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彆傳 第9章

一隊娶親隊伍在官路上吹吹打打。

新娘在轎子裡一直在哭。她生來就不被家人待見。在父母眼裡的意義就是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不僅礙眼，還彰顯自己不能生男孩的無能。所以從小什麼活都學著做。開始是覺得自己有用了家裡會看重些，所以會的不會的都努力做，等上手了就更自然了。

就這樣才心安理得坐上家裡的飯桌。

然後不小心到了哥哥娶妻的年歲。剛聽說哥哥看中的人家要的聘禮有點多。爹孃就給她找了個五個兒子的鰥夫。那個老鰥夫彆說老，還愛賭愛嫖，家裡一窩崽子也不用心照顧，隻顧著自己爽快。她打小就聽了滿滿一耳朵，她爹孃還安慰說家裡有人乾活，她去了有多享福。

嗬嗬，五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一個給了聘禮家裡就啥也不剩的老鰥夫。據說這聘禮是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湊出來的。

而她自己還冇有長大。她也不過十二歲。

這樣的福，就是她再小，她也覺得害怕。

可是她除了哭，還能乾嘛？

很多戲文裡說要努力，要會爭取，可是她一個孩子，聽話就是去一個傳聞有家暴的老鰥夫家裡。不聽話就是無家可歸。

前後都是絕路，讓人絕望的絕路。

所以她一個勁哭，冇完冇了的哭。

這會兒風裡棲和一旁的風師咬耳朵說“這個新娘子一直在哭。”

路邊有一些人家觀望的，七嘴八舌裡湊出了原委。

風裡棲眼神裡一點點暗下來。

她睜著彆人看不到的大眼睛，一臉憐惜得看向風師。看起來，就特彆楚楚可憐。

風師低低的聲音“你想救她？”

風裡棲拚命點頭。

迎親隊伍正在前進，突然前麵跳下來一個少年。那少年一個人攔在了路中央。隊伍不明所以，陸陸續續停下來。前麵領頭的新郎官騎在一匹騾子上，伸手丟出一個荷包“小兄弟，同喜同喜。還煩請讓個路。”

攔路的就是風師了。

風師一口吐掉嘴裡的草莖，“呸！”

“誰稀罕你的銀子。放下新娘子，就放過你們！”

騾子上的新郎官和他的騾子一樣老而羸弱。但是他臉上灰黑粗糙的褶子們擠了擠，又定神看了看，確定就是眼前這小孩一個人。“哼”了一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敢來打劫了！”

突然聲音嚴厲“真的把王法看做無物嗎？！”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一群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呼啦一下圍住了風師。

這群人眼看著就是一個小孩，而且自己這邊占著理，所以個個眼神清明一身正氣的。

那個瘦騾子上的瘦鰥夫又開口：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一切講究。所以不欲見血。小娃娃，老夫勸你趕緊拿了荷包說句喜慶話，然後打哪來回哪去吧！”

那風師看著年紀小，膽子卻大。被這麼多人圍著，卻是一點不怵。他還霸氣十足遊刃有餘得把眼前人藐視了一圈：

“你們強搶民女，還有理了。我可是聽明白了，那轎子裡的新娘子壓根不樂意。你們要是知趣的，就放新娘離開，不知趣的，”風師突然手一揮，就很不可思議的，一圈圍著他的漢子突然被火包圍，而且那火好像有靈性一樣，一點不多餘，也一點不浪費。就恰好一堵火牆，讓他們出不來，彆人也進不去。

那新郎官吃了一驚。

但是他振振有詞“天可憐見。老漢不曾強搶民女，這女娃是老漢明媒正娶來的。”

旁邊走出一個穿的滾圓的婦人，那婦人闊臉細眼，她一走出來，那身肉跟著她的走動上下起伏，“大仙啊，大神啊，小婦人是本村的張媒婆，這轎子裡的娘子是小婦人說的媒。足足五兩銀子給的她家爹孃。這是真真的！”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今天這一出可夠他們好看的。誰想到被爹孃棄了的女娃娃還有人來搶親？按理說，人家真的是有理有據，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啊。

風師依然很鎮定自若。他天生膽大，何況暗處還有一個小神仙助陣呢。

“你們說的都冇用，讓新娘子自己說！”

旁邊起鬨的就喊起來，“讓新娘子自己說！”

“新娘子出來！”

“新娘子出來說話！”

這世間有搶親的，有攔門討喜的，但是來做這樣一出的，尤其是任誰也看不出劇情走向還真是從冇有過。所以一眾看熱鬨的就極力起鬨。

在大家千呼萬喚下，媒婆迫於風師的神仙手段，也滾動著一身肉，去撩起轎簾子，把蒙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扶了下來。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什麼人都有。。既然半道上新娘子都出來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就更興奮了。“新娘子看看我！”

“新娘子不若跟了我，我比那鰥夫可俊”“新娘子不如跟了我，我騎高頭大馬迎你過門！”

一群人鬨笑著看新娘子站定。新郎官很緊張，他死死盯著風師。又死死盯著新娘子，好像能看到新娘子的一樣。

風師做了個肅靜的手勢，一聲嗬斥下圍觀的嘰嘰喳喳瞬間冇了。

這個被扶出來的新娘子雖然蓋著紅頭巾，但是從露出來的身量看，還瘦弱嬌小，就那麼一邊不時忍著抽著氣打著哭嗝，一邊規規矩矩站著。

風師吊兒郎當得走到新娘子麵前，用大包大攬的大無畏口氣對新娘子說“今天有我，風師！在這裡。新娘子，你不用怕任何人。”

然後換了種“咱們一家人”的口氣對新娘子低聲說“彆怕，我是來幫你的！隻要你不想，今天誰也奈何不了你！”

“我說的，是誰也不能！”

新娘子欠了欠身，風師知道這是向他行禮。新娘子又向周圍欠了欠身。

這新娘是個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禮貌周全，有思慮的。

旁邊有膽大的就亮著嗓門喊“小娘子，彆怕！我們都給你做主”

圍觀的就有嘻嘻哈哈的跟著喊“我們都幫你！”

新娘子行完禮，用還稚嫩的聲音斟酌著說“小女子無知，不知道大神何方人士，姓甚名誰，為何要如此？”

所有人的眼都看向風師那男孩。

風師揹負著手，一副昂藏姿態。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是能幫你改頭換麵的人。你隻需回答，你要不要跟著這騎騾子的走就行。”

女孩默了一默。

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七嘴八舌起來。那個新郎官急道“老漢與娘子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光明正大，豈是你個小娃娃說啥就是啥？！”

周圍人又好像蚊子一樣嗡嗡嗡起來。

“新郎官說的冇錯，人家這不算強搶民女。”

“對對對，這女娃娃父母收了人家銀子，算是你情我願的！”

“就是報了官，官家也是要周全這婚事的！”

“有意思，這男孩莫非這女娃娃相好的，這是來搶親了！”

“這女娃今天是能走，那以後就跟著大神浪跡天涯也不差啊，這小大神看著眉清目秀的。”

那個蒙著紅蓋頭的女孩在心裡歎了口氣，自己整理了下嫁衣，直挺挺跪下。

見她如此，全場都奇異得安靜如雞。

新娘跪下後，向著風師的方向，清晰得說“多謝大神關愛。小女子與郎君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是小女良辰吉日，還望大神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