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宜大仇得報。這一日,他獨自來到揚州城郊外,來到一片墓地。夏雪宜在一塊墓碑前跪了下去,道:“爹爹,娘,大哥,姐姐,我終於報仇了。你們可以安息了。”說罷,磕了三個頭,已是淚流不止。他一個人在墓地呆坐一會兒,起身麵對著墓碑道:“爹爹,娘,孩兒回去了,我還會再來看你們的。”
夏雪宜來到揚州城,徑自向王良家走去。來至門口,他叩打門環,片刻,隻聽裡麵有人答話:“誰呀?”夏雪宜識得是王良的聲音,十年冇見,聽上去顯得蒼老。夏雪宜道:“王伯伯,是我呀!”隻聽大門“吱呀”一聲,王良走了出來道:“孩子,你回來了?”夏雪宜道:“王伯伯,我回來了。”說完,身體跪了下去,泣道:“王伯伯,你還好嗎?”王良趕緊扶起來,道:“走,孩子,咱回家去。”夏雪宜隨著王良走向裡屋坐下,王良道:“快十年了,孩子你長高了。你師父還好嗎?”夏雪宜道:“師父他老人家挺好的,王伯伯,我好想你。”隨即又道:“王伯伯,妮兒妹妹還是冇有下落!”王良“嗯”了一聲,疑道:“你怎麼知道?”夏雪宜道:“我把那賊子殺了。”王良驚道:“孩子,你是惹禍上身呐!王伯伯已經探得清楚,那賊人兄弟好幾個,都是強人惡霸,咱們鬥不過啊!”夏雪宜道:“王伯伯,我不怕,那賊子害了咱們家老少五人。我必十倍還給他。”王良一怔,厲聲道:“你胡說什麼?”夏雪宜道:“咱們就這樣忍氣吞聲,那正好長了他們囂張氣焰!”王良喝道:“你要出什麼事,我百年以後,都冇臉見你爹。”夏雪宜道:“王伯伯擔心,孩兒明白。不過,我自有辦法,憑他們還殺不了我。”說完,夏雪宜起身道:“王伯伯,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能久待,這樣會給王伯伯帶來麻煩。以後,我會再來看您。”言罷,轉身走了出去。
夏雪宜隻覺心中苦悶,便找了家餐館坐了下來,跑堂的滿臉堆笑迎麵道:“爺,想吃點什麼?”夏雪宜道:“酒保,給我來一罈酒。燒兩個小菜。”那跑堂的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①
不一會兒,酒菜齊備。夏雪宜自酌自飲,菜冇吃幾口,一罈酒幾乎全部飲儘。這是他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跟大師兄偷偷喝的,那已是兩年前的事。許通帶夏雪宜下山辦事,兩人偷偷喝酒,結果回山被淩虛子批評了一通。
一罈酒喝完,夏雪宜因飲酒時日不多,故而一罈酒下肚,已是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的。夏雪宜起身從腰間掏出一些碎銀扔在桌上,便晃晃盪蕩的出門了。
夏雪宜想著報完仇心裡會痛快萬分,可是此時的他,隻覺心中非但冇有痛快,反而覺得孤獨萬分。今日飲酒,原以為喝醉了,心裡會好受些,可誰知酒乃穿腸毒藥,愁不得解。喝酒醉心非酒可醉人,而是人願自醉,恰是醒酒入愁腸,酒醉人醉愁亦醉。
夏雪宜晃晃悠悠胡亂走著,不知不覺隻聽著咣咣噹當,身體炙熱,一看原來是鐵器鋪。夏雪宜心想:鐵器鋪?我怎麼來這兒了?夏雪宜正欲迴轉身形,奈何酒勁兒上頭,他前後搖擺兩下,腦海中想起師父說起的一句話:武學的修為來於生活。祖師爺張三豐是一次看到龜蛇大戰,偶有心得創出了“太極拳”。
夏雪宜醉意熏熏,驀地一個“踉蹌”將長劍抽出,隻見他右手劃一個圈,然後猛的刺了出去……“唰唰”練了一套劍法。街上行人以為是賣藝,紛紛圍了過來。待夏雪宜練完,周圍人群喝彩不斷,夏雪宜此時酒已醒了大半,見周圍人群,纔想起自己是在街上,彆人以為自己賣藝了,隨即抱拳道:“在下剛纔醉酒,興起才練了一套劍法,打擾大家了。”說完,尋路向客棧走去。
夏雪宜回到客棧,想起適才所練之劍招,均是隨性所出。便又抽出長劍,隻覺此劍如果配以剛纔劍招,便顯得有點拘謹,似有力使不出來,再加此劍有點短促。於是起身向“鐵器鋪”走去,夏雪宜決定鑄一柄長劍,適合自己的長劍。到了“鐵器鋪”,隻聽雜聲四起,有人高聲招呼:“要打什麼?”夏雪宜心想:聲音不高都聽不到說什麼。於是也高聲迴應:“老闆,我想鑄一柄劍。”那老闆道:“劍呐?那邊有,自己挑去。”夏雪宜順著那老闆手指方向看去,隻見一堵牆上掛著各樣式的劍、刀,但均未開刃。夏雪宜看了半晌,轉身對那老闆道:“老闆,這些劍都太短,我要重新鑄一柄。”那老闆道:“正常都是這麼長,再說太長了,易斷。”夏雪宜道:“你把劍身鑄厚一點……”於是,便將自己欲鑄之劍的樣式,告訴了那老闆。隻聽那老闆笑道:“劍身太厚,太沉,怕你使不動。我打了一輩子劍,從未見過如此之劍。”夏雪宜道:“你照我說的鑄就是了,銀子不是問題。”那老闆應了一聲,道:“得等個五天。”夏雪宜道:“不,給你七天,七天後,我來取劍。”說罷,回了客棧。
七日恍惚即過。這一日他到了鐵器鋪,那老闆將劍遞給夏雪宜,夏雪宜將寶劍抽出鞘內,隻見一柄形如蟒蛇狀的長劍,光閃閃,明亮亮,耀眼奪神。那劍長四尺餘,彎彎曲曲,劍頭似有蛇信吐出,甚是攝人!夏雪宜給了銀兩,便出門去了。
走到半路,忽見幾名官差押解著一人正自前方走著,夏雪宜急走幾步跟隨其後,周圍百姓均是怒目而視,口罵道:“淫賊,不得好死!”夏雪宜不解,但隻覺此人非是一般人,於是緊跟著到了縣衙大堂之外。揚州知府堂中正坐,兩排衙役各杵一根水火棍列立兩旁。隻見那知府怒拍驚堂木,喝道:“將人犯押入大堂!”便有兩名解差將人犯押了上來,那知府怒道:“朗朗乾坤之下,你竟敢殺人越貨,是何道理?憑這一點,先打你四十大板!”於是喝令左右:“來人,給我打。”夏雪宜在堂外擠在百姓群中,心想:想不到這官還是個急脾氣。不多時,四十大板已經打完,那知府才坐下來審理案子,問道:“堂下所跪何人?”那人被打的害了怕,便老實交代,道:“小人衢州人氏,叫溫南揚。”知府道:“衢州人,來我揚州做什麼?”那溫南揚道:“前兩日收到叔父的書信,讓我來幫著做生意,可是來到揚州,卻冇見到叔父,聽府上人說出去談生意了。”其實,這也是溫方祿的仆人信口開河編造出來的,以溫方祿的性格,誰敢多問,幾天不回去那也正常,故而,溫方祿被殺,卻一點未知。聽那知府道:“這與你殺人有何關係?”溫南揚道:“那天小人閒來無事,便出去走走,可誰知碰上那小娘子……”那知府插口道:“於是你色心大起,那姑娘不從,你便將她殺害。”於是吩咐衙役將溫南揚押在男監,案後再審。
而夏雪宜也聽得明白,這溫南揚便是溫方祿的侄子,夏雪宜暗暗道:“本來想這賊子為我所用,現在可怎麼辦?”他回了客棧,暗罵:“不省心的東西,溫家人,要殺也是我來殺!”想著想著,暗自苦笑。大聲道:“小二,把紙墨筆硯拿來。”那店小二應了一聲,送來筆墨紙硯,退了出去。
夏雪宜略一沉吟,提筆便寫了一封信,疊好後,躺下便昏昏沉沉睡著了。次日晚上,夏雪宜手提“金蛇劍”,直奔縣衙牢獄而去……
①古時,對酒肆、茶館、驛站專門負責接待工作的人,稱作“酒保”。當然還有“店小二,小二哥”之稱呼。秦漢時期,已有“酒保”之說,而“店小二”稱呼之盛行,應該源於《水滸傳》,《水滸傳》裡“酒保”“店小二”混用,但“酒保”之稱呼一直到清了,《儒林外史》裡“真乃菜傭酒保,都有六朝煙水氣,一點也不差”,也是稱呼為“酒保”了的。可見“酒保”纔是古代“主流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