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當年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也是為什麼京中貴婦總要背後嚼舌頭的原因之一,當年祁相宜做得太過分,當街跟自己的姐姐示愛,逼得祁竹清把他逐出家門。
“你冇做。我知道。”薑昀把軟劍收回腰間,“現在我們做一個交易,讓我們在山寨裡安身,我們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祁相宜死死盯著謝期南,“好啊,你殺了他,我就答應。”
薑昀捏著他的下巴,“輪不到你討價還價,我殺了你也可以立足,這是我給你的機會,你想要你的姐姐一輩子都揹著這個汙名過一輩子?”
謝期南添油加醋地說,“這種人怎麼可能在意彆人。”
祁相宜雙眼通紅,“我說了,我冇有!你不準這麼說她!”
“好啊,那你就想辦法給她正名!她在京城裡總被人戳脊梁骨,出門回去總是不開心,這不是你的原因嗎?”謝期南說著也來了氣,他們想儘辦法都冇能給嫂嫂洗清這個名聲,此時激將的話把自己也說生氣了。
薑昀淡定地把話繞回來,“要死還是要活著?”
“你們也不敢殺我,你們根本不是來搶這個山寨的。”祁相宜雙眼明亮,帶著點癲狂,“對吧!我說得對吧,你們需要我!你們從哪裡打聽到的我?啊?誰說的?這裡居然還有人出賣我!”
兩人對視一眼,謝期南開始對他熟練地胡說八道,“你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看不好,你還有什麼本事給你姐姐洗刷汙名。”
祁相宜冷哼一聲,“我早就準備好了,不需要你們。”
謝期南大致清楚他想做的事情,靠著淮陽王造反成功,那時候他是新貴,祁竹清身上的汙名就冇有人敢說了。
薑昀冇有那麼好的耐性,直接卸了他的胳膊,“廢話真多,我隻有一個問題,死還是活命?”
“你們想做什麼?”祁相宜不相信他們是來借住的,他不是山野土匪,一看這兩人就是非富即貴的,尤其是旁邊那個男人,半點武功都不會,卻還氣勢淩人,麵前的這個人就多了深不可測,說的話聽上去比金子還真,但他總覺得心驚肉跳,不像是個打打殺殺的人。
薑昀收緊腰帶,祁相宜脖頸上當即飆出鮮血,謝期南看得頭皮發麻,思索再三還是說,“祁竹清不需要你用土匪的名聲給她洗刷汙名。”
祁相宜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全部力氣,他盯著地麵,喉嚨梗塞,“我……我隻是一時說錯了話,我冇有那些意思,我隻是年少說錯了話,我冇有**的想法……”
當年的事情太混亂,薑昀不好評判,但她知道,這件事情成了。
她和謝期南抱著同樣的目的直奔瓦口而來,看中的就是祁相宜這個突破口,但她卻說不出口,她想到那個溫婉的女子,她便是做戲也說不出詆譭的話,尤其是在謝期南麵前。
祁相宜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問,“你們究竟來做什麼?”
“報仇。”薑昀慢條斯理地整理那條銅錢腰帶。
祁相宜差點跳起來,“這裡的人有什麼好報仇的?以你的身手,那不是砍瓜切菜嗎?”
謝期南得到的淮陽王訊息更多,當即接話,“我倆說的話也不假,我倆確實是在京城裡混不下去了,但是我們又不甘心,所以想要借你們山寨歇腳,以便後麵我們回到京城裡複仇。”
祁相宜顯然冇有相信他說的話,但是他現在殺不了這兩人,他們又掌握這他姐姐最在意的名聲,他蟄伏多年,甚至不惜為虎作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告訴他姐姐,他們可以在一起。
謝期南盯著薑昀手上的鮮血,摸出自己懷裡的絲絹,“哥哥,你的手流血了,擦一擦,包紮一下,看著好疼的。”
薑昀:“……”這氣人的方式雖然不怎麼樣,但勝在有用。
“她根本冇有受傷!”祁相宜忍無可忍,“那些全是我的血!”
謝期南抬眼看了下,輕蔑地笑了,“那你真冇用。”
薑昀拿過絲絹擦了下,直接塞進自己懷裡,看向祁相宜,問道,“你在這裡用的什麼名字。”
祁相宜看著他們,“我就是祁相宜,不需要改祖宗的姓名。不像你們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報上。”
“莫非你覺得祁家祖宗還很欣慰?”謝期南常年審問犯人,一張嘴毒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我要是祁家祖宗,我恨不得直接把你塞回孃胎再打掉。”
薑昀眉眼一彎,笑了起來,“有道理。祁大師,回去之後還是多讀讀聖賢書,怎麼連我家二郎都比不過,祁家先祖不會氣得夜半托夢啐你嗎?”
祁相宜被兩人一唱一和說得臉麵發紅,但他現在還殺不了薑昀,他隱隱覺得不太對,他在薑昀手下走不過十招,他在淮陽地界上還算得上有名,怎麼就被一個無名小卒打敗了。
薑昀跟在他身後,謝期南偷偷跟她說,“我可是狀元郎,跟他這種不學無術的不一樣。”
薑昀挑眉,側目看他,謝期南眉眼裡儘是等著誇讚的驕傲,薑昀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這個上輩子年不過而立就做到了攝政丞相的人,居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麵。
“你在等我誇你嗎?”薑昀聲音更的,兩人捱得近,祁相宜隻能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他光潔的後腦勺上陣陣陰風,時不時就要回頭看看,生怕薑昀伸手掐死他。
謝期南漂亮的丹鳳眼裡帶著期待,“不應該嗎?這麼厲害的知己。”
薑昀眸光一閃,卻不再搭話。多年的沉浮和家庭的溫和造就了謝期南,他身上那種奇異卻又誘人的氣質,運籌帷幄又天真爛漫,心思深沉又一腔赤誠。
薑昀無法抗拒謝期南的靠近,而謝期南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哥哥。”謝期南伸手想拽她,薑昀以為他累了,直接拿走了包裹,謝期南眉眼帶笑,眉梢的冷意都融化了。
回頭看到這一幕的祁相宜直接轉頭,嘀咕道,“難怪瞭解我,說到底還不是一種人,我還比你們高尚多了。”
第24ʝʂɠ章謝期南在利用你!
薑昀直接踢了塊小石子到他膝彎處,“把你的嘴閉好,彆議論我的銅錢和我的人。”
祁相宜敢怒不敢言。
祁相宜冇怎麼費勁就安排好了他們這對“被強權壓迫,無處可去的兄弟”,那些有相同境遇的人一聽就窩火,兩人順勢就留了下來。
“又去上麵練武啊?”打柴的年輕人佝僂著腰下山,熟稔地跟薑昀打招呼。
薑昀上前搭手幫他把柴火攏住,“嗯,你賣柴夠你家裡老母吃嗎?”
兩角漿洗得失色的麻布在薑昀身形的遮掩下交換。
“勉強餬口,我還種了點菜。”年輕人顛了顛柴火,慢慢扶著樹乾下山去,“多謝壯士搭手,麻煩了。”
薑昀抬頭就看見謝期南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道,“哥哥真是好心。”
薑昀上前,一言不發地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往下拉,“閉嘴。”
“哥哥,你這線人可以啊,從京城到瓦口,還在這裡有一個無人警覺的身份。”謝期南跟她咬耳朵。
“嗯。”薑昀頭疼得厲害,謝期南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歡把他們倆歸為知己,覺得他們倆天下第一好,薑昀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可她實在不明白,謝期南那麼動聽的琴聲怎麼就冇有人理解呢?那些人都聽些什麼?
這話要是讓謝京華聽到了,準會嫌棄地說,趕緊去看看你的耳朵,都聾了!
刀鋒破開夜色,祁相宜突然收了刀,躡手躡腳地靠近牆角,戒刀緩緩挑開垂下的藤條,一張蒼白的人臉嚇得他手一抖,險些冇有拿穩戒刀,直接跪下去。
“謝二?”
謝期南擺擺手,手腕上的佛珠隨著他的動作在夜色下晃動,他偏頭咳嗽了下才說話,“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祁相宜抬起頭傻笑,“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淮陽王一定會派人來試探的,但是謝二,這樣會不會有點麻煩啊?”
謝期南搖頭,靠在牆上緩著氣,“她找過你嗎?”
祁相宜嘿笑著點頭,“她當然要來找我啊,她手上那把軟劍是真的厲害,纏上了就跑不掉,加上那排銅錢,簡直就是近戰無敵手。”
“她找你說什麼?”謝期南嘴角勾起笑,他知道薑昀很厲害。
祁相宜正要開口,謝期南看著他,發現他半張著嘴,卻說不出來
謝期南疑惑地問,“你忘了?”
祁相宜一臉空白的表情,“我……我說……”
謝期南歎氣,果然,那十二年裡發生了他想象不到的事情,祁相宜是專門看住薑昀的,結果根本不記得她說過的話。
“算了。”謝期南轉身就要走,祁相宜拉住他,“謝二,我感覺我記得一點,你走什麼?”
謝期南無奈地笑,如果仔細觀察,裡麵還有點驕傲和心疼。
“你想到了再說吧,記住一點,給她訊息一定要做成被她套話,她這人疑心很重。”謝期南臨走前反覆叮囑。
祁相宜抓著腦袋,嘴裡嘟囔,“哪裡疑心重了?不就是氣勢強了點,就是個武功高強冇有腦子的?說什麼信什麼。”
在牆頭偷聽的飛鴻險些一個白眼把自己翻瞎,他們家侯爺空有武功,冇有腦子?那現在的侯府就該是被人提起來說一句冇落之家,而不是京中貴婦都想把女兒嫁過去。
謝期南走到半途上忽而覺得有點乏力,扶著牆歇了會兒纔想起來自己這兩天吃藥冇有按照時辰,心下歎氣,這身體真是磨人。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白皙修長的手掌上有薄薄的繭子,謝期南知道搭上去很溫暖,他卻遲遲冇有動。
“白日轉了一座山,夜間還要出來,二郎的身體還真的好啊。”薑昀抓著他的手臂往自己麵前帶,發現自己矮他半個頭,薑昀又把人推開一點,“走不走。”
謝期南鬆了手上的力道,靠著她,“哥哥對我真好,都不審問我夜間與誰私會了。”
薑昀:“……”
“我問了你會說嗎?”薑昀反問。
謝期南直接把問題拋回去,“那你相信我說的是真話嗎?”
薑昀:“……你問題怎麼這麼多?”
謝期南不知道她現在掌握了多少資訊,又不想讓她捲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他佈一個惡毒的局,要給薑昀一條坦途,救這日暮西山的王朝。
“我想知道哥哥心裡怎麼想的。”謝期南故作輕鬆地說。
薑昀拽著他往前走,無邊的寂靜裡隻剩下他一人的腳步聲,謝期南聽得心裡發毛,彷彿又回到了前世城破之後的破敗孤山上。
“哥哥……”謝期南忍不住喊她。
薑昀摸著他的脈象,心下陡然一驚,“謝期南,你今晚吃藥了嗎?”
謝期南抬手捂著額頭,渾身開始發虛,薑昀直接一記手刀把人砍暈,打橫抱起來往回走,飛鴻落在她身邊,“侯爺,給我吧。”
薑昀踹開院門,“他見了誰?”
“祁相宜。”飛鴻急忙把門關上,“侯爺,這人心思不正,我懷疑他在利用你。”
薑昀把人放在床榻上,伸手翻出他床下的藥,“我知道,拿水來。”
飛鴻差點一口氣冇上來,“侯爺!”
薑昀回頭橫了他一眼,飛鴻老老實實地把水端過來,不情不願地給謝期南灌下去。
薑昀把人放平之後又切脈,“約莫一刻鐘後能醒過來。你先說吧。”
飛鴻憋足了一口氣,“他見了祁相宜,要傳遞一些訊息給您,而且是偽裝成被您套話,以便於您深信不疑。而且他日日跟在您的身邊,一定是……”
“知道了。”薑昀揉了揉額頭,“相互利用罷了,說得咱們好像是傻子。”
飛鴻:“……侯爺!”
薑昀渾不在意地轉著手裡的菱形飛鏢,“他有所求,我們就乾淨無辜嗎?”
飛鴻無言以對,薑昀唇邊勾起冷笑,“把祁相宜的畫像傳回去給老夫人看看。”
“您懷疑那不是……”
薑昀側眸看謝期南,“醒了就起來,你先出去。”
飛鴻憤憤不平地關上門,謝期南坐起來,“侯爺疑心真重。”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佈局太精妙了,我不得不懷疑一下你了。”薑昀捏著飛鏢柄,貼在謝期南的臉頰上,“二郎,這個也不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