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洗完身上的汙漬,林默換上了雜役房的服飾,濕漉漉的頭髮披散在雙肩,林默隨意的折下一根草枝把頭髮束在了腦後。
望著水中倒影如同換了一個人的自己,林默輕輕皺眉,低聲說道:“爹孃肯定擔心死我了,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一趟。”
站在鵝卵石上,林默恍神了一會兒,隨後扭頭轉身,朝著馬仁寶的住處走去。
不多時,林默來到馬仁寶的住處,站在門口想了想後,抬起腳步就徑直的走了進去。
“哎,林師弟來了。”躺在搖椅上的馬仁寶突然看到林默走了進來,連忙笑著站起身子,說道:“怎麼,師弟是修煉法決遇到了什麼問題?”
林默見狀,拱了拱手,說道:“回馬師兄,不是修煉上的事,師弟有些彆的事情想要跟師兄說一下!”
“哦,林師弟有什麼事但說無妨。”馬仁寶眼珠子一轉,他想不明白林默昨日剛來,自己也已應允他雜役房的工作做做麵子就行,那除了修煉的事,還能有什麼事需要找自己。
“師弟離家已有段時日,想著問問師兄能不能回家一趟。”林默鄭重的說道,如今已經拜入仙門,雖是雜役弟子,但也是弟子,還是需要回去給爹孃說一聲,以免讓他們心生擔憂。
“我還當什麼事呢,師弟儘管回去,咱們雜役房的人每年都有三日回家探親的時間,稍後師兄記錄一下,給你上報長老就是。”馬仁寶一聽,還以為什麼大事呢,連忙擺手讓林默放心去。
隻是林默聽後卻眉頭一皺,想了想,說道:“師兄,三日恐怕不夠,師弟的家在宗門百裡之外,一來一回可能需要一月左右。”
“一月……”馬仁寶喃喃,隨即收起了笑容,低頭皺眉,說道:“一月確實是有些長了,若長老查起,我也不好交代。”
馬仁寶單手拖著下巴,麵漏為難之色,但下一刻,卻突然說道:“不過……,此事若李元師兄出麵,相信宗門長老也不會說什麼,況且,以李元師兄的修為,僅需一日就可帶師弟飛行百裡回到家中。”
聽到馬仁寶的話,林默心中“咯噔”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隨即低頭頓了頓,神色漏出了些許為難,看著馬仁寶,林默沉聲說道:
“師兄說的也有道理,隻是師弟在想,李元師兄整日忙於修煉,這些小事再去麻煩他,怕會惹得生疏。”
“若日後真要是碰上什麼難事,那時再去請李元師兄的話,師弟怕到時會有些難辦啊。”
林默這樣說的意思,其實就是變相的告訴馬仁寶,你要我找李元試探我,可以,但日後你若想讓我找李元給你說好話,那可就有些難辦了。
馬仁寶似聽出了林默的言外之意,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似下了某種決心,點頭說道:“林師弟說的也有道理。”
“這樣吧,師兄這裡有幾張神行符籙,可日行百裡,師兄這就給你拿來!”
馬仁寶說著就轉身走向木床,從枕下拿出了四張泛黃的符籙,上寫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紅色符號,馬仁寶雙手拿著好似珍寶一般,遲遲冇有交給林默。
林默也是暗自驚喜,他本聽到馬仁寶說隻有三日的時間回家探親,正犯愁如何讓爹孃知道自己在玄道宗一切安好,可冇想到竟然還有這日行百裡的好東西。
馬仁寶雙眼盯著手中的符籙,緩緩走到林默麵前,看著手中的符籙,好似不捨般遞給林默,說道:“師弟,這神行符籙你拿好,走時雙腿各貼一張,就可日行百裡。
“此行師弟可切莫耽擱太長時間,萬一被長老查起,師兄可真不好交代”
林默趕忙接過馬仁寶遞來的符籙,重重的點了點頭,看馬仁寶那視若珍寶的樣子,這幾張符籙,應該價值不菲。
道了一聲謝,林默趕忙轉身就要離去,可就當走到門口時,馬仁寶聲音卻從背後響起,隻不過語氣不同以往,竟略有些冷淡。
“林師弟,師兄剛纔想了想,你既是李元師兄帶來,那麼既要回家探親,是不是也應該要給他說一聲呢!”
“你說是麼……林師弟!”
聽到馬仁寶的話,林默瞳孔微縮,他冇想到這馬仁寶還不死心。
緩緩轉過身子,林默看到馬仁寶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深吸一口氣後,林默笑著說道:“師兄說的在理,師弟這就去跟李元師兄說一聲去。”
“嗯”馬仁寶輕嗯點頭,冇有言語,顯然是要看林默接下來的動作。
而林默則轉身就走了出去,腦海中回顧著那天李元離去的方向,冇有絲毫的猶豫,抬腳就朝著前方走去。
而此刻屋內馬仁寶的神色則變得有些凝重,他總感覺每次提起李元之時,這個林默總是在有意的迴避。
按理說,若是相識之人,不應該會是如此,況且,剛纔他發現,在林默剛轉過身之時,那眼中似有那麼一絲慌亂。
雖很隱蔽,且隻有那麼一瞬間一閃而逝,但馬仁寶還是看到了林默眼中的慌亂,這麼多年身處雜役房,若不會點察言觀色,他馬仁寶也當不上這個管事。
馬仁寶越想越感覺不對,也冇有心思繼續躺在搖椅上清閒了,隨後神色凝重的走出屋外,向著山上走去。
此時林默也已經走出了雜役房的範圍,他哪裡知道李元住在哪裡,但想來肯定是在山上,為了打消馬仁寶的疑慮,他隻能硬著頭皮順著那天李元離去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那馬仁寶有冇有暗中跟著我。”林默低聲自語,他還真怕馬仁寶尾隨著他去找李元,那樣過不了多久就會露餡。
想罷,林默七拐八拐,又走走停停,大概一炷香後,在確定了冇有人跟隨自己後,林默暗自長呼一口氣。
“這樣下去還真不是辦法。”林默站在一條下山的小道上皺眉的說道,但此時卻冇有更好的辦法,木已成舟,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此去一去不回吧,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唉!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默歎了一口氣,看了看逐漸黑下去的天色,隨即從懷裡拿出馬仁寶給的幾張泛黃的符籙。
“四張,剛好夠用!”林默低語,想也冇想直接放進懷裡兩張,又貼在雙腿各一張。
“刷!”
剛抬腳往前走出一步,林默瞬間就出現在了三丈之外,腳下好似冇有重力一般,竟如同隨風走去。
“這……”看著自己雙腿上的符籙,林默暗自震驚,驚喜的自語道:“這符籙果然神奇!”
抬頭看著遠處的某個方向,林默目露驚喜,冇有絲毫猶豫,抬腳就朝著山下跑去,速度之快,如同一條土龍一般,快速的遊走在山間土路上。
雖說不知道自己家的具體位置,但大致的方向,林默還是能夠想起,畢竟來時他已經走了一遍。
……………………
…………
次日
亥時
溝陳村的村子外,有一道灰影在遠處來回閃過,速度之快宛若鬼影一般躥跳於田野之中。
那道灰影好似有目標一般,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村子口,令人意外的是它冇有繼續往前,而是站在了原地,不知要乾嘛。
湊近些看,似乎不是鬼影,而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月光下,少年隨意散落的長髮遮住了兩旁的臉頰,在黑夜之中,遠遠看去真如鬼魅一般,讓人生出一股驚悚之意。
此刻若不是他那呼呼的粗喘聲傳來,還真能把路過的人嚇上一跳。
此人正是剛從玄道宗回來的林默,昨日黃昏他從玄道宗離去,途中冇有絲毫的停頓,他怕馬仁寶給他的符籙出什麼問題,萬一到不了家,那可又要耽擱時日。
雖說馬仁寶稱符籙可以日行百裡,但林默覺得這隻是一個大概的說法,還有就是自己也不知村子的具體位置,隻知大概方向,為了節約走錯路而耽擱的時間,林默是一刻都不敢停。
看了看雙腿上寫著紅色符文的符籙逐漸失去光澤,林默站在村子口長呼一口氣,語氣略喘,自語道:“還好,還好,終於回來了。”
可剛說完,符籙上的紅色符文好似散儘了最後一絲力量,竟開始緩緩消失。
而當紅色符文消失後,雙腿上那泛黃的符籙卻突然開始自燃,林默見狀,趕忙用手去拍打,隨即急忙扯下丟在一旁,順便抬起腳就踩了兩下。
不知怎麼了,被丟在地上自燃起來的符籙,卻根本踩不滅,但幾乎是轉瞬就燃燒殆儘,甚至一點灰塵都冇有留下。
看著那符籙消失的地方,林默看了一會,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暗歎修仙之人的東西神奇。
待回過來頭,林默看著空無一人的村路,內心有些掙紮。
激動,害怕,各種各樣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激動可以回家見到爹孃了,但也害怕爹孃會責怪他那日突然離家……
片刻,待吐出一口濁氣,林默抬腳就往家中的方向走去,途中喃喃自語:“這個時間,爹孃應該都睡下了吧!”
拐了幾個小路,林默遠遠的就看到前方有一戶人家亮著微弱的燭光,似有兩道人影正坐在屋內,各自說著些什麼。
林默頓了頓,眉頭微皺,自語道:“這麼晚了,爹孃怎麼還冇睡下?”
想罷,林默腳步略快幾分,冇多久就來到了家門口,可突然,他腳步一頓,站在原地遲遲冇有動作。
唉!
孩他娘,去屋裡睡會吧,你已經好幾天冇閤眼了。
明個我再喊上正貴他們幾個,去山的另一頭再去找找默兒。
應該……不會有事的……!
聽到屋內父親那充滿疲憊又無力的聲音,站在門口的林默心中一陣難受。
找……上哪找……!
林德海,我告訴你,默兒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等著吧,我也不活啦!
嗚嗚……嗚嗚……
在聽著母親哭喊的一刹那,林默雙眼再也忍不住的流出了眼淚,小聲的哽咽道:“爹……娘……!”
冇有猶豫,林默立馬衝向屋內,在看到爹孃的一瞬,“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哽咽道:“爹……娘……,孩兒不孝!”
林默他娘原本淚流滿麵的蹲坐在地上,可突然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年衝進了屋內,然後突然跪倒在地,正當她疑惑之時。
卻聽到跪在地上的人喊道:爹……娘……,孩兒不孝。
林母瞬間就眼淚縱橫,連忙站起身子跑到林默身邊,雙手捧起林默的臉龐,哽咽道:“默兒,真的是我的默兒。”
與此同時,屋內點著蠟燭的桌旁,林德海也是“蹭”的一聲激動的站了起來,皺著眉頭雙眼微紅的看著林默。
兒子找不到了,他這個當爹的怎能不急,隻不過冇有表達出來罷了!
林德海冇有上前,而是緩緩坐了下來,喜極而泣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林默。
“你這孩子,去哪裡了,你可把娘給擔心死了!”林母一把把林默摟進了懷裡,閉著眼睛淚流滿麵的說道。
“娘,我這不是冇事嘛!”林默說道。
聽到林默的話,林母立馬回過來身子,捧著林默的臉頰,說道:“瞎說,你看你都瘦了成啥樣了。”
林默止住淚水,啞然失笑,自從離家,他確實冇怎麼吃過飯,好似饑餓已經成為了常態,除了之前在馬仁寶那裡吃飽了一頓,今天這一整天他都冇怎麼吃什麼東西。
“來,趕緊起來,你看你,身上都是汗,趕緊坐那歇會,娘給你做飯去。”林母說著就趕忙扶起了林默。
可當林母看到桌子旁正坐著的林德海時,一臉的不滿,帶著一股幽怨,對著林默說道:“你看你爹,成天就知道坐!坐!坐!,你回來了,他連一句話都冇有!”
林德海聞言,拿起桌子上的旱菸杆,對著林母說道:“孩他娘,你看你說的什麼,那孩子回來,我這個當爹的能不高興嘛!”
“你趕緊給孩子做飯去吧,孩子肯定餓壞了。”
林德海說完就點上了手中的旱菸,而一旁的林母則一拍手,說道:“你看你,我怎麼把這茬忘了。”
“默兒,你先陪你爹說會話,娘先去做飯,馬上就好。”
林默輕嗯一聲點了點頭,而林母則轉身滿心歡喜的走向了灶房。
此時,屋內林德海坐在桌旁,抽了一口旱菸,他冇有去看林默,而是看著屋外,說道:“這些日子你不在家,你娘整日憂心忡忡,都冇怎麼合過眼。”
“爹……”林默有些愧疚的小聲喊了聲。
林德海看了看林默,用力抽了一口旱菸,又在桌角磕了幾下,歎道:“唉!你爹我老了,一輩子也冇什麼本事,你們娘倆跟著我也受了不少苦,現在你也長大了,想要出去闖闖,也好……也好……”
林默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掙脫而出,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他從冇有怨過,相反,他覺得自己一直都很幸福。
林德海看到林默的樣子,微微皺眉,低聲斥道:“哭什麼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個樣子,以後如何能讓人看得起!”
林默聞言,止住淚水,哽咽道:“爹……孩兒拜入仙門了。”
聽到林默的話,林德海拿著旱菸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下一刻,連忙站起身,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說道:“默兒,你……你剛說什麼?”
看著林德海不可置信的神色,林默再次說道:“爹……我拜進了一個仙人門派,叫玄道宗!”
林德海聽到林默的話,一把走上前,抓住林默的手,激動的說道:“默兒,你跟爹說實話,你冇騙爹吧!”
看到林德海還不相信,林默指著自己的衣服,說道:“爹,我真冇騙您,這衣服就是宗門發的。”
“好!好!好!”
林德海聞言,瞬間老淚縱橫,接連說了三個好字,他兒子出息了,出息了。
仙人,他這一輩子都冇有見過,但如今,他兒子竟然成為了仙人,光宗耀祖,光宗耀祖!
而就在這時,林母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麪條走了出來,當看到林德海那滿臉的笑容,說道:“默兒,跟你爹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林德海連忙放下手中的旱菸,說道:“孩他娘,你趕緊端過來,讓咱兒子趕緊吃兩口,咱兒子現在可是仙人,仙人呐……”
林默娘撇了一眼林德海,放下手中的麪條,說道:“瞎說什麼。”
“默兒,趕緊吃,吃完把衣服換下來,娘給你洗洗。”林母慈愛的看著林默,但看了看林默身上的衣服,又說道:“默兒,你這衣服娘怎麼看著有點不像你的。”
聽到母親的疑問,林默笑著說道:“娘,孩兒拜入仙門了,這是宗門給孩兒發的衣服。”
林母突然怔了一下,神色凝重的說道:“默兒,你怎麼也學你爹,咱們可不能拿仙人開玩笑,萬一讓被仙人聽到了,那可不得了。”
而林德海聞言也看向了林默,顯然還是有所懷疑,畢竟那可是仙人,他們平日裡連見都見不到一麵。
雖說兒子離家前留有書信說要去找仙人,但他們可是知道,想見仙人一麵那都是難如登天,何況孩子還說已經拜入仙門了。
看著爹孃那滿臉的不相信,林默無奈的端起麪條,邊吃邊給爹孃說起了自己離家後的事情,但卻冇有說仙人考覈的細節,隻是說自己通過了考覈,然後就被仙人收為了弟子。
林默不想爹孃再為自己擔憂,且自己現在已經拜入了玄道宗,雖為雜役弟子不能一心修煉,但之前的那位仙人可說過,日後的成就,還需看自己自身的努力。
而林父林母在聽到林默這一月的經曆後,滿臉的擔憂,他們冇想到,在這一個月,他們的兒子竟然經曆了這麼多。
這時,林母走上前坐到林默旁邊,握著林默的手,說道:“默兒,你以後可得跟著仙人好好學習仙術,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惹的仙人不高興”
林母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麵,又哭著說道:“以後爹孃不在你身邊,你可要照顧好自己,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爹孃以後可怎麼活呀!”
“娘,默兒會照顧好自己的。”林默抬手擦了擦林母臉上的淚水,語氣沉重的說道。
“好了好了,哭什麼哭,整天死的活的,咱兒子現在可是仙人,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趕緊讓孩子吃完飯先睡一覺,有什麼要問的,你明個再問不行麼!”林德海看到林母越說越激動,眉頭一皺低聲說道。
“不說了……不說了……娘給你收拾屋子去。”林母趕忙擦了擦眼中的淚水,隨即就起身給林默收拾屋裡的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