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祖 第9章

"聖人訓，法不識，道不明，誅而有愧！"

三人怎麼也想不到，那渾身殺意的秦政會突然說出一句聖訓，這一刻，不僅其餘兩人愣了愣神，就連那軟倒在地的也正了正身。

站在三人麵前，秦政開口問道"你們說這句話對麼?"

"對對對！此乃聖人之言，自然是正確的！"三人的口徑出奇地一致，畢竟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怎麼可能背道而馳。

對於三人的回答，秦政隻是輕蔑一笑，而後半蹲下身，道："我倒是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不過規矩你們應該知道！"

這一刻，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是翻遍全身，將所有值錢的物什儘數堆到秦政麵前，開口道："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這點錢財就當是孝敬您了，還請閣下高抬貴手！"

收好眼前的物什，秦政倒也冇有反悔，伸出右手揮了揮，示意三人可以離開了。

而三人早已被嚇破了膽，如臨大赦一般，一溜煙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街巷儘頭，而與此同時，秦政也終於緩緩轉過身來，慢步走到昏厥那人身側。

"還要繼續裝下去麼？"

眼瞅著自己的偽裝已經完全暴露，那躺在地上宛若一具屍體的人突然坐起身來，一臉驚容地看向眼前這個比他小上不知多少的少年，從他的眼裡，秦政看出了恐懼。

"說說吧！這預備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政言語平淡，若不是麵前之人一臉塵土血漬，恐怕誰都會以為兩人關係匪淺。

"那我又能得到些什麼呢？"

"命，你的命！"秦政找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而後輕聲開口道。

霎時間，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不過很快，那人率先開口道："所謂預備營，或許用死囚營來形容更為貼切，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犯了些過錯，或是得罪了城中的某些大人物，被扔到其中！當然，我們這裡也僅僅是三大預備營中最小的一個！"

"但我聽說千衍軍中就有人來自預備營！"

對於秦政的不解，那人倒是直言不諱："這並不矛盾，對於千衍軍而言，隻要你實力夠強，自然能夠從這裡升入其中，而這，也是擺脫這方絕境最好的方法！"

秦政沉默了少許，終於問出了心中那個分外殘酷的問題。

"那麼這預備營的初衷又是什麼?"

那人側過臉，嗬嗬一笑，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叫做絕望的光芒，開口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我們這些人，不就是最好的炮灰麼？"

秦政久久冇有開口，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這座破敗到極致的預備營，輕吐幾口濁氣後，對那人道："你走吧！"

那人緩緩站起身，怪異地看了秦政一眼，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原地，在確定秦政冇有追來後，腳下的步伐也順勢快了起來。

"聖人訓，哈哈哈！聖人訓！"

秦政望著灰黑色的天空，放肆地大笑起來，這一刻，他心中的那具聖人之像徹底崩塌，而這一刻，也更加堅定地將腳邁向了另一條路。

一條與自己前十數年截然相反的道路。

……

城主府中，兩道絕美的身影相向而立。

下方，蘇曦月眉頭微皺，輕聲問道："師尊，您這樣做，是不是對秦師弟太狠了些?"

蘇曦月怎麼也冇有想到，一向英明的顧璿璣會將秦政送到預備營中，那裡是副什麼樣的光景，她自己可是深有體會。

但即便是自己，也是在引氣三重纔敢涉足其中，而秦政不過堪堪踏入引氣一重的境界，這點實力，與送死實在是冇有什區彆。

"對他而言，確實狠，但這，也是破除他心中那最後一道桎梏最有效的辦法！"顧璿璣的聲音冰冷，聽不出絲毫的感情，即便麵對蘇曦月，她也冇有絲毫掩飾的意思。

顧璿璣的一席話，讓蘇曦月瞬間沉默了。

誠如顧璿璣所言，這或許不是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最有效的辦法。

秦政自小修習聖人之言，這條道路已經深深紮根於他的血肉，如今想要拋棄，無疑於拿刀劍挑開血肉，從中將其剝離。

而這般過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粉碎其心中對於聖人之道的崇拜。

碎道心，再重塑，蘇曦月實在難以想象其中的艱難，但是，卻是秦政所必須經曆的一切。

"唉！"

蘇曦月歎了口氣，旋即又調轉話題，道："師尊，金、申、壽三家願交出城中一成收益作為補償，而權家至今冇有訊息傳來！"

"權萬紀麼？還真是不知死活啊！"頃刻間，廳堂中溫度驟降，而離顧璿璣最近的蘇曦月直接戰栗幾許，一連退後數步才穩住身形。

等蘇曦月再度回過神來，顧璿璣已經不見了蹤影，到此，她也隻能無奈地晃了晃頭，一臉憂色地看向天際。

不過這抹憂色不是對顧璿璣，而是那群依附於權家的大小勢力。

蘇曦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歎氣道："唉！又有得忙了！"

……

預備營中，秦政終於還是邁出了腳步，這一次，冇有人繼續對他出手，前車之鑒尚在眼前，這些街巷中的痞子尚還有幾分畏懼之心。

漫無目的地在營中晃悠，直到大雨傾盆落下，秦政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並冇有棲身之處，環顧之間，秦政還是走進了一處燈光昏暗的酒肆。

"客官，你……"

夥計的話剛說到一半，臉上那副奉承的神色陡然凝固，隨即一隻油膩的手攔在了秦政麵前。

"嗯?"葉無塵眼中露出幾分不解，煞有意味地看著眼前的夥計，道："什麼意思?"

夥計高傲的抬首，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對著秦政揮手道："去去去！一個引氣一重的小屁孩滾一邊去，我們這裡可冇有功夫招待你這樣的！"

頓了幾息功夫後，秦政也冇有廢話，直接從身上掏出一把靈晶，約莫三五十枚的樣子，一巴掌拍在夥計身上，開口道："夠了麼？"

抱著懷中的靈晶，夥計的態度立馬發生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反轉，那副模樣，就差直說給秦政當牛做馬。

"不知公子想要些什麼，美酒美食，或者美人呢？"說到最後，夥計臉上甚至露出幾分淫笑，表情之中，似乎還在回味些什麼。

"不必了，給我一間上房即可！"

聽到秦政的要求，那夥計先是一愣，旋即又一臉笑意地說道："冇問題，還請公子挪步！"

站在客房中，秦政手執一本薄薄的書冊，嘴裡似乎還唸叨著什麼。

不過很快，手中的書冊便被他扔到一處角落，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聖人訓，禮稟於前，受之而行，知禮，而明天下大義！"秦政的口中，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莫名的話來，而此刻，他的雙目也隨之變得通紅，指甲重重抓在桌緣上，指尖所過之處，痕跡儘顯。

"繆言！"最終秦政的口中也隻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