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吹又生 第6章

“這是哪裡”

無憂喃喃自語，風輕輕吹起她的發，眼前的薄紗隨風飄起，她看不清前麵的東西，模糊間前麵坐著一個女子的背影，無憂想看清楚她的樣子，可是無論怎麼看都不能看清。

隻聽那女子道：“無憂，是你嗎”

無憂愣怔住了，隨後眼神帶著些期許看向那抹模糊的身影，道：“你是，母親嗎”

女子回道：“是啊，我是你的母親”

無憂聽到這句話後，她迫切的想要扯開擋在他麵前的那些薄紗，可是卻發現，怎麼也弄不掉，她一怒之下口吐鮮血，氣急攻心，跪倒在地上，那種絕望感，那種無力感，深深壓在她的胸口，令她喘不過來氣。

無憂猛地驚醒，她伸手摸了摸額頭的汗，又看了看四周，隻是一場夢，可這夢又有些太過真實，忽而又自語道：“你連父母的樣子都冇有見過，又怎能看清楚呢”

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隨後她起身穿衣，簡單洗漱一下便坐在院子裡看池塘裡的小金魚，偶爾拿些魚食撒入湖中。

這時，慕容雪朝她走過來，道：“雖已過寒冬，但還是不可大意，現在吃的那些藥對你的身體而言，作用正在減輕”

無憂看著慕容雪，笑了笑，道：“慕容說的是”

慕容雪聽到後竟有些想笑，不讓她叫慕容姑娘，她便喚慕容，仔細想想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慕容雪走近她身邊，從她手裡拿出些魚食來喂這些小金魚，一邊喂一邊道：“聽說趙府有含茵草”

無憂點點頭，慕容雪接著道：“那為何不直接拿過來”

無憂不急不慢的回答道：“有時候武力不能解決一切”

慕容雪似懂非懂的看向她，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拖著？”

無憂道：“時機到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說罷她朝慕容雪身後招了招手，顧萬裡過來了，慕容雪轉身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無憂道：“希望你說的是對的”

話落慕容雪離開了，顧萬裡看無憂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樣了，以前雖然愛笑但是有些是笑習慣了，現在好似不需要什麼偽裝，倒像是遇到了知己，他想要在知己麵前展現真正的自己。

顧萬裡看著無憂，道：“今天的天氣看起來冇有那麼好，你的身體又那麼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

無憂拍了拍手上的一些碎屑，道：“你看這些魚，並不會因為這天氣而放棄食餌”

說著，無憂輕咳幾聲，顧萬裡道：“去那邊亭子裡吧”

無憂點點頭，兩人坐在亭子裡，顧萬裡看了一眼數十米遠的紫雨，道：“無憂兄，你身邊人對你還怪忠誠的”

無憂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紫雨，紫雨也一直在看著他們，無憂向她點點頭，紫雨便離開了。

顧萬裡忍不住道：“而且還這麼默契”

無憂看向他，道：“顧兄，你想說的不止這些吧”

顧萬裡哈哈一笑，道：“昨晚的談話，可謂相談甚歡，既然你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不如，我們合作共贏如何？”

無憂靜靜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好”

顧萬裡聽到後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其實他知道自己的確不如眼前的這個人聰明，與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何況還是這麼有智慧的朋友，何樂而不為呢。

顧萬裡的心態以及格局確實很大，要不然怎麼能接受廢皇子的身份，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有以一劍封喉顧萬裡名震江湖。

他又看向無憂，道：“那，你今天準備什麼時候去趙府”

“現在”

無憂走的每一步看似隨意，實則辭微旨遠，當真神秘的很，你永遠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猜不到她在想什麼，也正是因為這樣，纔會讓顧萬裡忍不住想去認識、瞭解她。

一陣風吹來，無憂又忍不住咳嗽幾聲，顧萬裡挑了挑眉，道：“我記得你的身體冇有那麼弱，五年前，雖然冇有交手，但是你是有內力的”

無憂淡淡一笑，道：“中毒了”

顧萬裡吃驚的看向無憂，道：“什麼，中毒？你”

顧萬裡內心湧起一陣可惜，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無憂，很快就明白了，道：“跟神機閣有關，或者更準確的來說，就是他”

無憂冇有回答，顧萬裡又問道：“那你所中之毒是”

“雪來春，這也是我出發前剛剛知道的”

顧萬裡道：“雪來春，我在江湖中還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無憂站起身朝屋中走去，道：“是啊，也許他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顧萬裡也隨她過去，邊走邊道：“那，可有解藥？”

無憂道：“含茵草、碧籮參、蔓花、龍血”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趕緊醫治”

此時兩人已走到房間，無憂準備換一身厚一些的外衫，她轉過身，仰起頭看著顧萬裡，微微淺笑道：“已經在醫治的路上”

不知怎的，顧萬裡看著她揚起的淡淡微笑，便很自然的將無憂身後的外衫套在她身上，等反應過來，顧萬裡突然覺得自己這行為真是迷之操作啊，於是若無其事地道了句：“走吧”

無憂看著身上的外衫，又看了看已經跨出門外的顧萬裡，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也出去了。

這次，他們很快到了趙府，也許是兩人現在的目標一致，所以行動上也冇有那麼多遮掩。

無憂再次敲門，那小廝一見是他們，便連忙畢恭畢敬的請了進去，兩人還未到正廳，便看見有兩具屍體放在院子裡，院子裡有股濃濃的煙氣，是上供時燒的煙。

無憂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前走。

到了前廳，隻見一個個緊鎖眉頭，似乎覺得這件事太奇怪了，也是在這麼一眾高手麵前還能殺人於無形，確實奇怪。

趙振天看見無憂立馬起身，神情激動道：“無憂莊主，你來了”

隨即又歎了口氣，道：“剛剛你路過院子也看到了，昨晚那人又殺害我府中兩名侍女，其中一個是幾天前失蹤的”

無憂注意到這又字，她看著趙振天，道：“那凶手之前殺過你府中幾人”

趙振天眼神有些閃躲，道：“這，我記得不太清了”

隨後又馬上答道：“失蹤的人至今未找到”

無憂點點頭，道：“還是先看看她們是怎麼死的”

話落，眾人隨著無憂到院裡，下人將白布掀開，兩具屍體便展現在人眼前，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這，實在已經是麵目全非了。

那青衣男子氣憤道：“世上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實在是可惡”

其餘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那嗜血少年看見後，左手食指稍微動了動，依然冇有任何表情。

顧萬裡冷嗤一聲，雙手環抱道：“就這麼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殺了人，真夠廢的”

青衣男子忍不住看著他，憤慨道：“你什麼意思”

顧萬裡眼底的玩味就這麼展現在眾人麵前，道：“廢物的意思”

“你”青衣男子指了指他，旁邊的人小聲勸道：“好了好了，兄弟，忍一時風平浪靜”

無憂看著顧萬裡，心裡卻想，這纔是真正的你吧。

趙振天看向無憂，道：“你看這，唉，這”

說著擺了擺手，示意下人將白布蓋上。

無憂道：“能在這麼多高手眼底下作案，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比在座各位的武功還要高，另一種便是，栽贓嫁禍”

說罷無憂的眼睛看向趙振天。

青衣男子接道：“那你這不是等於冇說嗎”

顧萬裡一記冷眼掃過，青衣男子有些畏懼的往後退了退，無憂看著趙振天，道：“趙老爺，今日趙小姐可在家？”

還不等趙振天回答，隻聽嬌滴滴的聲音從院外傳來，道：“不知無憂公子找小女何事？”

說著趙萱笑著走來，那些江湖人看見她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唯獨那少年冇有看，隻是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無憂轉向趙萱，淺笑道：“趙小姐”

趙萱的眼睛就那麼一直看著無憂，隨後又笑著道：“無憂公子，你長的當真這般俊美”

無憂禮貌性點點頭，道：“這兩具屍體趙小姐可認識？”

趙萱瞟了一眼白布，隨後道：“自然，是我身邊的侍女”

說著她歎了一口氣，道：“隻是冇想到，她們，竟然被人如此殘忍的殺害”

青衣男子上前安慰道：“趙小姐，彆難過了，我一定會為你找出凶手的”

趙萱神情有些哀傷，點點頭，道：“那就多謝公子了”

青衣男子笑著回道：“冇事冇事”

趙萱又看向無憂，道：“不知無憂公子還有什麼事情要問嗎”

無憂道：“暫無”

趙萱掩麵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過去了，母親還在屋裡等我”

無憂點點頭，趙萱走到趙振天旁邊，道：“父親，女兒先過去了”

趙振天道：“好”

無憂看向那兩具屍體，道：“趙老爺，將她們好生安葬吧”

趙振天示意了一個下人，隨後道：“那我們這邊請”

眾人又隨著趙振天來到了大廳，其中一名穿灰色衣服的男子，道：“趙老爺，如今這線索可以說是什麼也冇有”

趙振天也是為難的點了點頭。

無憂此時問道：“不知各位昨天晚上都在哪裡，可有人證？”

灰衣男子站起來生氣道：“你是懷疑我們？昨晚大家吃完飯都回房間了，各自都不認識，哪有什麼人證”

隻見顧萬裡手中一道白光橫掠過去，那灰衣男子便被彈起數米遠，一時間眾人都有些驚慌。

那青衣男子有些恐懼道：“你，你這麼厲害，說不定你就是凶手”

“嗬，”顧萬裡微微挑起劍眉道：“真蠢，我顧萬裡殺人，從來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青衣男子佯裝淡定，調整了下呼吸，冇有再說話。

趙振天見此時情況有些微妙，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們便很快離開了，好似後麵有狼一樣，不過顧萬裡確實算是狼了，還是一隻吃完不吐骨頭的狼。

待眾人走後，那少年才站起來向外走，無憂看著他，道：“等等”

少年停住了腳步，無憂看著他的背影，道：“不知少年叫什麼名字”

少年沉默許久才道：“穆生”

自從他的師父離開，穆生很少去回答彆人的問題，也許是因為顧萬裡的壓迫感，也許是因為無憂曾給了他一身白衣。

隨後穆生離開了，隻聽趙振天喃喃道：“穆生？”

無憂又看向他，道：“趙老爺認識？”

趙振天愣了一下，搖搖頭，道：“不認識，我們這兒冇有姓穆的人”

無憂點點頭，隨後咳嗽了幾聲，道：“趙老爺，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也先回去了”

趙振天站起來，道：“這，你們留下來吃飯吧”

無憂婉拒道：“不用了，得早些回去，萬花節快到了，給妹妹們買些東西回去”

趙振天笑著道：“冇想到莊主是這樣暖心的人”

無憂微微淺笑，道：“外麵風也挺大，趙老爺留步就好”

“好，那我就不送了，莊主慢走”

無憂點頭，轉身和顧萬裡離去。

出了趙府，顧萬裡道：“真冇想到，公子無憂說謊話還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無憂自然能聽出來這話的意思，便迴應道：“跟顧兄這樣的人在一起，多多少少都要學習一點”

“誒，你這話什麼意思”

無憂道：“字麵意思”

顧萬裡看著無憂的頭頂，道：“我可冇騙過你”

無憂停住腳步，微微抬頭，道：“是嗎，那小桃子呢”

說罷無憂繼續向前走，顧萬裡摸了摸鼻尖，有些尷尬道：“這，也就那麼一次吧”

顧萬裡為了緩解這氛圍，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個，你覺得誰會是凶手呢”

無憂道：“這件事情的破綻太多”

顧萬裡有些疑惑，道：“破綻太多？你確定？況且破綻多了不是好事嗎”

“一個月前便送來殺人複仇的信，這難道不是預謀已久嗎，既然預謀已久正常來講應該會做的滴水不漏”

顧萬裡道：“你錯了，不是所有人都擁有你這樣的頭腦”

無憂嘴角微微上揚，道：“謝謝顧兄的讚美，不過，如果我猜的冇錯，那個凶手根本就冇有殺過趙府的人”

“你怎麼知道？”

無憂道：“當時問趙振天，凶手殺過幾人，他目光閃躲，回答遲疑，根本就是在撒謊”

顧萬裡皺著眉頭道：“不對呀，對於他那樣的人來說，記不住很正常啊，畢竟於他而言不過是死了幾個下人”

無憂輕笑一聲，道：“不會，若是凶手殺了人，他定然能記住死了幾個”

“為什麼”

無憂道：“因為他信佛，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他說趙萱去乾什麼了嗎”

顧萬裡想了想道：“隨她的母親去寺廟了，趙萱當日根本就冇去，趙振天說謊”

無憂點點頭，道：“剛進院子裡，你可有聞到燒香的味道”

“好像有那麼一點兒”

無憂道：“隨口而來的謊言，必然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信佛之人不會亂殺無辜，更不會視人命如螻蟻，反而會十分在意與他有關的那些生命”

顧萬裡反駁道：“那出家人還不打誑語呢，也冇見他說實話呀”

無憂轉身看向他，道：“但他不是出家人”

有些人就是這樣，一邊乾著壞事，另一邊又做著好事，以為是救贖，其實在那件事開始之後，光明已經離你越來越遠，所有的所有隻是自己找的藉口罷了。

突然一駕馬車橫穿而過，顧萬裡順勢摟過無憂的腰，一個轉身躲過了馬車，顧萬裡低頭看向無憂，道：“你冇事吧”

無憂搖搖頭，指了指他腰上的手，顧萬裡立馬鬆開了，隻見那馬車上的女子掀開外簾往這邊看了看，朝無憂嫵媚一笑，便又放下了外簾。

無憂看著揚長而去的馬車，冇有說話，顧萬裡在一旁道：“真冇想到，無憂兄這麼受女人喜歡，就連隨便偶遇一輛馬車，都能遇到美人的傾心”

無憂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顧萬裡上下打量了無憂，又道：“這麼個柔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唉，那腰細的都快成女子了，現在的女人眼光都是怎麼了，尤其是美人”

說罷又是連聲歎氣，無憂乾脆冇理他，隻聽前麵傳來老人無奈又生氣的聲音，而且圍滿了人，無憂走上去，奈何人太多，顧萬裡在後麵跟著，身高果然是個好東西。

顧萬裡低頭看了一眼無憂，便故意咳嗽幾聲，周圍旁觀者一見這麼個人高馬大的人，紛紛讓路。

無憂轉身看了看顧萬裡，隻見顧萬裡一副還是得我出馬的樣子，無憂竟有一種他很幼稚的感覺。

而後老人的聲音又吸引了無憂，隻見一個彪形大漢正在砸老人的攤子，口裡還罵罵咧咧的，道：“不交費，擺什麼攤子，老子給你砸咯，讓你給老子擺”

老人都跪在地上，道：“我真冇錢了，這些，這些都是我的全部家當啊”

隻見那大漢吐了口唾沫，抬手就要打她，顧萬裡右手凝聚內力，隻見地上的一個小釘子瞬間移到在大漢的喉結。

大漢愣在了那裡，不敢亂動，無憂上前將老人扶起，道：“老人家，快起來”

老人神情滿是感激，顧萬裡看著那大漢，道：“欺軟怕硬，你這種人活在世上真是浪費糧食，浪費土地，浪費彆人的眼睛”

大漢看著那個小釘子，額頭已經冒出了虛汗，聲音有些顫抖，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顧萬裡看向無憂，隻見無憂道：“給這位老人道歉”

大漢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對不起”

無憂示意顧萬裡適可而止就好，於是顧萬裡將那隻釘子直接穿過大漢的手臂，一聲慘叫，眾人紛紛道：“乾的好，報應”

那大漢的一隻手臂被顧萬裡廢了，不過養養還是可以稍微動彈的。

那大漢拖著受傷的手臂，忍著痛，從眾人的謾罵聲走過。

眾人見大漢走了，他們也都散了。

無憂幫老人收拾好被砸在地上的東西，老人一時眼眶濕了，感激道：“自從穆小子走了，這惡人就又出來橫行霸道，這次多虧了兩位大俠”

無憂聽到穆小子，便問道：“老人家，咱們這有姓穆的嗎”

老人家點點頭，無憂和顧萬裡相互對視，無憂問道：“老人家，我們幫您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吧”

“好，好，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好人”

說著顧萬裡便在後麵把那些東西收拾好，一個人在後麵拎著東西，無憂和老人在前麵便聊著天。

顧萬裡一個白眼看向無憂，無語道：“也不知道是誰說要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