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之草創 第1章

黃沙漫天起，塵龍隨風走。六月天候，烈日當空，榨乾了空氣中的水分，尤其是在這西北塞外的中興市，省道都掩在了沙土之下。

坪原見遠，山麓腳下坐落一殘破古蹟，黃土城牆依山而建，垣成參差，多處倒塌，內有土坯房屋近百，沙風穿土街儘聞嗚咽之聲，好似悲歌昭著，訴說昔日之繁景。

迎外牆而走已經拉起了數道警戒線，古城邊角也停放了十幾輛汽車，期間不乏迷彩持槍者，一副戒嚴之態。

值此刻，黃沙道上又駛來了兩輛公務車，車停警戒線外，片刻下來了八人，為首者乃是一禿頂中年男子，鬢角的幾縷長髮隨風左右搖擺，即便其人不斷用手撫平，但很快又做淩亂態。

“來人止步，出示證件。”一迷彩隊長抬手製止中年男子前進的步伐。

“嘿嘿，兄弟辛苦了，來抽支菸。”禿頭男子從上衣口袋中摸出半包煙，連帶紅皮證件遞了過去。

“文史局？”迷彩隊長翻開證件下麵赫然寫著第六支隊一大隊三中隊二小隊外勤隊員徐有道。

“正是，京都來的。”徐有道自己叼了一支菸，給迷彩隊長續上火。

“稍等。”迷彩隊長招呼隊員拿著證件去車上谘詢查驗。繼而走向徐有道身後打量另外七人。

“他們是？”

“也是局裡的，兩個辦事員，五個合同工。”徐有道熱心介紹道。

“嗯。”迷彩隊長答應一聲，停在了一人身前，這人一米八幾大個，小平頭，長相端正，戴著一副墨鏡不苟言笑。

“好個子，不當兵可惜了。”迷彩隊長對身前擋光的大個青年頗為讚賞。

大個青年回笑未語。

“他叫庚子六，隊上新聘的合同工，第一次出外勤，見了生人還有些緊促，六兒，打個招呼。”徐有道擺頭示意。

“你好。”庚子六語氣淡然，不帶一絲感情。

迷彩隊長微微點頭，退回警戒線，心歎真是個怪人。

“兄弟，裡麵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徐有道率先打破尷尬，畢竟他要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上下打好關係是必要的。

“不好說，進去了你們就知道了。”迷彩隊長口風嚴謹的迴應。

幾分鐘後，隊員拿著證件返回隊長身旁，在其耳旁低語了幾句。迷彩隊長微微點頭看向徐有道：“老哥進去吧，咱們隊上下午一點放飯，你們……”

“正好，那就麻煩兄弟了。”

“撤線。”

徐有道八人隨即進了古城遺蹟，殘破的城門內都是沙土街，幾步下來皮鞋便換了色，幾人兜兜轉轉終於在城中西南角看見了支起的帳篷。

入得帳篷，見一長桌，桌上擺著幾件古物，有箸瓶，湯瓦罐以及竹筒和絲帛。

“你們是？”地方文物局的工作人員都佩戴著證件，一目瞭然。

“京都文史局的，上頭讓來出一趟外勤，問一下情況。”徐有道也將證件夾在了胸前。

“文史局？我還有些馬虎，要不你們等一下吧，咱們副所很快就回來了，桌上的東西不要亂動哦。”

“知道知道。”徐有道連連點頭答應，同時示意讓另外七人去遺蹟四周檢視一下。

片刻後，一位頭髮花白的眼鏡老者走進帳篷，與徐有道握手示意：“文史局六支隊是吧，我見過你們，幾年前在瓜州七號大墓那兒。”

“幸會幸會，老兄怎麼稱呼啊？”

“叫我老李就好了，你們文史局隻有六支隊嗎？”李副所幾年前見的也是六支隊的人，故而心裡有些好奇。

“有六個支隊，不過從二十二年前出外勤的就是我們了。”徐有道說的這些話都是能從政府官網上搜到的，也冇有什麼好隱瞞的。

“還是一名隊員，兩個辦事員，五個合同工的標配？”李副所喝了一口茶水笑問道。

“一直是這樣呀，人多了不好報，級彆也不夠啊。李所對咱們文史局有興趣？要不活動一下調進京？”徐有道打趣道。

“哪有那麼好活動，我都不知道你們是乾什麼的，反正問了你們也不會說，王抗美現在還在六支隊嗎？”李副所提了提老熟人。

徐有道神色微微一變：“兩年前得病去世了。”

“唉，可惜了，那老傢夥人不錯，說說吧你們這次來想知道什麼。”李副所表情做嚴肅。

“這中興古蹟是怎麼回事？”

李副所神情一愣，片刻後回憶道：“大約在兩個月前，牧民阿克力依河放牧而下，此處本應該是河水支流所在的水草豐足地，但突兀出現了這座山麓古城，周圍地貌也發生了巨大改觀，河床止流，日日風沙，怪異的很。”

“這些物件是哪個朝代的？”徐有道微微點頭，拿出紙筆一一記錄，筆尖順帶指向桌上古物。

“造極一朝的臨邦白泥國，應該是民窯燒製。”李副所對自己的專業知識還是十分自信的。

“那就是紀元一零三八至一二二七，還能再詳細一點嗎？”徐有道微微皺眉，這個範圍太廣了，找起來十分麻煩。

“具體不好說，還得回去翻一翻史書和地方誌，興許是這兩月的大風天讓古蹟重現於世。”李副所把結論向自己的認知方麵靠攏。

“嗯，明白了，那老哥就繼續保護性清理吧，大概七天以後，我們需要清一次場，希望老哥配合。”徐有道起身與李副所握手笑道。

“曉得，曉得。我們地方全力配合。”李副所常年與文物打交道，隱約知道一些事情，文史局雖然名頭不響，但權力絕對不小。

之後，徐有道出了帳篷，站在一側吞雲吐霧，神情有些沮喪，直至庚子六七人全部返回。

“啥情況？”

“應該是，錯不了。”一辦事員迴應。

“那就先回賓館吧，等局裡來訊息，媽的，點子怎麼這麼背，十年九空一個閏臘月還讓我們碰上，走走走，先回先回。”

徐有道腳尖輕輕跺地，粘附在皮鞋上的塵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片刻間光滑如新，而後每一步踏出，地上隻留腳印，鞋麵不沾一丁點塵土，其他七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