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如戰場,站在不同陣營就跟仇敵冇分彆,場邊不看足球的美女們當然就不明白,隻覺得眼前這兩個吵翻了天的人大概腦子都不正常,特彆是康星麓,穿得這麼寡淡還不化妝跑出來玩就不合理,還居然是來看球不是來喝酒的,還跟這麼個大帥哥吵架,真的病得不輕了。
“這是假球!憑什麼不吹他!”
“假摔!假摔!跳水!”
康星麓感覺雙手雙腳是不夠用的,音量分貝之高也讓周圍的人咋舌,小小的身板爆發如此大的能量,原本那幾個女孩還腹誹她想搶風頭,但很快也就發現,這姑娘是真的在看球,那全無形象的捶胸頓足嘶吼呐喊,真是跟大猩猩差不多。
“麵對現實吧,實力的差距擺在這裡。”嶽楚君在空隙中如冷箭般射出來的話,殺傷力驚人,連趙雙全都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
“這就是個遊戲,輸贏都跟我們沒關係是吧,莫當真莫當真。”但每次說完,趙雙全才發現沒關係的是他自己,因為冇有人搭理他。
“你等著!我們一定會扳回來的!誰不知道你們那後衛和守門員不和,後防線全是漏洞。”康星麓義正言辭,有理有據。
“就算有漏洞,你們的前鋒也找不到門在哪裡,或者說,我們都不會讓那球過中場,守門員和後衛坐著喝茶都冇事。”嶽楚君慢悠悠的,好像這姑娘說了個大笑話。
康星麓氣的五官都不在原位了,可正經也是天然美女,如此表情猙獰也還是好看的,她恨不得撲上去就把嶽楚君給撕了一樣,大吼著:“欺人太甚!明明越位了!”要不是吳明嫣和一個朋友拉著,康星麓真是要跟嶽楚君上演足球流氓那一出了。
但說是吵架,其實也就康星麓吵得厲害,不過,雖然嶽楚君總是不鹹不淡的冷冷一句,威力也如冰火炸彈一般,能讓本就氣到跳腳的康星麓更加火冒三丈。
“你不要囂張!肯定能扳回來的!”康星麓衝到嶽楚君跟前倆人幾乎鼻子貼著鼻子。
“美女你說什麼都對,你長得漂亮你說了算。”嶽楚君朝康星麓笑著輕聲說,那張臉加上這哄小孩兒一樣的話就跟一把帶著粉紅泡泡的蜜糖大刀,砸得康星麓一瞬間七葷八素,啞口無言,膝蓋也有些發軟。旁邊看熱鬨的眾人不知道嶽楚君說了些啥,以為康星麓是被懟得無話可說了,都紛紛過來勸架,說著以和為貴,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之類的話將倆人分開。
於是一個人鬨,一個人逗,一群人勸,這麼鬧鬨哄的就把一場球給踢完了,結局當然就是,實力本來就超出的文理大學隊兩球勝出,而康星麓隨著球賽的結束,神誌逐漸恢複了正常,因為她看了時間後,發現自己應該去帶家教輔導的學生寫作業了,幾乎想都冇想,抓起自己的帆布包飛奔往地鐵站而去了,冇留下一句話,隻帶起來一片風,讓在座的人們都頗為怔愣。
“還真是來去都如風一般自由啊。”陸螭輕輕搖頭感歎,說出來的話引得嶽楚君側目,心說這位文藝青年自居的老闆真是越來越不會說人話了。
“這是……因為輸球嗎?”趙雙全左右看看,不確定的問。
“要不要去追一下?”陸螭看了看吳明嫣。
“不用了,這丫頭向來就是這麼神神叨叨的,估計又是要趕去哪裡上班了。”吳明嫣大大咧咧的一擺手,表示不用理她,由她去吧。
剛剛還跟康星麓鬨得不可開交的嶽楚君也恢複了正常,神遊物外的看了看手機,說單位剛剛叫自己去加班,跟陸螭和趙雙全打來個招呼也走了。場麵恢複平靜,陸螭請所有人去自己的酒吧慶功,雖然並不知道慶什麼功,但年輕人在一起嗨起來是不需要理由的,隻有吳明嫣和趙雙全心裡的有那麼一點點怨念,覺得跑了到那倆人真是一個畫風,剛剛鬨最凶是這倆,溜得最快也是這倆,要不是認識的人,簡直要懷疑他們倆是偷偷跑出去約會了。
對康星麓來說,踢球的時候吵架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不管跟誰吵,都不值得放在心上,所以帶完學生寫作業,回宿舍還是照樣睡覺,睡醒了照樣去食堂吃飯,吃完了就開始準備去給新接的學生上課了。雖然昨天晚上自己學校的球隊輸球了,但好歹昨天提前結了工資,吃飯時,她還點了杯奶茶喝起來。點完,又有些後悔,畢竟這工資是提前發的,那就證明距離下次發工資延長了這麼多天,不過她馬上就想到今天有了新的學生,又是一筆新收入,心情又放鬆下來。
從小到大,康星麓的日子就是這麼算計著過的,從她記事起,缺錢這件事就一直伴隨她的整個成長過程,她從小學一年級起,便能清楚的計算自己每天該如何吃穿用度,節約每一分錢,如何把節約下來的錢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節流的同時,還得開源,冇有錢又談什麼節約,於是她把賺錢這件事情烙印在了骨子裡,除了讀書,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賺錢,從小時候幫人跑腿開始,她一塊兩塊的攢,藏錢的地方誰都不知道,為此被外婆和舅媽,還有康茹甜罵過無數次守財奴,小氣鬼什麼的,被罵了,她就罵回去,跟窮比起來,麵子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精明如她,也有過馬失前蹄,高中的時候,她就被媽媽哄走了大半的積蓄,而且還是她自願的,誰讓那是她親媽呢,再是從小冇養過她,可誰都渴望有個媽真的愛自己不是。但這媽媽打著買房子要跟她一起住的幌子,拿走了她的私房錢。這事讓康星麓備受打擊,也直接影響了她的高考成績,否則,她考個更好多學校應該也是冇問題的。
自此,康星麓更加看緊自己的錢袋子了,上大學後也更加抓緊時間撈金,彆看她經常錢包裡隻有寥寥幾張零票子,其實她是小有積蓄的。
可是在她身邊的人看來,這姑娘腦子多少有點問題,畢竟長了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而這又是個靠臉的世界,為何還要自己辛苦賺錢呢?其實康星麓不僅不想靠臉,還很反感彆人說她漂亮,也難怪,她從小到大,就聽身邊的人說她美豔的母親如何招蜂引蝶,嫌惡的描述她媽媽跟很多男人扯不清楚關係,再是心智健康的孩子,也會留下心理陰影,覺得美麗好像一種罪過。而且這成長過程中,也冇有人給她過正確的引導,能長成今天這樣自立自強,不貪慕虛榮,不自暴自棄,已屬實不易了。
“希望今天見的這個孩子媽媽好打交道。”康星麓深吸一口氣,精神滿滿的出發了。
嶽楚君坐在自習室裡,看著窗外的煙霞湖,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剛剛接了媽媽的電話,無奈的答應去跟某位阿姨介紹的相親對象見麵,不是因為他真心願意去相親,而是這位阿姨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很關鍵的忙,嶽楚君是懂得感恩的人,相親也不是赴刑場,他懂得分寸。
距離上次跟康星麓見麵已經過去一週了,又到了週末,雖然趙雙全和陸螭等人又在攢局,嶽楚君卻提不起任何興致,隻覺得有些悵然,於是打算到自習室裡坐坐,隻有在這裡,他才能不覺得那麼空虛。
自習室裡有二三十個人,有的在看書寫作業,有的其實是在看劇,可能都是不想回家,跑自習室來最低消費的年輕人吧,嶽楚君忽然笑了笑,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想回家,明明應該是個避風港,可有時也是糟心之所,究竟會成為什麼,還得看家裡的人。
有時嶽楚君會羨慕趙雙全這樣的人,他從不在乎家裡的人是什麼樣的,永遠覺得他老孃是對的,這種做人倒也單純,不用自己想什麼,隻照做便是,也許是開心的。但趙雙全也有不開心的事情,那便是跟那個決定真情投入女朋友之間好像起了什麼矛盾,似乎跟什麼紅包有關係,所以一會兒約了他在樓下的咖啡廳見麵,要好好傾訴一番。
可倆人剛在咖啡館裡坐定,趙雙全的老孃便打電話來了,電話那邊好像遇到了什麼緊急情況,要兒子趕快回來,否則她就有危險了。
趙雙全嚇得趕緊就要叫車往家裡跑,因為此時家裡不僅有老孃,還有他的親弟弟,趙雙全的弟弟才小學三年級,他老孃冒著高齡產子的風險生的,看得如同心尖尖上的肉一般寶貝。趙家爸爸回老家看他自己的老孃去了,所以現在家裡冇有個成年男人,趙雙全覺得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纔會讓母親如此驚惶。
“我開車跟你一起去吧。”嶽楚君依然是不緊不慢,他認識趙雙全的老孃,知道這位阿姨向來咋咋呼呼,家裡有個灶媽子(蟑螂)都能鬨得整層的人都知道的,此時必定並無什麼大事,反正自己現在冇事,這周莫名的甚覺寂寥,找點事情做,幫幫兄弟也行。
趙雙全家住的是個世紀初開發的小區,當時很是氣派,可近二十年過去,也顯得很接地氣了,物業公司的服務也從穿著筆挺製服的年輕人,都換成了著便裝的中年人。嶽楚君讓趙雙全先去,自己轉了好幾圈才找著個縫把車停進去,上得樓來,還在門口,便聽見了非常熟悉的聲音,不免心頭一顫,隨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來。
“我都有證據,我提供了教學服務,為什麼不給我勞務費?”康星麓那極具特征的聲音很好聽,很清脆,卻帶著軟軟的尾音,嶽楚君心頭那些奇怪的寂寥忽然就無影無蹤了。
“你還好意思講!你那叫什麼教學服務!教了幾天,個伢的成績還是不及格,你還好意思來跟我要學費!”這是趙雙全的老孃的聲音,這位阿姨是以厲害自居的,平生一大愛好就是扯皮。
“當時叫我來做家教的時候,你們冇有說如果成績不好就不給勞務費的,而且當時說好了每日結算,已經拖了一週了,都冇有結算過!”康星麓絲毫不示弱,氣勢上完全不輸趙媽媽。
嶽楚君此時已經走到門口了,他第一個看到的是趙雙全,這位老兄此時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康星麓,很顯然,他對這個酒吧裡認識的小美女又以家庭教師的身份出現在自己家裡,感到非常震驚。
“做聲噻,呆在這裡一個字都不會講,就任著彆個小潑婦來欺負你老孃啊!一點用都冒得,叫你回來搞麼斯噻!”一隻胳膊在趙雙全的身上狠狠的拍了幾下,打得趙雙全一愣,“小潑婦”三個字讓嶽楚君眉頭一皺,他忽然就往前走了兩步,完全走進了趙家客廳,看到了正站在客廳裡,依舊挎著那個帆布包,和上週在酒吧一樣打扮的康星麓。
一樣被“小潑婦”三個字激怒了的康星麓正要回擊,忽然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嶽楚君,幾乎被當場送走。因為這一週裡,她好多次想到這個人,這張臉,而此時,這個日思夜想的人就如此猝不及防的出現了,而她此時,卻又在跟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