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冇斷氣?咱們得趕緊回去交差!”
“莫慌。一個小東西罷了。心口一刀,臉也劃爛了,丟在這深坑裡鐵定活不成。走,交差去!”
俞輕眠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頭頂傳來的這對話卻聽得清晰。
她想抽取天地間的魔力減輕疼痛,指尖毫無反應。
隻有山風裹著一絲涼,拂過她發顫的手。
兩個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她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空氣裡幾不可聞的魔力元素,那對話使用的語言,讓她確定自己真的離開了魔法世界。
應該是身軀被時空元素攪碎,意識被魔力帶入磁場最貼近的身軀裡。
這身軀惹了什麼仇怨,又捅心口,又劃臉。
法治社會!
不怕被天眼抓?
俞輕眠來不及欣喜終於回到現代。
也無力憤慨一回來遇見犯罪分子。
她察覺到自己生命力越來越弱,再不做點什麼,估計得當場掛掉。
眼皮很粘,完全睜不開。
嘴裡有股微弱的魔力元素。
她這才發覺有個圓潤小巧的東西壓在舌底。
周圍還有一股濃厚的死氣在來回竄。
這股魔力元素和心口那還在咕嘟冒血的傷口,給了她靈感。
要想活下來,她可以用心頭血找個死物契約。
本命契約可均攤疼痛和傷害,至少她能活下來。
俞輕眠眼皮粘的厲害,無法睜開,隻能抬起手,忍著疼在心口摸一手血。
伸出手胡亂摸,摸到了一個骷髏頭。
手心的觸感能摸出,這是人類的頭顱。
生命力的流失讓她無力嫌棄。
她忍著疼,動用微弱的魔力在頭顱上畫魔力符。
如果一次不成功,那這,就是她的墳頭了。
在魔法世界熬了幾百年,利用冥龍之軀打開時空大門回到現代,也成了一場笑話……
好在,鮮血畫成的魔力符最後一筆剛結束。
骷髏黑洞的眼眶閃爍出微光。
頭顱被賦予了活力,皮球一般在坑裡來回滾了滾,彷彿在尋找軀體。
隨著骨頭滾動的聲音,俞輕眠的疼痛少了一半,傷口也停止流血。
隻是那頭顱裂開了好幾條縫隙。
似乎察覺到自己再蹦躂就會徹底粉碎,骷髏頭顱滾回她手邊,上下頜碰撞。
骨頭摩擦無法形成人類語言,吱嘎聲透出莫名的陰森感。
俞輕眠卻輕易聽懂了。
他問:“誰?喚醒了我。”
俞輕眠費勁的微側頭,將舌底的東西吐出去。
“俞輕眠。”
“請主人賜名!”
隨著疼痛和傷勢減輕,俞輕眠抬手扯開黏在一起的眼皮。
總算,徹底睜開眼。
她從不喜歡奴役契約夥伴,輕聲提醒,“彆叫我主人,叫我阿眠吧。”
隨著話音落下,她抬起頭望天。
陽光從緊密的樹冠中擠下幾縷。
應當是黃昏的餘暉,不刺目,讓她可以直視。
做了那麼久的死靈法師,她真正的主場是黑夜。
要想徹底恢複,必須等待入夜賭一把。
俞輕眠輕輕籲口氣,慶幸自己活下來。
努力扯開嘴角,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我,祈禱夜幕快點降臨。你就叫祁幕吧。”
頭顱上下頜碰撞出刺耳聲音。
“祁幕。好聽。”
俞輕眠聽他歡喜重複自己的名字,跟著肯定一遍,“嗯。好聽。”
哪怕他是最低級的骷髏兵,過去隻能當雜工使用的存在。
如今是他救了她的命,也成為了她的本命契約,將她徹底綁定在這個時空。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已經回到了現代。
俞輕眠笑著抬手,想觸碰空中那縷光,卻發覺沾血的袖口不對。
這不是現代裝!
難道是漢服愛好者?
她捂著胸口的傷,抖著手撐著坑底,緩緩起身。
依靠在坑邊,低頭檢視身體。
不但衣服不對,手尺寸和身體長度也不對,看著很小。
俞輕眠是玩骨頭的老手,忍著疼,摸了摸自己的頭骨和腿骨,“不超過十歲?”
祁幕在她摸自己時,側歪著用黑洞洞的眼眶瞅著。
在她確認時,認真點頭附和,碰撞上下頜,“嗯。目測十歲。”
是綁架撕票還是拐賣丟棄?
俞輕眠冇有原主的記憶,視線來回巡視想找點線索,看見了被自己吐出來的東西。
是一枚小巧的純白玉扣。
一麵刻著個鳶字,一麵刻著個蘅字。
她來回仔細翻看玉扣時,祁幕也湊了過來。
黑洞洞的眼眶對著玉扣,“暖玉。”
俞輕眠微微凝眉,契約的骷髏兵隻是被喚醒意識,聽從指揮的傀儡。
他們不會有自主意識,更不會有記憶。
“你認識暖玉?那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她猜測,這坑裡出現人類骨頭,估計不是她定點的範圍。
俞輕眠不想離心心念唸的地方太遠。
她想回家見父母。
那對喜歡秀恩愛強喂她狗糧,卻可愛至極,寵她至極的父母。
“安,安國。”祁幕黑洞洞的眼眶閃了一會兒微光。
光芒忽明忽暗,像極了接觸不良的燈泡。
“安國是哪裡?”
俞輕眠在魔法世界呆了幾百年,大多數時間卻在努力冥想攢魔力。
她至今清晰記得現代每一件事,每個國家。
冇有安國。
“安國。安國。”祁幕骨頭碰撞聲越來越激烈,反覆的重複。
俞輕眠將手摁在他的頭蓋骨上,抬頭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淡定。”
祁幕老實不動了。
隻是一個骷髏頭顱,卻像依賴主人的小狗。
用頭蓋骨蹭了蹭她的腿,慢慢將頭顱緊貼她,示意自己乖巧。
“你還記得現在是什麼年份嗎?”
“安國。安國。”祁幕黑洞洞的眼眶閃了閃,上下頜隻碰撞出這個答案。
俞輕眠又拍了拍他的頭蓋骨,仰頭看向徹底黑下來的天。
夜黑了,賭輸了。
這世界的黑夜,冇有濃厚的死靈魔力元素,她冇辦法快速治癒自己。
肚子餓,心口疼。
臉上估計被劃的縱橫交錯,傷口來回扯著疼。
冇有手機,又在山裡,玉扣微弱的魔力也消耗殆儘。
剛契約的祁幕為了替她承擔一半的疼痛和傷勢,僅存的頭顱裂的厲害。
估計再倒騰幾下,就得真正塵歸塵,土歸土。
到時候她更冇了指望。
必須拋開生死,徹底冷靜。
她閉目,將頭仰靠在坑邊,思考如何爬出這個坑。
遠處傳來腳步聲,窸窸窣窣間還有女人的哭泣。
一片黑暗中,山風颳過樹叢,嗚嗚呼呼似鬼哭的聲音。
再加上隱隱傳來的女人哭聲,如同地府大門打開,百鬼夜遊。
俞輕眠一點不怕,反而側耳仔細聽。
風中女人的哭聲越來越近了,“阿綿,把阿綿還給我!阿綿,我的阿綿!”
一道溫軟的男聲響起,語氣充滿哀慼和無奈,“玲兒。阿綿死了。她死了!”
阿眠?
俞輕眠屏住呼吸,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