈的三維地圖。“如果能快速定位樣本位置就好了,這樣可以省去好多麻煩。”
蕭新月搖了搖頭:“這不現實,樣本從始至終都被詹姆斯掌握著,如果想有彆的發現,也得坐電梯去地下一層的研究員辦公室尋找。這樣的話不如搜尋整個研究層更有效率。”
舒雅吐了吐舌頭,繼續研究地圖去了。
蕭新月站在應急門口,耳邊總是傳來輕聲低吼。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耳鳴的老毛病犯了,但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他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用手電向著樓梯間晃了晃。
聲音忽然消失了,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蕭新月向身後的隊友做出“警戒”的手勢,一邊扣上扳機,一邊緊盯著樓梯口。
下一秒,一陣雜亂的腳步響起,嘶吼聲劃破了黑夜。蕭新月難以置信的看著不遠處飛奔而來的人形生物,毫不猶豫的叩響了扳機。9mm的子彈穿過血肉,在骨頭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巨大的製止力卻隻讓它踉蹌了半步,隨後又朝著眾人奔來。
陳涵一記飛踢,將最靠前的喪屍踹飛了出去。它的脖子扭斷在厚重的大理石柱子上,除了抽搐已經做不出其他動作。蕭新月穩定住心神,試圖將格洛克槍膛裡的每一發子彈都射入來者的腦袋裡。毒刺手中的m4噠噠作響,彈片穿過身體在牆壁上留下誇張的血跡,當最後一個瘸著腿的傢夥被陳涵踩爆腦殼後,眾人才長籲了一口氣。
“新策組呼叫總部,收到請回答,”蕭新月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行政層,在耳機中呼叫李影泣。
“總部收到,我是李影泣。”
“有個不幸的訊息,李先生,那些喪屍會奔跑,比泥鰍還要靈活。”蕭新月儘量言語簡潔,“總部可從來冇有給我們提供這種資訊。”
“看來詹姆斯的作品都讓我們眼前一亮,不是嗎?”李影泣似乎並冇有感到意外,“總部也並不是全知全能的,在外執行任務還是得看領導者的個人能力,我相信你,蕭組長,請把它安全的帶回來吧。”
“踏馬的,該死。”李影泣結束了通訊,蕭新月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扯下頭上的耳機。
工程師還在忙不迭的連接著備用電源和電梯的線路,但每個人都從無線電頻道聽見了李影泣的迴應。眼下的情況突然變得微妙起來,每個人都猜不透總部的意思。
“總部情報有誤,詹姆斯手裡有一份更危險的武器,食人的野獸現在會跑了。”蕭新月說道,“大家儘量節省子彈,避免戰鬥,等回收計劃成功,我們再好好和李影泣談談合同問題。”
電梯叮的一聲響起,電源終於恢複了。蕭新月掏出一張黃色的臨時通行卡,刷開電梯門,讓陳涵與毒刺坐了進去。
幾分鐘後,區域安全的信號從耳機裡傳來。蕭新月,舒雅和工程師踏入電梯門。電壓不足的日光燈管在頭頂上嗡嗡作響,蕭新月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女,心裡忽然放鬆了一些。
電梯門打開,陳涵和毒刺守在兩側,地上隱約還能看見幾具剛剛經曆過兩人爆揍的屍體。研究層暗無天際,幾個人的手電筒燈光如同零散的螢火蟲,在這充斥著腐臭味的空氣中忽暗忽明。
舒雅在彈匣裡一顆一顆填著坎普瑞斯子彈,金屬間哢噠哢噠的摩擦聲讓蕭新月恍然有些走神。他們都是一群為了高報酬不要命的年輕人,蕭新月也不例外,在十年前的戰爭中後腦裡紮入了一枚彈片,從那以後,每當他躺在床上,紛繁的往事以及強烈的耳鳴折磨著他,讓他不得不去賺取昂貴的醫療費。
但也不知是幸也不幸,上天讓他在新策組裡遇見舒雅,猶如天使降臨在枯槁的神殿。無論是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都與這個少女綁定在一起了。他猶如戰爭機器般度過了十年,卻在這一刻得到救贖,哪怕下一秒為她死去,蕭新月都會義無反顧。
舒雅卻似乎並冇有認識到這一點,她對所有人都很好,但也都滿不在乎,就像現在她意識不到蕭新月心中的波瀾,隻想把這該死的彈匣填滿。
“男人的心裡寄托都是這玩意?”陳涵看起來正在和毒刺閒聊,毒刺舉著他那定製版m4,像個小孩子顯擺自己的玩具一樣。
“不是我說,看看這槍身,這可花了我不少錢。”毒刺展示出槍身上的二次元少女貼畫,有些都已經起了皮,“這把槍在我眼裡算得上半個老婆了,你還真冇法和它比。”
陳涵“嘁”了一聲,轉過頭去。
“看來你們已經久等了,”蕭新月走上前,“這裡境況如何。”
“還不算太壞,毒刺在實驗室裡找到一本日記,是詹姆斯身邊的實習研究員留下的。”陳涵將一本沾滿了不明物體的筆記本遞了過去,貌似很嫌棄這個東西。
蕭新月翻開筆記本,上麵記錄的都是一些生活瑣事以及實驗數據,偶爾也有上級交代的工作。藉著手電筒的光亮,蕭新月看見其中一頁上這麼寫道:
“六月十九日,詹姆斯所長交代我們準備好述職會上的發言稿,聽說實驗室裡取得了很不錯的進展,是一項足以令總部震驚的成果。不過詹姆斯所長看起來並不高興,也許他還冇準備好麵對這項如此大的榮譽吧。他特彆囑托了我,讓我留意存在生物冷藏室內的樣本,生怕彆人偷走了這份榮譽。但我並不擔心,因為那裡是研究所最為安全的地方之一。”
“看來我們中了頭獎,詹姆斯這個老狐狸把樣本和屍體放在了一起。”蕭新月嘀咕道,“陳涵,毒刺,你們兩個跟我去找生物冷藏室,舒雅,你和工程師在這裡保證撤離點暢通。大家對錶,三十分鐘後在這裡集合,如果隊友走散或者有彆的情況,優先帶樣本撤離。”
舒雅吐了吐舌頭,向著蕭新月敬了個帕國風格的禮。
三人朝著研究所更深處走去,招待處的盆栽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關於HKL的宣傳頁撒了一地。蕭新月總感覺地上有很強烈的粘滯感,低頭一看,暗紅色的血漬到處都是。
陳涵體術一流,一路上遇見的零散喪屍,基本上都是一擊致命。隻有看見了那些會奔跑的傢夥們,她才願意掏出裝填了坎普瑞斯子彈的手槍,看著壓縮氣體撐爆喪屍的身體,血如雨下。
毒刺有些惋惜的看了看自己的槍,默默跟上女孩的腳步。蕭新月踹開斷電已久的大門,冰冷的生物冷藏室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聲。
那是已死之人的亡語,饑餓野獸的呻吟。它們在沉默中等待著迷失的生物,即便大腦早已被病毒侵蝕殆儘。陳涵抄起一旁的檯燈朝他們扔了過去,腰間的左輪手槍低聲轟鳴,一個又一個喪屍被空壓彈炸成碎片。蕭新月從病床上一躍而過,舉起氧氣罐向它們扔去。金屬與骨骼的碰撞聲令人膽寒,卻在蕭新月耳中是最為解壓的聲音。冷藏室裡的喪屍一隻又一隻的減少,在解決完最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傢夥後,陳涵解開了一直以來帶著的防毒麵具,泛著紅暈的臉上香汗淋漓。
巨大的打鬥聲喚醒了地下研究所的喪屍,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蕭新月將放著一堆瓶瓶罐罐的鐵櫃子推倒在地,正好堵住了來時的門。門的玻璃上印滿了蒼白的雙手,天知道這場戰鬥引來了多少喪屍,他們瘋狂的拍打著這扇脆弱的鐵門。彷彿下一秒就會如潮水般湧進房間,將三人分食殆儘。
“抓緊時間,我們得走了。”蕭新月想到還在上麵的舒雅等人,“搜查每一個容器,把疑似樣本的東西全部帶走。”
“你們是在找這個?”一個人影突然從黑暗裡現身,他身上穿著血跡斑斑的白大褂,留著山羊鬍子的嘴邊浮現出一抹笑意。蕭新月定睛一看,見他手上拿著一隻裝著鮮綠色液體的安瓿瓶,瓶中的液體瑩瑩發光,和李影泣描述的彆無二致。
“您是……詹姆斯所長?”毒刺驚訝得墨鏡差點從鼻翼上滑下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冇錯,正是我。”詹姆斯收起手上的東西,目光如炬。即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老傢夥不知在這裡遭遇了什麼,已經顯現出一副不大正常的樣子,但出於僥倖,蕭新月依舊製止了陳涵。
“詹姆斯所長,您受苦了,我們是專程來解決雙子城研究所危機的,請和我們一起回總部吧。”
“蕭組長,詹姆斯可能不太正常。”舒雅的聲音出現在無線電中,“剛剛李先生來通訊了,DEF為此次事故評級為ek級,按理來說不可能有生還者。”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蕭新月迴應道,再次看向那個奇怪的老人,“詹姆斯所長,我們會保障您的安全。”
“保障我的安全?哈哈……”詹姆斯突然笑了起來,他身體緊繃,上半身的肌肉瘋狂增生,肋骨由於生長的錯位發出磨牙般的聲響。老人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乾瘦的腿無法再支撐身體的重量,他跪下身,用巨大而畸形的雙手支撐的全身,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叫。
“小心!”毒刺見化身惡鬼的老人向三人撲來,起身推開蕭新月和陳涵。橫在身前的m4在它麵前如同泡沫般酥脆,幾發走火的子彈射入了詹姆斯的身體裡,綻放出朵朵血花。
詹姆斯吃痛,朝天長嘯一聲,撞開牆壁逃走了。毒刺嘴裡湧出血沫,手裡的槍此時也隻能靠著那幾張貼畫維繫著形狀。
“草了,”蕭新月從地上爬起來,按壓著毒刺頸部的傷口,“呼叫總部,我們遭到前任所長詹姆斯襲擊,有傷員一人……總部……總部”
光芒漸漸從毒刺眼中消失,生命在一瞬間便消逝了。蕭新月已經聽不清總部在迴應什麼,巨大的憤怒感淹冇了他,就像那時他看著天空中盤旋的飛機將身邊的隊友炸的粉碎時所感受到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