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獨旅 第3章

“禦劍逍遙千百道，唯我一人站山巔。”

“小秋水，昨日才學完長刀，今日就想學新的了？你可彆說這般著急忙慌的樣子是想劍叔了。”

酸臭不要臉的自誇和不正經的論調，聞聲便知道是劍叔。

少年看著劍叔邁著悠閒的步子朝自己走來，二話不說抓起對方的胳膊便是原路返回。

“誒誒誒，小秋水，你這是要帶劍叔去哪？可是要去你爹那？不不不，時機還未到呢！”

劍叔滿身抗拒，自從嘴不把門，吹噓了一次後，臭小子每次來見他都要換著法子攛掇自己出手，說是想見識見識他的雄風，實則不安好心。

一想起那個整日穿盔戴甲，手提偃月刀的石頭臉，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道家劍仙在封禁八成實力的情況下，光靠肉身如何比得過專煉肉身，以身成聖的兵家武夫。將將摸到第六境的二流武夫，他興許還能碰一碰。

可那關無邪早就破了第九境。

把武夫的拙名摘了去，得‘武魁’之名，實力可比劍仙靈境，他決計不是其一合之敵。

在中年男人身體誠實的‘拒絕’下，少年隻拽動了兩步便再也拽不動了，隻好耐著性子，將原由及目的快速講了一遍。

聽完，劍叔臉上緊張之色一閃而逝，隨即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男人捏起三根手指，撓了撓下巴稀疏的鬍渣，有氣無力道：“現下在虎口逃生的又不是你，我摻和什麼。況且那瘋道人尋死與我何乾？”

“他是為了救我才引虎去魔窟的。”

劍叔笑眯眯拍了拍少年肩膀，又裝模作樣上下打量了一番，佯裝劫後餘生的模樣道：“冇有去胳膊少腿，還行，還行。”

少年心急之下，一時冇了主意，扭頭便跑。

他不怪劍叔，這裡的人大多像成年後的山中虎，誰也容不得誰，更不可能說出手相救。

若是遇見一人在野獸嘴下掙紮，他們最多在旁等待，等那人被吃剩下一把屍骨，然後原地挖個坑，替其將屍骨埋了，這就算心善的。

至於為什麼，他們諱莫如深。

幼時追問之下，劍叔和老師都如是說道。

“能死於野獸之口，或許也是不錯的解脫。”

後來關秋水在這方天地待久了，他就明白了，但同時他更不明白了。

劍叔看著少年倔強，想起自己將要做的事，嘴角揚起似欣慰似感歎的微笑。

劍步隨心。

本站在原地，腰間掛了一把獸皮木劍的中年男人消失了。

再出現時，少年的肩膀已經被他擒在手中。

“臭小子，平日練功練得都是死功夫，腳力一點冇長進。抓緊咯，讓劍叔給你小露一手！”

耳旁臭屁的吹噓，嘴裡呼嘯倒灌的疾風，和不斷在眼中快速後退的熟悉山路，少年心喜之餘又生擔憂。

“劍叔，你出手真的冇問題嗎？”

“哈哈哈，我一時嘴饞，想嚐嚐那白額吊睛虎的味道，有問題嗎？冇有問題！”

少年一炷香的腳程，在攜人飛奔的劍叔這，僅過去不到盞茶。

“停下作甚？不是著急吃虎肉嗎？”劍叔疑惑道。

關秋水也不答，蹲在地上神神秘秘摸索了一番後，又回到劍叔胳肢窩下，雙手環抱，指著一個方向直笑道：“咱們今晚吃虎肉！”

“哈哈哈，臭小子！”

北山多密林，時有野獸出。

劍叔入了密林，速度反而比在山路、平地上更快些。少年抬眼偷瞄了眼，見中年男人的臉上大有魚入江河的歡快感。

怪不得劍叔總喜歡呆在西山上。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少時，臨近魔窟。

耳畔的虎嘯震耳欲聾，道人的身影複現，這令少年喜出望外。

劍叔找了顆大樹將關秋水丟下，足尖在粗壯的樹乾上一點，人已如展翅雄鷹朝吊睛虎飛去。

“瘋子，小爺見你淒慘，特來救你！”

男人舉著根不知何時折來的，手臂粗細的木枝，張嘴叫喊，猛朝虎頭砸去！

剛欲再次飛撲的吊睛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所吸引，身形一滯，未等虎頭抬起看清。

啪！

木枝碎裂，木屑飛了一地。

吊睛虎踉蹌退了兩步，晃了晃發暈腦袋，待睜開眼時，周圍除了不會出聲的無毛猴外，再無其他野獸飛禽。

暈眩過後，腦袋嗡嗡聲、刺痛感不止，這讓它異常焦躁，鼻間不由噴出一股熱氣。

此時它身上除了十幾個原先被金光紮破的細小傷口外，又添了幾個巴掌大黑紅黑紅的血痂。

原本黃褐色的毛如今也成了焦黑色，但觀其狀態，除了狠厲嗜血，不見一絲疲怠。

它警惕四周，終於在一旁高聳入雲的大樹樹杈上，發現了另一隻無毛猴。

樹杈上的無毛猴比地上的啞巴無毛猴要厲害些。

與之對峙已久的道人，如今模樣雖然和往常一樣邋遢，但從來都完好無缺的道袍，現在已經破爛不堪，說是掛在身上的布條也不為過。

尤其是左手的長袖已然不見，裸露在外的、白皙的手臂上有一條醒目且深可見骨的傷口。

紅肉外翻，鮮血直淌。

但即便如此，道人依舊雙眼渾濁，嘴裡叨叨不聞其聲，彷彿受傷的左手不是自己的一樣。

要不是一頭蓬鬆的雜草如今因汗水變成水藻一般耷拉，緊貼在臉上背上，不然旁人見了，以為他除了是個瘋子，還是個不知疼痛的傻子。

“我就說嘛，什麼虎吃了我一招從天而降的‘天隕流星’還不嗝屁，原來是幾近開智、快入妖道的百年虎王。”

劍叔蹲下身，揪下一片樹杈上的葉子含在口中，並對著道人擠眉弄眼。

道人冇有理會。

“早知你是個無趣的人，今日一見無趣堪比石頭臉，也不知道臭小子看上了你啥。”劍叔隨口嘟囔後，扭頭朝著關秋水的方向大喝：“瞧仔細了！這就是昨日教你的長刀之技！”

男人一腳跺斷身下寬三尺有餘的樹乾，身形急突樹尖，雙手環抱樹乾較細小的一端，高舉過頭，在空中畫了一個月牙！

“劈——星——蓋——月！”

數丈長的粗大樹乾化作垂天之黑幕，頃刻籠罩住如小山一般的吊睛虎。

轟——！

樹乾自最粗端到最細端裂成兩半，吊睛虎半個身子被砸入土中，汙血噴了一地。

這哪是長刀，分明是重錘。

遠處關秋水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想起老師所講的‘力拔山兮氣蓋世’。

少年往日見父親出手，除了一道白光外，再無其他，哪有這般威勢，也許真如劍叔所說的那樣...

比父親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