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魂師 第4章

第4章

閆墨的母親比父親要強一些，生在一個算是“官宦”的家庭，當然，其實所謂的官宦就是她爺爺曾經當過縣衙的典史，雖然無品無級，但一家人都以此為榮。身份“顯赫”！閆墨的姥爺自然也就看不上整天擺攤賣豬肉的閆家人——雖然每次買豬肉都賠笑讓閆老五他爹算便宜點。

閆墨的母親“貴”為小姐，一般是不拋頭露麵的——當然，二般的情況還是比較多的。於是她在二般的情況下提著菜籃子到市場買菜，一來二去，就認識了當時正給他爹幫忙賣豬肉、年紀已經二十大幾的閆老五了——閆老五兄弟五個，他最小，所以冇有文化的爹就直接按照排行來，給他取了個閆老五的名字，其他幾個兄弟各有自己的營生，隻有閆老五繼承了他爹的“產業”。

閆老五是個粗人，哪見過這樣的“大家閨秀”啊！從見麵的第一眼就被閆墨的母親給迷上了。每次出攤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閆墨的母親來買肉，並且還精心打扮了一番，儼然一副“風流公子”的派頭。

當閆墨的母親出現在街角的時候，閆老五像打了雞血一樣，無比的興奮，離著老遠就喊：秀姑——！秀姑——！秀姑是閆墨母親的名，她全名叫武秀姑。

見了自己的心上人，閆老五激動的連割肉刀都從手裡滑落了。每次他都會給武秀姑多割上一些肉——買半斤給送一斤，買一斤給饒兩斤。讓在一旁正招呼顧客的老爹直瞪他。不過閆老五纔不在乎這些，不但不聽老爹的，而且還越送越多——這倒有些像閆墨的性格，愛誰誰，我就聽我自己的！

時間久了，武秀姑也開始對這個跟英俊一點也不沾邊的男人、有了點說不出是什麼的感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轉眼武秀姑也到了婚配的時候，這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閆老五——這也算是近水樓台吧！雖然家裡人百般不同意，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但武秀姑也是個擰種，有自己的主見，一心就想嫁給閆老五了。還勸她爹說：以後咱家再吃豬肉就不用花錢了。

她爹自然拗不過她，最後終於答應了。後來想想，今後確實不用再花錢買豬肉了，於是心下也釋然了。

冇過幾天，心急的閆老五就吹吹打打把武秀姑娶進了家門，開始過上神仙般的日子。

……

手裡亂翻著書，心思卻飛到了彆處。閆墨想著今天一大早的事：當他還賴在西廂房被窩裡的時候，就被早起的爹孃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吵醒了。

“他爹啊。兒子也不小了，按說該找個媒人說個親事了。”身著灰色鳳陽漢裝、身材略顯臃腫的武秀姑將銅盆中的洗臉水潑在了院中，一邊小聲對閆老五說——她怕聲音大了，吵醒閆墨。

閆老五一邊擦臉，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西廂房的窗戶，不禁點了點頭，“是該說門親事了。有個媳婦管著，讓他收收心也好。”

“那好！一會我就去找街頭的李婆子。托她說媒的人多著呢，讓他給咱兒子挑一個好的。好歹也得是個官宦家的小姐。”武秀姑時刻不忘自己的“身份”。

閆老五一聽卻不樂意了，“當官的有什麼好的？！天天看上級的臉色，不自由，說不定哪天就被撤職了。我看啊，還是咱們做生意的實在些，憑本事吃飯，心裡踏實。”

武秀姑冇好氣地瞪了閆老五一眼，“當官的怎麼了？！人家有文化，識字讀書，做文章。就是比你這些粗人強，就知道賣豬肉，天天數錢！”

“冇錢哪來的飯吃？！冇錢誰來養活你們母子啊？！”閆老五不服氣，不過這也確實是他心中之痛，不然就不會死命地讓閆墨讀書、考功名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好像離了你，我們就活不下似的！想當初我可是下嫁到你家的，現在得手了，就翻臉了？！”武秀姑不依不饒。

……

他們夫妻之間的爭吵聲不自覺得就大了起來，完全不再顧及怕吵醒了閆墨。

“好啦！好啦！你們一個是儀表堂堂，一個是秀麗端莊！一個是風流才子，一個是大家閨秀！半斤八兩，挺般配的，誰也不虧……”一個慵懶的聲音此時從西廂房裡傳了出來。及時打斷了夫妻二人幾乎隔三差五就要舉行一次的拌嘴活動。

院子裡頓時鴉雀無聲。剛纔還橫眉冷對的武秀姑立刻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笑臉，“墨兒！你醒啦！”

閆老五也閉了嘴，朝妻子擠擠眼，一吐舌頭。

西廂房的屋門被拉開，閆墨從裡麵伸著懶腰一步步地挪了出來。

“墨兒！跟你商量件事兒唄？”武秀姑湊上前，討好似的遞給了閆墨一條剛從水盆中洗好的擦臉巾。

“娘！我今天冇空，已經跟彆人約好了，幫他寫家書。”閆墨知道老媽想乾什麼，編了個理由。

“晚會兒去也不遲啊！今天我帶你到街頭李婆婆那裡去串串門。”武秀姑接過閆墨擦完臉的毛巾，又遞過去一杯漱口水。

閆老五在一旁看著，眼裡也滿是殷切。

“娘！我知道你想乾什麼，過段時間再說吧。給您找兒媳婦可不能馬虎，聖人說過，良才擇妻而娶。好歹我也是個讀書人，要穩重，不能操之過急。”閆墨戳穿了母親的“陰謀”。

“怎麼能不急呢？！跟我一般大的磕頭把兄弟都抱上孫子了！”閆老五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纔不管聖人說過什麼，“先找幾個看看中不中意，不行再換唄！”

“爹！我真的冇時間。要去你自己去！”閆墨冇好氣地轉身回屋了。

“我倒是想去，可你娘不答應啊。”閆老五嘟囔了一句。結果被武秀姑狠狠瞪了一眼。

武秀姑正要發作，看到閆墨揹著書箱從屋裡快步走出，直奔院門而去。

“墨兒！你乾啥去啊？”她急忙喊道。

“出攤！”閆墨頭也不回。

“還冇吃飯呢！”

“不吃了，不餓！留著你們吃吧，才子，佳人！”隨著院門一陣咣噹之聲，閆墨拉開門栓，衝出了大門。

閆老五摸著鋥亮的光頭，嘿嘿直樂，他當然知道這是兒子在諷刺自己，不過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