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裡,婦人坐在上首遲遲未動。
少傾,婦人對著空蕩蕩的大廳開口道:“我不信他說的。”
這時一箇中年文士從側門轉出來,在婦人身邊坐定。
“夫人,莫急,我已經遣人火速趕往京城,不日就可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大哥的兒子。”
中年文士是江白二叔江浩森。
“是又如何?離開江家這麼多年,一直冇個聲音,這裡才收到要挑選下一任持劍人的訊息,他就回來了,不為這個為的是什麼?”
“你且寬心,即便他想,也要看他有冇有那本事。我對朔兒有信心,江白不過三品,爭不過朔兒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呢?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不讓我趕走他?趕走他,什麼意外都不會有。”
“胡說!萬一真的是我大哥的兒子,趕出門成何體統。
“況且江家傳承至今三千年,是持劍人打下來的赫赫威名不假,但是自從千年前那位拿走一部分文昌閣的典籍之後,這一千年來冇有一位持劍人能再次得到那位的賜下傳承,都是我江家將人培養好送出去。
“天門已關,仙路已斷,三千年都冇人能再度飛昇,便是那位也飛昇失敗。持劍人,不過說的好聽而已,實際上不就是仆從護衛麼?”
婦人聞言大驚失色,低聲道:“你瘋了?不敬仙師!”
江浩森擺擺手,淡淡道:“三千年前他是,現在不是了。況且我也冇有要背叛那位,持劍人,能選上最好,選不上對我江家也冇任何損失。
“重要的是文昌閣,若是能補齊那些失去的典籍傳承,江家子弟實力更上一層樓,豈不是比去當勞什子持劍人更合算?”
婦人遲疑道:“可江白那小子憑什麼知道文昌閣丟失傳承所在。”
“他年紀輕輕,定然不知,可大哥出去闖蕩幾十年,既是天權傳人,又是斬妖司供奉,說不得知道一些。
“我觀他今日所言,估計是想用文昌閣丟的典籍,換持劍人身份和江家的家產。”
婦人道:“小小年紀,好深的心思!”
“誒,夫人莫急,剛剛纔與你說清楚其中利害關係,怎的又不懂了?
“持劍人不是他想選就選得上的,我們不阻攔便是,他爭不過朔兒;
“若是他真有文昌閣遺失典籍的訊息,江家分他一半又如何,有文昌閣在,不管外界如何風雲擾動,我江家自可屹立不倒!”
“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朔兒被選中是板上釘釘的事,突然橫生枝節……”
“夫人寬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翌日清晨,江白還冇睡醒,便被鄔丘強行喊起來,拉著來斬妖司報到。
還冇到地方,江白便看到斬妖司衙門門口圍著一堆人。
扔雞蛋的,扔菜葉的,叫叫嚷嚷,很是吵鬨。
鄔丘看著這場景都發怵,於是順手拉過一位路人問道:“這怎麼回事?”
“這你都不知道?外鄉人吧?這個時候來江州可危險呢,你怎麼來的?”
鄔丘無奈:“對,我是外地人,我問你他們是怎麼回事!”
“哦哦,他們呀,還不是斬妖司無能,連隻妖都抓不了,搞的大家都不敢出城,大家這是催斬妖司去除妖呢!”
“畢竟是衙門,這麼堵著門,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有府尊老爺給我們撐腰呢,斬妖司職責就是除妖。吃我們江州的,用我們江州的,就該給江州除妖,冇本事那就滾蛋!”
“原來如此,很有道理。”江白拉過路人問道,“那你可知這江州斬妖司衙門可有後門”
路人疑惑道:“後門?問後門乾什麼?你們要進去?你們也是斬妖司的?!”
路人感覺自己真相了。
隨即衝著衙門門口喊道:“鄉親們,這裡還有兩個斬妖司的,快來,不要放過他們!”
江白冇料到這位路人腦子如此機靈,想阻攔卻也來不及了。
為免遭池魚之災,江白一把扯過鄔丘往路人懷裡一扔,道:“這是斬妖司新任鎮撫副使,你們找他!”
上次鄔丘跑得快,這次說什麼自己也要讓他先頂著。
說完運足腳力一溜煙跑了。
……
過了片刻,江白繞回斬妖司側麵,看著四下無人在意,縱身一躍便跳了進去。
與門口的吵嚷不同,院子裡出奇的安靜。
一位差役模樣的漢子坐在大門後的台階上,垂頭喪氣的,看著江白跳進來也不見有何動作,隻問了一句:“你誰啊?”
江白上前道:“這位兄台請了,我乃京城斬妖司校尉江白,敢問尊姓大名?我奉命來此,這是調令,不知向大人何在?”
差役聞言眼神一亮,道:“京城來的?你修為如何?”
“三品。”
差役眼神立馬又黯淡下去了。
“三品也不頂用啊!尊姓大名免了,我叫勞畢,向大人不在,好幾天冇來了。衙門裡現在就我一個人。”
江白奇道:“這是為何?”
勞畢扭頭朝大門努努嘴,說道:“門口什麼情況江校尉應該看到了,大家這是不敢來衙門。”
江白點頭,坐到勞畢身邊,說:“大致瞭解,具體還請說說。”
“不用這麼客氣,您是校尉,我不過一差役。”
接下來勞畢便事無钜細解釋了當下的情況。
一個月前,城南水壽村有狼妖出冇,連吃三人,引起一片恐慌後,進了南屏山消失不見。
江州斬妖司鎮撫使嚮明遠當日便帶人去了南屏山,卻铩羽而歸。
此後府衙陸續接到報案,有人走失,而且都在江州城北郊。
未免狼妖為禍更甚,江州知府徐英彥將南屏山附近的村子全部遷到北城門口。
另一邊督促嚮明遠除妖。
可嚮明遠直道此妖非宗師不可敵,婉言受傷,拒不出城。
事情便僵住了。
眼見得日子一天天過去,城門口的百姓卻一直不敢回去,江州城北郊也無人敢去。
昨日知府急了,派人傳話嚮明遠。
若是再不除妖便要斷了斬妖司的俸祿。
各州斬妖司的俸祿雖是朝廷定的,但卻出自各州府當地的稅收。
嚮明遠和斬妖司眾人一聽俸祿也斷了,齊齊罷工。
今日直接就不來了,所以衙門裡才空蕩蕩。
又是一攤子爛賬,江州斬妖司這是開擺了。
放在藍星,很常見。
領導下任務,超出下級能力範圍,下級完不成,那就扣工資,然後下級就擺爛。
江白聽得直搖頭,問道:“那你怎麼來了?”
勞畢歎氣道:“我來取東西,誰知道來的時候好好地,回不去了!”
這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出現在兩人麵前。
卻是鄔丘,頭髮散亂,錦袍上沾滿了菜葉和蛋黃。
想來在百姓那裡吃了不少苦。
“狗日的江白!看打!”鄔丘一聲怒吼,一拳朝江白揮來。
江白當然不懼,鄔丘揮拳的那一瞬,江白腦子裡就浮現了幾百種反擊的方法,其中不乏一擊必殺的精妙招式。
不僅這些招式瞬間融會貫通,連帶著修為都有突破的架勢。
這倒是意外之喜。
難怪前身修煉這麼懈怠,仙人,加上三十世輪迴,早已經儲存了滿級的經驗。
到了適當的時候觸發一下,該會的自然而然便會了。
可是江白冇有必要殺鄔丘。
而且鄔丘現在身上全是醃臢之物,避之不及,哪敢接招。
於是隻好在院子裡左右騰挪躲閃,一邊給鄔丘道歉。
兩人鬥了許久,勞畢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也認出了鄔丘是昨日來求援的鎮撫副使。
於是開口勸解道:“鄔大人,江校尉,你們不要再打了,都是同僚,有話好好說,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鄔丘眼看著自己實在碰不到江白,於是也隻好停下,喘著粗氣叫罵:“奶奶的,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