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乍暖還寒。
長安城南,五十裡,程家莊。
八個一身白衣的青年漢子,抬著棺材走在最前麵。
後麵是稀稀落落送殯的隊伍,隊伍隻有寥寥幾人,這幾人臉上那所謂的悲傷,一多半是裝出來的。
偶爾有人發出幾聲哭泣,也是表演意味十足,乾打雷不下雨。
倒是鼓樂班子,表演的十分賣力,尤其是那嗩呐聲聲,讓現場氣氛悲愴中帶著一絲莫名的喜感。
大街兩旁,有那圍觀百姓議論紛紛,“哎,這個程耀祖,喝多了凍死了,可惜。”
“是啊,萬貫家財,全都落在他哥光宗手裡了。”
“彆瞎說,他哥嫂平日裡,對他可是好得很。”
“就是,這孩子,遊手好閒,好吃懶做,十六歲了一事無成,死了也好。”
“是啊,前幾日還偷了我一隻雞,你說,他家可是咱們十裡八鄉最富的,家裡還缺這點芝麻綠豆嘛!”
嘶……
疼。
棺材裡,程耀祖睜開了眼睛。
咦!
我這是在哪?
我不是被車撞飛了?不是該在醫院嗎?
這黑咕隆咚是在哪?
耳朵裡,充斥著嗩呐的聲音。
還隱約有哭聲。
程耀祖試探著伸出雙手四下摸索。
我這啥衣服,袖子咋這麼長?
一番探索之後,自己感覺似乎身處一個大木箱子裡。
臥槽,嗩呐一響,闆闆一躺,全村等上菜,該不會是自己嗝屁了。
他腦海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試著推了推,咦,頭頂上的木板似乎能推動。
程耀祖卯足了勁使勁一推。
咣噹。
棺材蓋愣是被他推開一尺多寬的空隙。
程耀祖一下子坐了起來。
突然乍現的陽光,刺痛了程耀祖的眼,他眯著眼努力適應。
“媽呀!”他這坐起來不要緊,棺材周圍的人群,爆發出一聲驚呼。
哎。咣噹,程耀祖就覺得自己身子直線下墜,跌落在地上。
抬棺的八個壯漢,立刻四下散去。
程耀祖揉了揉腦袋,臥槽,好痛。
他目光所及,一下子愣住了,咦,那些人,穿的這是啥衣服?
再看周圍的環境,不是自己的小區,也不是自己的老家,那這是哪裡?
程耀祖晃晃悠悠站了起來,衝著遠處的人群高聲喊道,“喂,這是哪裡?”
“詐屍了。”不知道是誰,又突然嚎了一嗓子。
“不是,那個,我冇死,對了,這是哪?”
看著眾人爭先恐後的跑遠,遠程耀祖摸了摸腦袋,下意識的一低頭,他自己也樂壞了。
他身上一套寬大的壽衣,就跟戲服一樣,這袖子,都成水袖了。
再看腳下,這,這是是站在棺材裡呀。
低頭瞬間,頭腦一陣刺痛,記憶蜂湧而來。
臥槽,自己穿越了。
自己這軀體,也叫程耀祖。
是長安城外程家莊地主老財程天明的次子。隻不過,爹媽早死了,現在的家長是自己的大哥程光宗。
不管誰當家,也不能總站在棺材裡。
正在他艱難的從棺材裡往外爬的時候,忽然遠處一陣嘈雜的聲響。
抬眼望過去,程耀祖無奈的一咧嘴。
前麵遠處,一名老道手裡拎著一柄桃木劍,帶著幾名村民,正在朝著自己衝過來。
老道身後是是村民趙老四,一手拎著隻公雞,另一隻手裡還拿著菜刀。
再後麵,還有幾個村民,手裡舉著著鐵鍬,鎬頭。
我靠,真當自己是詐屍了呀。
看著那鋥亮的鐵鍬和鎬頭。程耀祖害怕了,這要給上自己一下,自己恐怕真得躺到棺材裡了。
一念及此,他三下兩下,跳出棺材。就往自己家跑去。
剛一落地,腳底一陣劇痛,我靠。老哥,不對,大唐朝的老哥程光宗,你這麼摳,鞋子都不給買。
好吧,我忍了。畢竟死屍也不需要走路,鞋子無用。
可是,冇跑幾步褲子就滑落到了膝蓋,這,這,壽衣也不給配腰帶啊!
恩,可能一切從簡吧。
程耀祖無奈,隻能兩手抓著褲子,跌跌撞撞,往自己那所謂的家跑去。
見到他跑過來,路旁看熱鬨的村民們立刻四下逃竄。甚至有人當場嚇尿了。
這老道倒是有點膽量,一揮手裡桃木劍,跺著腳高喊,“快追。”
程耀祖循著記憶,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院子裡的幾個丫鬟下人,正在忙著拆靈棚呢。
一抬頭,我滴個媽呀,“少爺,少爺!”
“少爺詐屍了!”
接連有人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在場眾人四下逃竄。
程耀祖跺著腳高喊起來。“喂,我,我冇死。”
程光宗和媳婦劉氏,正在屋子裡高興呢。
死了程耀祖,老爹名下數百畝土地,上百間房屋,外帶無數雞鴨羊,可都是他們的了。
聽到外麵一陣陣驚呼。兩人忍不住抬頭一看,大門口,自己的傻兄弟在那站著呢。
“哎呀!”劉氏一口氣冇上來,嘎,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程光宗還算是有點膽量,哆哆嗦嗦走出房間,對著自己的傻兄弟喊道:“耀祖啊,你放心的去吧,我,讓他們多給你燒些紙錢,再找人給你超度,讓你早日投胎。”
看見自己的哥哥,程耀祖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還冇死呢,就給來這一套。
可是現在程耀祖顧不上這些,他想把那壽衣先脫下來。
一邊脫,心裡一邊咒罵,這大冷的天,壽衣也給我買件單衣,撒風漏氣的,差點被你活活凍死。
可,壽衣是用一根細繩子捆在了腰間,而且還是死扣。畢竟,這玩意不用考慮脫呀。所以,係的時候,也就給死扣了。
還冇等他解開繩釦,那牛鼻子老道已經帶人追了過來。
程耀祖一邊努力要解開衣服,一邊緩緩退向牆角。
牛鼻子老道手裡桃木劍一指程耀祖,高聲斷喝,“呔,何方妖孽,快快現身,要不然,打你到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見此情景,程耀祖隻好咧著嘴,努力給了大家一個燦爛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誰,還給程耀祖畫了個紅嘴唇,這一笑把眾人給嚇得差點趴下。
程耀祖再次出聲解釋,“喂,我冇……”
不等他一句話說完,老道忽然往前一指,大聲喊道“灑雞血。”
旁邊的趙老四,倒是利索,哢嚓一聲,手起刀落。公雞就被無情的砍掉了腦袋。
噗嗤,一股熱血,直接呲到了程耀祖臉上。
我去!來真的啊!
“雞血破萬祟,彆怕,給我上。”老道大聲喊著。
程耀祖剛抹了一把臉,村民王老五舉著明晃晃的鎬頭又衝了過來。
此時,任何的解釋都蒼白無力,留給程耀祖的隻有一個選擇。
逃。
他一貓腰,躲開致命一擊,三步兩步,就到了牆角。奮力一跳,攀住了牆頭。
王老五緊跟一步,噗嗤,鎬頭再次落下。嚇得程耀祖身子一縮,鎬頭不偏不倚,正好把程耀祖的褲管給釘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