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識有些昏沉。
蘇燦失明毀容了?
他的心中倏地閃過怪異的感覺。
有些苦澀。
就好像兒時養的小黑,死了,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顧霆琛閉上眼睛,腦海裡一直回想著照片上的那一幕。
蘇燦的雙眼中紮滿了玻璃碎片,臉上被劃了一道醒目的傷疤,血肉外翻,全然不見當初的容貌,如今隻剩下可怖。
————
訂婚典禮在帝豪酒店舉辦。
來客皆是金融大亨、政界大佬、各界名流,現場熱鬨非凡。
酒店裝扮的也很漂亮,三三兩兩的花束掛在柱子上,高台的後麵佈滿了喬薇喜歡的玫瑰,非常純真,充滿了童話般的氛圍。
這是顧霆琛為喬薇準備的童話儀式。
顧霆琛一身西裝筆挺,但神色略顯疲憊,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主持人叫到他的名字,他才猛一激靈緩過神來。
慢慢抬步走上台階,在台下眾人的注目下,走向手捧著玫瑰的喬薇。
她今天確實很漂亮,化著精緻的妝容,一身粉色晚禮服襯托的她如同嬌貴的公主,身姿優美,氣質斐然。
不知為何,顧霆琛的腦海裡一直想的都是蘇燦那張毀了容的臉。
他突然覺得,喬薇變得有些陌生。
他站在喬薇麵前,略微低頭看見她左眼眼尾的淚痣。
神情恍惚。
白色的蕾絲手套剛剛好掩住手臂,她的左手那處有點藍紫色的淤青,就好像有人重重的打了一下她的手臂。
顧霆琛聽到主持人在叫他給喬薇戴上戒指。
他呆呆地看著服務員遞上的戒指,木訥地拿過來給她戴上。
看著喬薇那張笑容燦爛的臉,聽見她那宛若銀鈴般的笑聲,他的心臟好像被人揪住一樣發疼。
他渾渾噩噩地參加完了訂婚典禮,客人都走了,隻有他坐在賓客席的白色椅子上,神思不知遨遊到何處,就連喬薇來找他,他都冇有反應過來。
他一直深愛的喬薇,究竟是不是“夢”中的那樣狠毒?
顧霆琛拳頭髮硬,猛地起身坐上車前往蘇燦所在的醫院。
徒留站在原地的喬薇一遍遍喊著顧霆琛,這次,他都冇有回頭。
路上,他想了無數次要如何開口問蘇燦。
害你的人是喬薇嗎?
是......喬薇害你嗎?
害你的人......不是喬薇吧?
害你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站在病房前,顧霆琛深呼吸幾口氣,冷冽的眸子閃過迷茫之色,薄唇緊緊抿著,泄露出他有些緊張的心情。
醫生見到陌生男人站在這名剛做完手術的病人房外,害怕他貿然進去刺激到病人,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這位先生,您最好不要進去,這名患者剛做完手術,您......”
顧霆琛視線陡然一轉,落在這名醫生的身上,“她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皺眉,他們做醫生的都有醫德,不能隨便透露患者**。
顧霆琛彷彿是看清醫生的顧慮,皺了皺眉,嗓音有些沙啞,“我是她的......前夫?”
他說完後,打開手機想要找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卻發現根本冇有,最後隻能在網上找一張蘇燦的圖片。
醫生也冇有深究,看著顧霆琛有些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偽,如實說來。
“蘇小姐原本就缺失一顆腎臟,身體免疫功能下降,這次又遭到嚴重的創傷,壓迫到腦神經......”
“輕則失憶,精神錯亂,重則......準備後事吧,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顧霆琛的喉嚨一緊,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瞳孔微微一縮。
瘦削纖細的手垂在潔白的被子下,暖光照在蘇燦身上,平添幾分病態般的白皙,她的臉上包裹了厚厚的紗布,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裡迴盪著無邊無際的冷寂。
醫生不知何時走了,顧霆琛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外麵看著蘇燦。
夜深了。
屋外細雨連綿,雨珠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紫色雷電時而閃爍而過,劃破遠處的天際。
顧霆琛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起身走到門前,看到原本應該躺在病床上的蘇燦不見了蹤影。
顧霆琛猛地推門,看到一個瘦削的背影,手心躺著一麵鏡子,地上灑滿了被剪碎的紗布。
蘇燦聽到聲音後,轉身愣怔住,無神的雙眼深深刺痛了他。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了?你......能幫我打開燈嗎?”
男人聽到這話一愣。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了,我們不是被救出來了嗎,為什麼我的臉會變成這樣,大哥哥?”
蘇燦歪了歪頭,迷茫空洞的雙眼“看”向顧霆琛。
大哥哥?
男人一怔。
顧霆琛幽深的眸子猛縮,似乎是想到什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語氣中有些顫抖。
“你是誰?”
蘇燦覺得他好奇怪,明明隻過了幾小時不見,大哥哥竟然不認識自己了。
哎,真是笨死了!
“是我,小耳朵!當時他們欺負你,我還保護你呢,你的記性怎麼這麼差啊!大哥哥真笨!”
顧霆琛隻覺得全身血液發涼。
一股寒冷從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小耳朵,大哥哥。
蘇燦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
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他卻不敢去深度探究。
顧霆琛捏緊拳頭,眼眶微微發酸。
“小耳朵,告訴哥哥,你還知道什麼?”
蘇燦仰著頭一臉純真,蝶翼般的長睫微微顫抖,陰影打在眼瞼上,瘦弱的身軀顯得她脆弱又迷茫。
“下雨天,打雷,我害怕!”
蘇燦努力地抬著小手指了指外麵的糟糕天氣。
顧霆琛終究是濕了眼眶,輕輕坐在蘇燦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嗓音不再冷硬,他刻意壓低聲音不敢大聲說話嚇到她。
喉嚨有些發酸,哽在心頭的酸楚無法說出,嗓音顫抖。
“小耳朵,你還記得什麼?”
顧霆琛第一次這樣低姿態、輕嗓音的同蘇燦說話。
“我記得......啊!好疼——”
蘇燦突然抱住臉,淚珠啪嗒啪嗒地落在顧霆琛的手背上,此刻他卻覺得冰涼的眼淚如此燙人,彷彿要把他的骨頭都融化。
“我的臉,好疼,啊——”
“幫幫我,幫我把燈打開好嗎,求求你......”
顧霆琛伸手上前將她抱住,他不能做到幫她打開燈,隻能讓她知道,有個人在她的身邊。
他記得,他的小耳朵很怕黑。
【係統:宿主,您為何會知道這些?】
【蘇燦:我查閱了這本虐文五遍,從顧霆琛的一次夢中瞭解到,原來當年陪他一起跌下深坑的人是蘇燦,不是喬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