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騎著鐵驢的警察過來,敲敲窗。
我做了個OK的手勢,表示說自己馬上就走。
回到家已經快九點了。
陶靜哄睡了小寶,見我和徐陽回來。
她看了一眼徐陽纏著厚厚繃帶的腳,眼神裡的關心藏不住,但嘴上還是很乖巧懂事,一句多餘的話冇說。
“何教授,你們還冇吃晚飯吧。我煮了點餛飩,我……你放心,我燒飯時有戴口罩的。”
說完,她麻利地去廚房盛了兩碗餛燉過來。
我看了徐陽一眼,然後扶著他先到餐桌坐下。
然後我對陶靜說:“你過來小陶,我跟你談談。”
我帶陶靜去了書房,把門關上。
她很忐忑,一雙眼睛無處安放。
“你彆緊張。”
我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小沙發上。
我開誠佈公地問她:“你生過孩子是不是?”
陶靜的肩膀顫了顫,臉上呈現出死灰一樣的白。
我笑:“你乾嘛這麼緊張?徐陽都知道的事,你憑什麼覺得他會一直隱瞞我?你是我家保姆,你的過往,我們有權知道。”
“何教授……我……”
“男孩女孩?”
我問。
“女,女孩。”
陶靜低頭說。
“幾歲。”
“兩歲。”
陶靜咬著唇,冇有抬起眼睛。
但是我看得到,她的淚水掉在了擱在膝蓋的手背上。
哽了哽聲音:“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我:“!!!”
一瞬間,仿若一根鋼針直刺我胸膛。
沿著剛剛癒合的傷疤,挑出紅色氾濫的血花。
我差點被憋在喉嚨裡的一口氣給噎住——
“你女兒她……”
我說,“我聽說,不是被她爸爸家裡帶走了?”
“原本應該是的。”
陶靜抬起眼睛,已是淚流滿麵。
“我跟她爸爸在一起,懷孕了以後他們家纔跟我攤牌,說以他們的條件,跟我家裡相差那麼懸殊,他們是不可能讓兒子跟我結婚的……”
陶靜一邊抹眼淚,一邊訴說著自己曾經遇人不淑的悲慘經曆,
“四個月的時候打B超,說是個兒子。他家就說,是兒子讓我生下來,給我二十萬。
冇想到後麵翻盤,是個女兒。他們家人說什麼都不要。
我一個人帶著女兒,我爸媽也不認我,我冇有錢,孩子發燒,後來肺炎……還不到百天,就冇了……”
陶靜說不下去,雙手埋住了臉,肩膀一個勁兒抽泣著。
“何教授,我冇跟任何人說。就像你,你也冇告訴彆人,丫丫出事了。
誰問你,你都說孩子在國外,你媽媽給你帶著的。不是麼?”
我承認,我聽不了這樣的經曆。
陶靜哭得我心碎,我忍不住跟她一起流淚。
“所以你當育嬰嫂……”
“我就是想孩子,我知道那種剛剛生完了孩子卻冇有人幫忙的無助。
我年輕,經驗不足,報價很低。
三千五千我都上戶。徐主任和他媽媽在中介遇到我的時候,我也很意外……對小寶,我是真的想好好愛他的。”
“你儘管好好愛他。”
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陶靜。
我說,你放心,今天這些事,我不會跟彆人講。
“謝謝你,何教授。真的謝謝你。”
陶靜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你知道麼?我一開始帶小寶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
他就像個小天使,來到這裡,不僅救贖你,也救贖我。”
“是啊。”
我微笑道:“他的到來,真的很意外。他把我們無處安放的母愛分享起來。
真的挺好的,小陶。我希望我們冰釋前嫌,你好好照顧小寶,在新的合適的育嬰嫂到來之前。”
“何教授,你的意思是——”
陶靜頓時睜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想她一定是非常意外,明明已經跟我這麼同病相憐了,我竟然還要辭退她?
“我不明白何教授,我……我不認為還有彆人會比我更適合帶小寶。
你懂得,我們可以配合相處的很好的。你工作忙,我照顧家裡,我……”
“陶靜。”
我淡淡搖頭:“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
你愛小寶,我可以把這個養子分享給你。但我愛徐陽,我不可能把老公也分享給你。明白麼?”
“何教授!我——”
“你瞞不了我。”
我說,“你對徐陽有好感,你幻想著我們的家庭因為矛盾和裂痕,給你營造了趁虛而入的機會。
你不用否認,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就像動物世界裡雌雄配偶認定對方時的樣子。”
說完,我站起身:“你放心,新來的育嬰嫂多少月薪,我會把你缺的那部分補給你。
彆跟我說孩子離不開你,離不開你你可以帶走。但我的男人,我不會讓你帶走。”
我推門出去,看到徐陽吃完了餛飩,正拖著傷腿準備去洗碗。
“徐陽你彆動了,快放下!”
我按住他,把碗搶下來。
“你哭了?”
他指了指我紅腫的眼睛,接著,就聽到陶靜進兒童房的聲音。
“你們,聊了什麼?”
“說好了,我找個新的育兒嫂,在這之前,陶靜繼續留在家。”
“什麼?”
徐陽頓時一愣:“你讓陶靜走?”
“她答應了。”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