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彆傳 第6章

乍一離開有情天，那小孩驚到了。

原來世界不光是沙漠啊！

那黑色的海浩瀚無邊，一波一波，接天連地，腳下也出現了和海水一樣黑的黑土地。黑土地上還稀稀拉拉有幾棵細弱枯黃的草。但是這也足夠讓小孩驚豔。

她興奮得一把薅起枯草往嘴裡塞。枯草的根莖上有刺，紮得兩腮有點微痛。但是相比沙子，這儼然是能吃的！因為能咀嚼出汁液，汁液有點苦，小孩皺著小小的眉頭嚥下了。眼裡出現躍躍欲試的光來。小心得把黑土也抄了一把塞嘴裡，冇有味道，連苦味都冇有，隻微微比沙子有濕潤的感覺。越是咀嚼越是滿口腔奇怪的味道。小孩有點不甘心得吐掉了。

真好！

這世界又大又有好多吃的東西啊！

那孩子沿著海灘走了有十多個日升月落，前麵隱隱有了村莊。小孩敏銳得聞到了生命的氣息。

這氣息讓小孩莫名快活。

沿途遇見什麼都首先塞嘴裡試試。試出一種草的根莖可以咀嚼後還能吞嚥，微甜，和雲朵的甜不一樣，雲朵的甜味非常細微，而且雲朵入口即化，很難慢慢體會。但是這種根莖的甜，還帶著侵略性的辣，從口腔到喉嚨再到食道，這個味道能充盈很久！

小孩不自覺翹起嘴角，心裡和那海一樣，有一波一波的幸福湧上來。小孩就又尖叫起來。一邊跳躍一邊尖叫。就這麼的，前麵有個村莊隱隱出現了。

小孩看到了和她一樣的兩腳獸。

那兩腳獸也看到了小孩。

對麵的兩腳獸有三四個小孩那麼高。但是他定定得站在小孩對麵，心裡又懼怕又驚奇。因為小孩雖然小，可是從麵容上就很明顯不是無恨海人。畢竟無恨海是海洋季風氣候，終年被鹹澀的海風吹拂，無恨海人的皮膚都粗糙且黑黃。而小孩的臉雖然明顯有汙跡，但是可以看到白皙到透明的底色。尤其眉間那一點金，讓這兩腳獸不敢直視。

但是這小孩不著寸縷，按照人類大小應該睡在搖床裡的樣子，卻這麼大刺刺出現在自己眼前，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驚悚。

所以這個大個子雙股戰戰，顫抖著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斧子。

這個小孩卻仰起頭，興致勃勃得打量眼前的大個子。隻是還冇等她看明白，一股力量蔸頭而下，那個大個子一邊拚命喊著壯膽，一邊向她揮起了斧子。

斧子來的急，小孩也冇準備。這不管不顧的一斧子傾儘了大個子全身的力量。小孩在眼睛裡出現斧子的白光了才反應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她在不可思議的最後瞬間拔高身形，那個大個子力量冇落到實處，反而帶著他的身體狠狠栽進了黑泥裡。

待他連滾帶爬得爬起來，小孩已然不在了。大個子慌張四顧，確定那個小孩真的冇了後，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隨手抹了抹汗，他撿起斧子，再不猶豫，直接心慌意亂得跑回去了。

那人走後，小孩才悄摸摸露出頭。確定那個大個子不在了，才又一臉無辜懵懂現身了。不過眼睛裡多了一抹警覺。

自此小孩就流連在這村莊附近。用她萬物先塞嘴裡的辦法，確定出哪些東西能吃，哪些東西好吃，哪些東西湊合吃。但是她不敢冒冒然靠近那些一棟棟的房子。她已經知道那裡住著人，好多人，大大小小和自己體型相似的人，可是因為第一個兩腳獸上來就給自己一斧子，所以小孩不敢再在人前現身。太嚇寶寶了。

但是她卻偷偷得潛伏進去觀察。

哪些房子的煙囪冒煙後，裡麵的兩腳獸會吃東西，他們吃的那些東西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光看著，小孩就要哈喇子直流。她也壯著膽子偷過，果然！和雲朵草莖不同，好吃到她能不帶嚼得就嚥下去。

那些人類之間會嘰裡咕嚕說話。聽得多了，小孩就懂了。那些房子裡的兩腳獸，有大隻的，也有小隻的。還有和她一樣大小的！那個和她大小相似的，終日睡在一個兩邊搖晃的簍子裡。吃喝拉撒都在那裡。

小孩對那個和自己大小一樣的人類很好奇。重點偷看了很久。

那個小孩就是個廢物啊！成天就知道睡覺。醒了就哭。哭了就有大隻的來抱起他輕哄。有一個臉上冇有長草的，還會掀起上衣，。然後那小廢物就不哭了。咕嘰咕嘰吃完了繼續睡。

這些兩腳獸和自己不太一樣啊！比如這個臉上冇長草的，胸前有那麼兩大坨，自己就冇有。。小孩觀察得仔細，而且津津有味。

她也這樣懂了很多詞的意思。比如爹孃，比如水，比如肉肉，比如饅頭，比如粥，比如米飯。還有一個詞，叫家，開始她以為就是那個大房子，後來領悟，是，也不全是，但是那些兩腳獸提起這個詞都是很得意的樣子。

小孩隱約明白自己是冇有家的。

她也冇有那些兩腳獸穿在身上叫衣裳的東西。

自己和這些人是不一樣的。他們都比自己懂的多也富的多啊。

小孩自從偷過人類的吃食後，就不再滿足於吃雲朵和草莖了。她開始頻繁得在村莊裡出現。雖然是悄摸的，但是也不乏好幾回正在人家廚房往嘴裡塞，被人撞個正著的。

看到的人類都一副震驚的模樣，震驚到隻顧著發呆了，倒是冇再像第一個兩腳獸那樣震驚之餘，下意識就拿斧子招呼。如是幾回，小孩膽子倒是越來越大起來，她甚至就在那個小廢物家的柴房裡安頓下來。畢竟她五感靈敏，不等有人靠近，就閃了。

之所以選擇小廢物家，是因為他體型和自己差不多，莫名讓小孩有親切感，而且那家有一隻大黃狗。全身毛茸茸的大黃狗，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起先，那被叫大黃的發現小孩就嗚嗚嗚的低吼警示，但是一邊警示一邊後退，那家裡的兩個大隻好奇過來檢視，檢視幾回啥也冇有，反倒是訓斥了大黃。眼看著警示無用，且那入侵的小孩還會用肉片賄賂自己，大黃裝模作樣矜持了一下下就接受賄賂了。

用肉片逗大黃是個超級有趣的遊戲。小孩和大黃都樂此不疲。就連那成天睡覺的小廢物，偶爾看到大黃隨著肉片騰挪閃跳也咿咿呀呀興奮個不停。

但是肉片是稀罕物，小孩更多的是用饅頭。遠遠的控製著吃的在大黃眼前前後左右，大黃就跟著前後左右，玩累了就讓它吃了。從此大黃就把小孩當做了自家人，不僅不警示了，還會老遠就搖尾巴，小孩已經知道這是歡迎她呢。

她可真稀罕大黃。有時候吃的不多，也要忍著饑餓留一點分享給大黃。大黃甚至會走到她麵前，露出肚皮，摸起來暖暖的，又軟軟的。靜夜冇人，小孩就敢躺在大黃肚子上，大黃就安分得給她枕著肚皮，一邊用尾巴一下一下悠閒得拍打著地麵。

每當這個時候，小孩看著天上的星，想著那些兩腳獸的傳說，說是每顆星都是一個神仙，而神仙都能翻江倒海吞雲吐霧雲雲。

看起來，好像神仙很厲害，那些兩腳獸都懼怕又羨慕得狠。但是也好像冇那麼厲害。自己也會吞雲吐霧啊。

隻要不餓，小孩就能在狗尾巴的拍打裡，在天上星星一眨一眨的閃爍裡，安靜得睡著，在睡著之前，她還會迷迷糊糊想起那個有兩坨大奶的兩腳獸給小廢物唱的歌謠。

那歌謠很簡單，反反覆覆隻有那麼幾句。但是輕柔婉轉，非常溫柔。

“好寶寶，快睡覺

睡好覺了長高高

長高高，本領好

孃親爹爹不怕老”

小孩嘴裡嘟囔著爹爹孃親，然後翻個身，抱著大黃的脖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