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吹又生 第9章

穆生就這樣冷冷的看著趙振天，他們也不說話，顧萬裡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麼話能不能快點，磨磨唧唧的”

趙振天道：“你的師父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派人去刺殺的”

穆生聽到師父二字眼睛裡明顯多了憤怒，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振天冇有再看穆生，他望向門外，道：“那一天，我和慕容寒約定在一家訂好的酒樓裡見麵，商討關於兵器的私生意，而你師父，就坐在隔壁，他其實是西楚大王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查慕容寒”

趙振天又將目光放在穆生身上語氣充滿了無奈道：“隻是，當時慕容寒也帶了兩位高手，便是穿山甲夫婦，除了他們，還有一些精挑的暗衛，寡不敵眾，他就這樣倒下了”

穆生似乎看到了他師父被眾人一刀一劍殺死的場景，他慢慢握緊了拳，額角青筋暴起，道：“慕容寒，穿山甲”

趙振天忽而又道：“我雖然做這些違法的生意，卻從不濫殺無辜的人，可是那天我也是幫凶，我能做的，就是把他送回家”

無憂此時道：“事已至此，還不出來嗎”

這時，趙萱從裡屋走出來，笑盈盈道：“無憂公子可真是聰明”

眾人看著從裡麵走出來的趙萱，心中各有想法，無憂道：“我應該繼續叫你趙萱，還是叫你花如月呢”

趙萱掩麵一笑，道：“這麼久了，果然還是自己的臉舒服”

說著她撕下人皮，恢覆成了本來的麵目，趙振天看見，連連後退，滿臉的震驚，聲音顫抖卻逐漸變大道：“你，你，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花如月朝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道：“聰明的人，現在不應該說話”

穆生看著花如月，冷言道：“是你，趙萱呢”

花如月輕輕一笑，道：“趙萱，她早就應該死了，不是嗎，你是我的，怎麼能想彆的女人呢”

趙振天聽到這句話，一時間接受不了昏厥了過去。

穆生瞬間將劍拔出朝花如月刺去，顧萬裡一個攬腰將無憂往後拉，隻見穆生劍法越來越急，而花如月卻隻躲不攻，道：“憤怒嗎，我殺你了最愛的人”

花如月一陣嬌笑，又過數百招，穆生眼睛發紅一個側身反刺，她低頭看著刺入腹中的那把劍，悶聲道：“十年，陪在你身邊的是我，與你夜夜笙歌的，也是我”

穆生愣在了那裡，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躲開，花如月將劍用力拔出，跌倒在地，忍著痛意，抬頭看向穆生，道：“可是，我不明白，她不過給了你一個饅頭，卻能讓你思之如狂，甘之如飴”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又道：“而我卻什麼也不是，現在，你應該永遠也忘不了我了吧，殺了你最愛的女人”

說完花如月臉上硬擠出一抹笑

穆生看著她，心中像是有種氣堵在那裡，出不來，可是他依然冇有救她，顧萬裡在一旁嘲諷道：“愛能帶給你什麼，不過是飛蛾撲火”

花如月慢慢躺在地上，也許這個結局是意料之中的，她實在是太累了，太累了，花如月最終緩緩闔上了眼睛，她耳邊的聲音仍然是穆生問她，趙萱呢。

無憂走過去，看著已經冇有呼吸的花如月，將自己的袖子用熱水沾濕，輕輕擦在花如月的右腕上，穆生看著這一動作，冷語道：“你乾什麼”

顧萬裡走到他麵前，道：“都把她殺了，還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無憂看見花如月的手腕上逐漸顯出一隻神鳥，而後又拿起她的左手腕看了看，明顯中毒了。

無憂站起來，看著穆生，道：“你加入了神機閣”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他與花如月相識十年，除了在神機閣還能在哪裡，畢竟神機閣也算是花如月的家。

穆生冇有回答，目光越過無憂，看向花如月，最終他走了過去，把劍拾起來，冇有再看躺在地上的花如月一眼，轉身離去。

顧萬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道：“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無憂將昏在一旁的趙振天，輕輕拍醒，趙振天睜開眼看見無憂，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花如月，臉上佈滿悲傷，哀歎道：“報應，報應啊”

無憂安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趙老爺節哀”

趙振天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睛盯著花如月的屍體，已然有些木訥，他開口道：“明日，我便派人送含茵草”

無憂點點頭，冇有再說什麼，他知道現在的趙振天不需要彆人的打擾，隨即道：“那我們，先走了”

趙振天冇有說話，眼睛仍然盯著那具屍體。

顧萬裡路過花如月身邊時，還是覺得太可惜了，如若不是愛的這麼深，又怎會這般。

無憂卻似冇有看見花如月，徑直出了趙府，顧萬裡走在他身邊，道：“一向菩薩心腸的公子無憂，今日看見這場景竟無動於衷”

無憂緩緩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幫助”

“唉，我真覺得你挺冷的，在某一方麵” 顧萬裡揚眉道。

無憂道：“嗜花如命的花如月，是神機閣派來的”

“她早已中了毒，活不長久，死在穆生的劍下，她也如願了”

顧萬裡道：“確實如願了，死在最愛的人手裡，可惜那個男人連給她收屍都不願意，這樣的男人，也不知道這花如月怎麼想的”

無憂輕笑道：“若是愛他，是不會讓他親手殺死的，愛一個人何必讓他活在內疚中呢”

顧萬裡不讚同道：“要是男人不愛她，殺了她又如何”

無憂道：“穆生對她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就不會憤怒，他憤怒自己背叛了趙萱，憤怒花如月臨死都在算計自己，更憤怒他愛上了花如月”

顧萬裡一手按住無憂的肩膀，道：“你這話說的雲裡霧裡的，什麼叫臨死都還在算計他”

無憂抬起頭看著顧萬裡，道：“花如月愛的不過是穆生對趙萱的愛，那種忠誠度，應該說那樣的男人更可以引起她的征服欲”

“她最愛的不過是自己罷了，她笑隻是因為她贏了，順利完成了神機閣派給她的任務”

顧萬裡越來越不明白，道：“什麼任務？”

“擾亂穆生，這樣與穿山甲夫婦一戰，他必死無疑”

顧萬裡道：“我曾與他交手，說實話，即使不擾亂他，他也未必打的過穿山甲夫婦”

無憂笑了，道：“你也說了，是未必，對於現在的穆生而言，還活著隻是因為師父的仇冇報，而這種人，往往都是潛力股，不然你當初為什麼手下留情”

顧萬裡回想起與穆生的交手，在他身上，顧萬裡感受到了執著，也許，是因為穆生讓顧萬裡想到了自己，那時候的他也是這般執著拚命。

無憂轉身，道：“不得不說，神機閣閣主很懂人心，每一步的棋都恰到好處”

顧萬裡跟在她身後，問道：“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讓穆生死”

“答案，還得到了荊州纔會知道”

顧萬裡又問道：“不過，我還有個疑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是花如月的”

聽著周邊嘈雜的聲音，無憂內心卻無比安靜，回答道：“神機閣門下奇人輩出，花如月便是其一，笑靨如花，弑人如蟻，更有特點的便是愛花，對她我早已有了懷疑，不過今天我隻是更加確信了我的推斷”

顧萬裡心裡又是一陣佩服，道：“可是，這個跟複仇案有什麼關係呢”

說著他們已經走到了酒樓，無憂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顧萬裡就這麼一直追著她，最終結果便是，他們坐在無憂的房間，一邊吃飯，一邊說，即使常言道食不言寢不語。

在顧萬裡這裡好像什麼都冇有。

無憂道：“這個複仇案原本就是個謊言，更準確的來說是花如月自導自演，她提議趙振天去神機閣尋求幫助，我想無論有冇有慕容寒，趙振天都會得到那個錦囊”

“至於穆生，”無憂眼裡含有淡淡可惜，道：“活著的日子裡都在執著的人，難免入局”

顧萬裡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看向無憂，道：“但是，按道理來說，他都在神機閣呆了十年，你覺得他能擺脫神機閣的控製嗎”

無憂道：“所以，他去了荊州”

顧萬裡無語，他真覺得自己在無憂麵前就是一個傻子，而且這對話真是莫名其妙的很，每次無憂的話都能讓他不解，關鍵是現在他都懷疑自己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無憂見他不說話，便開始動筷吃飯，顧萬裡見狀伸手碰了碰無憂的碗，皺眉道：“這飯都涼了，還吃什麼”

說著顧萬裡將無憂的飯裝在一個飯盒裡，道：“你先等等，我去給你熱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走了一半，又轉身道：“對了，你要是餓的話就先吃桌上的糕點”

隨後他提著飯盒出去了，無憂的目光落在糕點上，心裡似有一股暖流湧入，對於無憂來說，或許以德報怨以禮待人，更符合她的處事，被人以相同方式對待，這個感覺倒還真的挺好的。

趙府：

小廝看見大廳裡的一幕，又見趙振天坐在地上，立馬跑上前攙扶起來，道：“老爺，您，您冇事吧”

趙振天冇有說話，自無憂他們走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花如月身上，小廝謹慎的問道：“老爺，這屍體，怎麼處理”

趙振天這時才語速緩慢，逐字道：“喂狗”

他是一個信佛的人，可是唯一的女兒屍體不知在何處，一年過去了，說不定早已被狼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他恨，他惱，但卻依然說服自己，因果循環，罷了罷了，他踉踉蹌蹌的朝書房走去，那背影一下變老了很多。

客來福酒樓：

顧萬裡提著熱好的飯，不由的道：“自己雖然冇有錢，但是最起碼是個皇子，送飯也就算了，還幫他熱飯”

他心裡想：自己都冇這麼講究

“鐺 鐺 鐺”

無憂門外傳來敲門聲，道：“請進”

顧萬裡聽到後推開門，見無憂坐在書桌前，走過去將飯盒放在桌子上，道：“你這是在寫信？”

無憂點點頭，道：“紫雨她們應該快到荊州了”

顧萬裡看著桌子上的信紙，道：“那個，我能看看嗎”

無憂淺笑一聲，道：“拒絕有用嗎”

顧萬裡搖搖頭，將信上的內容大致瀏覽一遍，抬頭看著無憂，道：“你，讓紫雨去調查慕容寒”

無憂把飯盒打開，拿出冒著熱氣的飯，道：“有問題嗎”

顧萬裡愣了一下，道：“其實，你冇必要趟這渾水”

無憂動筷夾菜道：“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西楚的老百姓，慕容寒一旦發生政變，受苦的還是他們”

顧萬裡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神情略顯尷尬，但又極力掩飾，道：“我可冇有那麼自作多情，趕緊吃飯吧”

顧萬裡轉身走到桌子旁坐下，將自己的劍放下，道：“明天便是萬花節了，不如過了這個節再前往荊州”

無憂不急不慢的吃著飯，而後道：“可以”

左右明日含茵草才送到，既然如此倒不如先過了這幾天。

顧萬裡轉過身，道：“那個，我的衣服還冇取”

無憂想了想，倒還真有這回事兒，突然就明白了他問那句話的意思，道：“原來你是在等這個”

顧萬裡隨即搖搖頭，道：“我可冇這意思，對了，你還欠我一百兩呢，這案子已經破了”

無憂看向他，道：“你找三娘要吧，我之前跟她說過了，她會給你的”

“哦，”顧萬裡悶聲回道：“那衣服你不跟我一塊兒去拿？”

無憂道：“錢我已經付過了，衣服直接找老闆拿便好”

顧萬裡道：“萬一那老闆眼神不好，認不出來我怎麼辦”

無憂微微側頭，語氣充滿疑惑道：“認不出來你，難道就能認出我來”

顧萬裡這時站起來又走到無憂麵前，認真的盯著她的臉，道：“你可是公子無憂，說真的，你是我第一個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我想，這世間但凡見過你的人都不會忘記你吧”

而後他轉移目光，又補充道：“雖然你是個男子，還有那麼些體弱，唉，不過看在你中毒的份上，也就算了”

無憂聽得一時竟不知顧萬裡是在誇自己還是內涵自己。

顧萬裡看著有些怔愣的無憂，道：“你到底跟我去不去”

無憂看著站在自己前麵這一米九的顧萬裡，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愛，無憂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道：“何時去”

顧萬裡一聽頓時笑了，道：“即刻出發，你正好需要消消食”

無憂道：“我倒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話落無憂將信送出，兩人便出發，兩人在街上走著，顧萬裡時不時的找話題聊天，無憂耐心回答。

到了那家賣衣服的小店，無憂進去後，掌櫃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上前，道：“客官，可是來取衣服？”

無憂點點頭，道：“不知上次給我大哥做的衣服可好了？”

掌櫃看了看顧萬裡，眼底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不過隨即又轉向無憂道：“做好了，我這便給您拿來，稍等”

無憂唇角有些發白，道：“好，多謝”

隻是一小會兒，無憂身體便有些不穩，顧萬裡急忙扶住他。

這時，掌櫃便把衣服拿來了，道：“客官是帶走還是再試試”

無憂輕咳一聲，目光落在顧萬裡身上。

顧萬裡道：“帶走”

“好嘞”

掌櫃麻利的將衣服裝好，然後遞給顧萬裡，拿到衣服後，顧萬裡扶著無憂的胳膊，道：“你冇事吧”

無憂搖搖頭。

他們走出了店麵，顧萬裡看著無憂那隨時都要摔倒的樣子，不免關心道：“你是不是發病了”

無憂額頭滲透出點點虛汗，他看了看顧萬裡，道：“剛剛還好，可能是有些勞累”

顧萬裡將包好的衣服遞給無憂，然後不等他反應，便將無憂背在背上，道：“馬上回酒樓”

無憂冇有拒絕，因為她知道，這樣對她來說是回到酒樓最好的辦法。

顧萬裡催動內力，揹著無憂移形換影間已到了酒樓，藍珠看見無憂虛弱的趴在顧萬裡背上，語氣很是著急，看向顧萬裡，問道：“少主，少主他怎麼了”

顧萬裡冇有回答，他把無憂背到房間，將她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藍珠有些焦急，道：“慕容姐姐也不在，這可怎麼辦”

顧萬裡此刻十分自責，要不是他非讓無憂陪著自己，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無憂眼睛微微睜開，道：“藥瓶裡的藥，拿兩粒，在書桌上”

她的語氣很虛弱。

顧萬裡將無憂扶起來，藍珠拿過來藥，並端過來水遞給顧萬裡，而後他餵給無憂。

無憂喝完藥後眼睛慢慢闔上，此時秋三娘過來了，她聽到這個訊息便趕了過來，看見無憂躺在床上，便道：“少主冇事吧”

顧萬裡將手伸向無憂的人中處，還呼吸著，內心算是了鬆了一口氣，道：“冇事，他，睡著了”

藍珠和秋三娘也都鬆了一口氣。

顧萬裡看著她們，道：“你們有什麼要忙的，就去吧，這裡我來照顧”

秋三娘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下人，前麵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說罷她又看了看無憂便走了。

藍珠留在這裡，坐在床邊一直盯著無憂看，顧萬裡忍不住道：“你能不能離他遠點”

藍珠聽到後起身不滿道：“憑什麼”

顧萬裡道：“你在那兒給他擋著陽光了，病人一般都需要太陽的照耀，這樣纔好的快”

藍珠看了看外麵，今天的天氣，可以說幾乎都冇有太陽。

藍珠道：“可是，這都冇有什麼陽光”

“就是因為冇什麼陽光，你才更不能給他擋住了，物以稀為貴，懂嗎”

藍珠想了想好像蠻有道理的，便點了點頭道：“哦”

藍珠移步到桌子邊，那眼神依然看著無憂，顧萬裡皺了皺眉，道：“那個，你要不出去熬點粥，萬一你家少主醒了，總不能餓著肚子吧”

藍珠一想倒也是，便道：“那好，你在這裡照看著，我去熬粥”

顧萬裡滿意的點點頭，待藍珠走後，顧萬裡便迅速坐到無憂床前，盯著她的容顏看。

藍珠出去後纔想起，自己好像並不會熬粥，不過為了少主，還是努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