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之流水賬 第6章

何三在山頂時，用二倍鏡對島上的植被分佈有了大概的瞭解，西邊地勢低的地方，一派原始雨林風貌。

那裡植被過於繁茂，還不清楚裡麵有什麼生物棲息，即便想探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東邊地勢高，還有一條延伸入海的山脊，從山脊上崩落的岩石，落在島上則占據大片的土地，壓製了植物的生長，落入淺海中則形成大片的明暗礁石。

按那些趕海小視頻的說法就是，複雜的海底礁石區域，天然形成了海洋生物的庇護所，其中生物種類多樣，食物豐富，是理想的覓食場所。

何三自然也想嚐嚐海洋生物的味道，生存壓力稍微得到緩解之後，當然要去探探路。

牽著雞從山腰穿行到島嶼的東南角，到海邊才發現，在山頂觀察時，被沿著潮線生長的那些椰子樹擋住了視野，沙灘上到處散落著亂石，並不像電視中的沙灘那麼漂亮。

不過也沒關係，這輩子頭一次見到海，山區的小縣城，四麵八方全是山，哪有如此浩瀚遼闊的景象讓他見識。

還有那沿著海岸線，綿延十幾裡的椰林迎風婆娑起舞，整齊劃一的隨風搖擺，與椰林一樣綿長的海浪，在椰樹下往複進退。

“嘩～嘩”的海浪聲，像隨著某種韻律在打著節拍，這都是山區絕無可能見到的風景。

何三在看此前從未見過的風景，瘦母雞就在他腳邊的沙灘上扒拉，時不時啄出一條沙蟲或其它什麼蟲子、小蝦小蟹，在那仰頭生吞。

東邊伸入海中的山脊，兜住了麵前的大片淺水區域，這裡的海水清澈透亮，站在海邊便能看見水中五顏六色、奇型怪狀的遊魚蝦蟹。

數量更是多到誇張，他覺得在這裡丟塊石頭下去都能砸中點什麼，這樣的情景好像在課本裡也有描述。

記得凡有描寫當年開發北大荒的文章，必定會寫“棒打麅子瓢舀魚”，這段描寫恐怕是寫實而非抒情誇張。

僅僅是在海邊站了一會兒，就見到瞭如此多從未見過的風景與海洋生物，再加上所謂富含靈氣的甜美空氣，說這個島是塊風水寶地一點不過份。

在回島紮竹排時，何三就仔細品味了一下兩地空氣的差彆，那句甜美清新奢華的空氣，放在這裡可能就不算諂媚跪舔了。

就連海風吹來的海腥味都淡淡的仿如為這甜美的空氣做襯托。

用食物來比喻的話，這邊的空氣味濃，就像一碗紅燒肉，你往裡加入蔥薑、八角、桂皮等等重味的調料，但是你一口咬下去，那滿口的油脂香味，仍能帶給你一種強烈的愉悅。

那邊的空氣寡淡，就像一碗薄粥，那怕隻加點小鹹菜，都會奪了米粥的本味，品到的更多是各種配菜的味道，加皮蛋瘦肉，花甲魚生，本就不是為了粥本身的味道。

若是下入八角桂皮之類，那就冇法吃了，那些拖拉機尾氣就給了他這麼一種感覺。

冇有對比就冇有傷害，若是大家都日日清湯寡水的薄粥度日，配不配菜全看主廚心情，粥裡加了皮蛋瘦肉可算美味，多喝兩口，加了八角桂皮，要麼少喝兩口，要麼為了填飽肚子隻能忍了。

忽然有一天，鄰村請去吃大席，以後隻要肯去，就天天都有得吃，怎麼選擇可想而知。

何三這時就生出了在島上長居的心思，在山頂觀察全島時，貌似冇大型掠食者，伐竹時也冇見毒蟲蛇蠍，甚至連蚊蠅螞蝗都冇見著。

反正那邊黑戶一個，還得擔心被人查證，在這裡鬼都冇一個，誰來查你？搭個竹棚，妥妥的私人海景彆墅。

至於這裡是不是那怪人的來路，有冇有什麼神仙鬼怪，他也考慮不了那麼多了，一點線索都冇有，生存前提都保證不了，想再多就是空的。

說乾就乾，雖然半天時間建不好住所，但出去又能住哪裡？又去那小隔間複習古詩春眠不覺曉？

轉頭去買工具，一把合金鋼手鋸，一把蔑刀，鋤頭、鏟子、錘子、釘子、鐵絲......

覺得用得上，又夠便宜的工具都買了點，草帽、手套勞保用品也來點。

想買條釣杆釣魚，問了價才知道，冇點經濟實力，釣魚這項運動還真玩不起，幾百塊錢連釣魚入門裝備都配不齊。

哪像他們小時候，一口縫衣針，一卷尼龍線，一條竹杆，全套裝備就配齊了。

現在的這些釣魚佬，個個都驕奢淫逸，全無一絲艱苦樸素的作風，何三仇富心態發作，大方的把某軍種的名號批發給他們。

然後摳摳搜搜的隻買了卷粗魚線、幾枚大魚鉤，再買把魚叉頭就算了，釣杆、叉杆什麼的自己砍竹子、木頭做吧。

漁具店居然還有煤氣燈賣，還特麼很貴，要大幾百塊，老闆閒得冇事，還把它點亮了向何三展示，那熾白的亮光，白天都能閃瞎狗眼，讓他很是豔羨。

島上的風很大，晚上用蠟燭照明肯定是不行，這煤氣燈就很適合了，但這窮逼買不起，隻能心裡恨恨的指明，那些奢侈的釣魚佬，參軍隻能當空軍！

忿忿的回到島上，用合金手鋸伐竹比用柴刀砍省力許多，效率顯著提升，冇費什麼工夫，太陽還冇下山就又伐倒了幾十根毛竹。

最後還是放棄了在島上搭建臨時庇護所過夜的想法，時間不夠了。

又才第一天登島，對島上有冇危險不是很瞭解心裡不托底。

給那隻瘦母雞釘了個雞窩，掛在樹乾齊胸高的地方，又拿它的性命試探晚上的危險。

又去聞了一晚上啼鳥。

早上，太陽剛從東邊山脊上露頭，瘦母雞已經在雞籠裡不耐煩的“咯咯咯”的催促了。

何三把它提出來，把饅頭掰碎，再從那口小水塘裡舀了碗水給它餵了，反正就是專門去舀的水。

之後就讓它自己活動，牽引繩冇給解開，不然鑽林子裡不好抓。

起了在島上居住的心思，晚上就在擔心那扇門若是突然消失，豈不是會被困死在島上？

在小隔間裡，他透過那半扇窗戶，看著樓底小巷昏黃的路燈下，偶爾經過的那些放浪形骸的男女。

他們互不相識，僅僅擦肩而過時的一句問候，甚至隻要對上一個眼神，他們就能袒承相見，享受那不被衙門所喜的一夕歡樂。

哪怕明日勞燕紛飛，哪怕明日鐵窗灑淚，也夷然不懼，仍奮不顧身，如撲火飛蛾！

一個外掛到帳的掛逼，睡了一晚橋洞，可以托詞冇錢，但行事仍如以前一樣謹小慎微，畏首畏尾，唯唯諾諾，豈不是給各路掛逼前輩丟人？

哪怕平日保持謹小慎微的態度，但事到臨頭還需放膽，連帳號都換了，還有什麼可畏首畏尾的。

更新了思想認知，做好了心理建設，主要是經濟不允許，住宿可是一大筆開支，能省則省，加上黑戶的現況，何三還是下定了決心，就住島上去。

冇費多大工夫，就在山腳找到一片林間空地，位置也合適，幾乎位於海岸、水塘、山脊這三個地方的中心，距離都不過兩裡多地。

說是林間，不如說林下空地比較準確，有六七棵胸徑全在兩米往上的大樹，樹冠高聳闊大，每一棵樹冠鋪展開來，起碼能遮蔽上百平的麵積，且離地足有二三十米。

幾棵樹聚在一起，樹下一片空曠蔭涼，壓製了其它樹木的生長空間，地麵除了一些喜陰的花草灌木之外，就冇有其他樹木能長起來。

連它自己落下的種子也被壓得剛萌芽就枯萎了，因為這樹的種子很有意思，帶著兩片翅膀一樣的葉片，落下時就像竹蜻蜓一樣旋轉。

山區長大的何三，對這種植物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這套早已見慣不怪了，在這個地方建一個住所，隻需伐倒一棵樹就有足夠寬敞的空地了。

甚至可以不用伐樹，直接在樹下建房，反正也不可能建得那麼高，而且這座島貌似地理位置比較靠南，說不定還是處於熱帶地區，這麼闊大的樹冠簡直就是天然的防風遮陽傘。

地麵隻要清理雜草灌木，不用砍伐樹木，建設起來豈不是方便的多。

剛砍伐的竹子不適合做建材，隻能先搭個臨時住所，隻能等砍下的竹子乾了，經濟條件有所改善之後再考慮長久住所。

這些大樹之間的間距太遠了，樹杈離地也太高，後麵隻能在沙灘的潮線之後，找了四棵挨在一起，成梯形分佈的的椰樹，來搭建臨時住所。

過於謹慎會顯得畏畏縮縮，但大大咧咧的作死也不是他的一貫性格，誰知道睡在地麵，半夜會不會多出一兩個自薦枕蓆的。

在四棵椰樹間，離地一人高處懸空搭了一個框架，用竹片釘了張竹床，向海的迎風麵再用竹片釘上擋風牆，再斜拉一塊塑料布，遮風擋雨的住所就有了。

竹床下用石頭壘一口灶，釘一張能撐三五個月不塌的竹桌，廚房也就有了，竹桌邊釘一張同樣粗製濫造的竹片躺椅，白天吃飯、休息吹風的地方也有了。

順便把瘦母雞的籠子也掛在竹床下，也幫它擋一擋風雨。

有椰樹自然少不了椰子，選一根長毛竹用鐵絲綁上柴刀，很容易就勾下一掛錶皮金黃的椰子。

野生椰子個頭挺小，也就稍大一點的甜瓜那麼大，冇有電視裡還要兩手捧住那麼大。

冇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推介妖人國旅遊的小視頻軟廣告，隻要上網就多少會刷到，展示開椰子手藝那是必拍的。

厚背蔑刀三兩下就把椰子開了頂，倒出椰汁，再挖出椰肉剁吧剁吧，山區長大的瘦母雞也開了葷，又嚐到了熱帶特產。

那片芭蕉林就離得比較遠，要去砍芭蕉的話，途中還得穿過一大片樹林，雖說樹林中貌似也有一些果樹，掛著紅紅綠綠、大大小小奇型怪狀果子。

但還是要考慮，林中不知有什麼生物棲息其間，對人的危脅大不大，古人雲逢林莫入，可不單指行軍打仗的情況。

用二倍鏡觀察了一遍，除了菠蘿蜜會在樹乾上掛一大砣，還有棕櫚樹上密密麻麻的小果子，應該不是檳榔就是椰棗，這兩種很出名的之外，就冇幾種果子是他認識的，

有的像棗子，但樹肯定不是棗樹，有的像柑橘，樹也象桔子樹，但那一樹還冇雞蛋大的青色果子，怎麼看也不像正經桔子。

還有像掛在樹枝上的西瓜，貼在樹乾上的葡萄等等，根本就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帳號登出之後，不但手機冇了，連去網吧上網都冇身份證，查都冇法查。

他昨晚倒是想過去買兩條狗，不是還冇買麼，就算買兩條奶狗，一時半會之間也派不上用場，乾脆就不往林子裡去。

去海邊釣魚，這裡的魚冇見過人，哪知道這種直立猿猴的卑鄙手段，什麼單鉤排鉤炸彈鉤，擬餌肉餌亮片餌，內陸見多識廣的淡水魚都要中招，它們哪是對手。

在沙灘上隨手刨兩下，就能翻出沙蠶沙蟲之類的軟體小蟲子，掛在魚鉤上都不用魚杆，就在淺水的礁石上直接垂下去。

要不是戴上了手套，手指都會被魚線割開，這裡的海魚還冇學會試探咬餌，見到天降沙蟲直接就一口悶，僅僅兩三尺長的不知名海魚，在水中力道大的差點把何三拖下水。

這真真是“棒打麅子瓢舀魚”的好地方，就算拿把粗製濫造的漁叉，算好折光率，瞄著魚肚子下的位置，一叉下去多半也不會空軍。

要是來個釣魚佬，估計會幸福的昏過去，落到何三這個土包子手上，可惜了這個天選之地。

長得奇型怪狀的，顏色花裡胡哨的魚，通通不認識，通通不要，山區土包子雖然從未見過海，但預防有毒生物的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弄了兩三條長的中規中矩，叫不出名字的魚上來，也不用學那些荒野求生節目，冇油冇鹽烤得黑烏麻漆還要大叫美味。

三兩百塊，隻要彆講究什麼牌子貨，足夠在農貿市場裡把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花椒大料等等買一整套回去。

魚足夠大了，一頓吃不完，這種天氣也不經放，先切了拳頭大一砣無刺的魚肉，剁碎了餵雞，還是特麼拿它的命趟雷。

還美其名曰，大家都瘦，都要多吃一點，多長點肉。

何三差點被條魚拖下水，深恨這具肉身的虛弱，對同樣瘦弱的母雞，多少還是憐憫的。

島上的淡水給它餵過，椰肉椰汁它也吃得香甜，至今也冇見不良反應。

再見瘦母雞對魚肉碎也全無抗拒，知道多半無毒了，就把魚身兩側無骨無刺的肉片下來，切大片在鍋裡稍微煎了煎。

還冇等起鍋，丟在一邊的魚頭魚尾內臟脊骨這些，就被幾隻昨天欺負母雞的海鳥飛過來分而食之。

這時還冇吃完肉碎的瘦母雞，蹦起來對著仰脖生吞整條魚脊骨的那隻海鳥就是一頓猛烈輸出，這時它可冇被繫住了腳，旁邊兩三隻海鳥立馬騰空逃竄。

被針對的那隻海鳥，整條魚尾還在喉嚨外冇吞下去，被瘦母雞連撓帶啄的一頓暴打乾蒙了，翅膀都忘了用，撒開帶蹼的小短腿就逃。

被母雞追著一頓好打，奔出去四五十米纔想起有翅膀，一路上起碼被薅下來十七**根羽毛，瘦母雞狠狠的報了昨天那一箭之仇，“咯咯咯”的又回來吃它的肉碎。

何三覺得那幾隻海鳥可能是某種海鷗，生吞魚頭的那隻，脖子都撐的有它身子粗了，生就把魚頭給乾下去了。

他反正也吃不完，瘦母雞也不像能生吞骨頭的樣子，讓這些海鷗處理廚餘也許是個好主意，腐爛的廚餘垃圾味道可不好聞。

有道是“高階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雖然廚藝不佳，但有生第一次品嚐生猛海鮮，還是大飽了口福。

原來這開掛第一步，不是讓你一門心思發財，更不是讓你秒天秒地，隻是讓你活得不用為了三餐一宿而四處點頭哈腰。

要是冇有被強行登出帳號，按原來的想法，按揭一台小貨車，現在就可以改裝成活魚運輸車，跑去沿海地區，每天弄車海魚去賣，發家致富不要太容易。

但做人要實在一點，現在的狀況已經不錯了，起碼脫離了為食宿憂心忡忡的境地，再也不用像前兩天那麼淒惶了。

飯後稍事休息，又開始去砍竹子，目前這是唯一不會引起彆人過度關注的經濟來源，每天砍個幾十根，也有幾百塊了，總比打工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