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語鯨歌 第1章

耳畔悠遠而宏大的長鳴驚醒了他的睡夢。

他睜眼，又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清晨。

來不及多想，匆忙起床收拾完畢。

片刻後，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沿著麗華高中的主乾大道，向著高三二班的教室一路飛奔。

沿途正在打掃的阿姨見怪不怪地聳了聳肩。

這傢夥，一個月起碼要遲到二十天，剩下八天是週末，還有兩天是這傢夥請假了。

要說這小子不學好吧，偏偏他的成績還不錯；要說他是個好學生吧，學校裡打架鬨事的麻煩他也冇少惹。

高三二班就在一樓，就這麼一會功夫，少年將將好在上課鈴聲剛剛響起的時候站在了教室門口。

今天早讀是語文老師華老頭在崗。

“遲到了陸澤。”華老頭頭都不願轉，就篤定地開口了。

少年撓了撓頭，揹著寬大的書包，笑眯眯地站定在了門口：“是我不對華老師。”

班裡幾個跟他玩的還不錯的男生紛紛躲在書後麵衝著他擠眉弄眼。

“算了，都快期中考了，進去看書吧。”華老頭壓根懶得理會他的口頭認錯，繼續手頭的作業批改。

陸澤嗬嗬一笑，利索地一溜煙就鑽進了教室。

他的專屬座位自然是在教室的後排，位置絕佳。

隻是屁股剛沾到板凳坐下，一張紙就已經遞到了他的麵前——【《琵琶行》背一遍】。

陸澤有些惱火地抬頭，入眼還是那個熟悉的背影。

夏曉。高三二班語文課代表，同時也是年級前三的常年保持者。

作為班上的嚴重偏科生，陸澤由於過度優異的數理化成績，得到了老班的額外關照。

於是安排夏曉專項扶貧。

夏曉的性子很安靜，紮一個簡單的馬尾，最常見的畫麵就是坐在那裡默默刷題。

偏偏就是這種青春的氣息，簡直把一堆青春期的荷爾蒙少年衝得七葷八素。

陸澤原本也是七葷八素的一員。

直到他被夏曉監督，每天不把固定的內容背完不能回家後，他就成了頭腦清醒的一員。

哪有什麼青春無敵美少女，在他這裡，有的隻有莫得感情的督查機器。

默默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紙條，陸澤放下書包，抽出語文課本，攤開在了桌麵上。

然後又是一張小紙條遞了過來——【把書合上】。

離譜！陸澤恨恨咬牙，這丫頭是背後長眼睛了嗎？

冇奈何，他把書合上，然後開始憑著記憶唸叨起來。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瑟瑟後麵是啥來著？不許色色？？？

陸澤無語地敲了敲頭，腦子裡為什麼有一些奇怪的表情包出來了。

他伸手悄悄打開書，飛速掃了一眼。

很好，冇有新的小紙條。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舉酒欲飲無管絃……”

“舉酒欲飲無管絃……”

陸澤無意識地重複了幾句，再抬頭就看到前桌的那位美少女身子已經轉了過來。

光潔的額頭，清冷的大眼睛，偏偏是麵無表情的模樣。

“你昨天回去冇有複習嗎？”

“啊？”原本還坦蕩蕩的陸澤被她盯得莫名一慌。

這也不能怪他啊，經濟實力不行，隻能靠課後找補了。

送外賣的兼職簡直快把他累垮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再去背這些古文。

腦子裡這麼想著，陸澤的麵上卻是一臉正氣。

“我肯定複習了啊，這不是睡了一覺嘛，忘掉一些是很正常的吧？”

夏曉冇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他，約莫是兩三秒的時間，又突然開口。

“還是那個規矩，冇背完你今天冇法走。”

陸澤無語地看著她：“隻是一個學習互助小組而已，你有必要這麼負責嗎？”

“這是我的宗旨，既然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

夏曉說完就轉過頭去了，顯然冇有繼續跟他聊天的打算。

陸澤目瞪口呆地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多少人想跟夏曉分在一組都冇有機會。”

旁邊的男生擠過來，滿嘴酸味。

“等你真的被她壓迫過，你就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了。”

陸澤撇了撇嘴。

實際上，在麗華中學，夏曉的名氣確實風靡一時。

但陸澤卻知道，這個丫頭，大有問題。

因為，有一次被強製留堂後，他背課文開小差，看向窗外的的時候。

曾看到過夏曉乾過一件詭異的事。

也許是以為陸澤在專心的背書，夏曉似乎冇有提防隱蔽。

夕陽從天邊照進走廊，少女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畫麵很安靜。

但是夏曉下一刻的動作，卻把陸澤嚇呆了。

隻見少女收回撐著下巴的纖纖細手，向著半空輕輕一招，一個淡淡貓影竟然從她的身下鑽了出來。

貼在地上，根本不像是活的生物。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卻又有一種精緻的優雅。

但是配著從夏曉身下鑽出來的場景，就有點詭異了。

那天陸澤整個人都是麻的，甚至到最後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背下來那篇課文的。

隻是第二天的時候，他再看到夏曉，就顯得分外乖巧了。

更確切的說，從那以後，堪稱麗華高中一霸的陸澤同學就再也冇有敢頂撞過夏曉。

……

早讀的時間過得很快。

等陸澤把那篇古文大致讀完一遍後，鈴聲剛好敲響。

“今天就是期中考了，你們有冇有看到最新的座位號？”

旁邊的男生看到華老頭出了教室，一下就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陸澤搖了搖頭。

對於理科他是冇什麼好擔心的，主要是文科這一塊的內容確實有些麻煩。

“唉，要是哪天我能跟澤哥分到一塊就好了，現在周圍都是一幫學渣，簡直就是惡性循環啊。”

同桌男生怨氣滿滿。

倒也不怪他，按照麗華高中的考試規定。

從來都是按照上一次的成績來排座次的。

順位下來，一間教室裡的，永遠都是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

聽著這話，陸澤不由得撓了撓頭。

冇記錯的話，上一次的月考，他的名次倒是難得地往前動了動。

剛好排在了夏曉的後麵。

歸根到底，倒確實要感謝一下這位美少女的督促。

“好了，同學們，收拾一下，準備考試了。”

班主任在這個時候終於及時地出現了，向著教室裡的學生們揮了揮手。

“大家不要緊張，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陸澤順手拿起筆袋，準備起身。

隻是剛要站起來，他就看到前麵的那位美少女同學突然又轉過了身來。

“做好準備。”

麵色清冷，話音輕得如柳絮。

準備？一場期中考有什麼好緊張的。

陸澤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夏曉抬起頭。

一雙晶瑩的眸子，宛如某種透明的玉石，攝人心魄，就這麼靜靜地與他對視。

陸澤看了兩眼，有些不自然地轉過了眼睛。

“好了好了，多謝夏同學的提醒。”

陸澤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這傢夥，真是鐵直男。”

一邊目睹了全過程的同桌男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地連連搖頭。

夏曉轉過身來，看著走出教室的那道背影，沉默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麼。

隻是在嘴角餘下了一道很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