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祺夏安 第1章

冬至這天，天未亮便飄起了雪，紛紛揚揚。

現在已經傍晚了，京都城家家戶戶都燃了燈，雪裹著火燭的溫熱輕輕落下……

東宮內光輝四溢，觥籌交錯，侍女侍從們進進出出。

東宮今日大擺筵席，宴請百官，雖說是百官，但其實也隻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參加，官員們都攜帶著親屬，在坐的都是朝廷的高官權重，京都城的名門望族。

官員們起坐喧嘩間，兩眼間或失望或暗喜，心裡盤算著各自的計謀與得失。

這次聖上在東宮宴請的目的，群臣心裡早有了答案，聖上這次其實是以挑選太子妃為由在東宮宴請高官及其家屬，美其名曰冬至宴。

聖上與皇後王氏坐在大殿中，太子位列在側，堂下右側第一排則是皇子公主們，旁邊則是當今右丞相王袖清，也是聖上的太傅，王袖清和夫人徐詩雲並排而坐，後麵則是王大小姐王雯錦、王二小姐王今安和小公子王珺璟。

左側第一排則是大將軍謝晉及夫人，後麵坐著謝家的兩個兒子，大公子謝煜和二公子謝咺，謝家的兩位公子都生的極為俊朗。

大公子眉宇間儘是豪邁威武之氣，二公子則是意氣風發的明朗少年，是京都城裡家喻戶曉的世家公子。

坐在在謝晉旁邊的則是尚書崔正卿，崔正卿身後則是崔小姐崔暮雲和崔公子崔少宮，今晚宴會的主角便是這些人了，其他人都坐等今晚的好戲。

沉默了好一陣子的皇後王氏開了口：“聽聞前陣子二侄女回京都了，這十一年未見，也不知如今何模樣了？卻也不曾來看望我這個姑母。”

王袖清忙起身賠罪道：“皇後莫怪，隻是今安久在鄉野，也未曾正經習過禮儀，莽撞冒失，臣怕今安貿然入宮驚擾鳳駕，惹出笑話。”

“今安，快見過姑母。”

隻見一位身著鵝黃色狐絨襖裙的姑娘站起身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鵝蛋臉，五官生的也是標緻，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極為傳神，隻是姑娘卻有些膽怯，顫顫地道，

“草，草民今安見過姑母。”

話音剛落，坐席間鬨堂大笑，不時傳來鄙夷取笑聲，聖上皇後也麵露笑色，

“今安不必如此拘謹見外，看來還是有些害怕我這個姑母啊！”

王袖清和徐詩雲有些麵露異色，王雯錦側身小聲道：“妹妹稱臣女便好。”

今安很是感激，連忙改口，

“臣女今安見過姑母。”

“平身，生的倒是靈氣，隻是還有些怯生，這禮儀方麵也還要多加教導。”

徐詩雲也起身道，“謹遵娘娘教導，臣婦一定多加管教。”隨後，徐詩雲便轉過頭示意今安坐下，顯然有些生氣。

“暮雲出落的越發標誌了，倒有幾分我年輕時候的風采。”皇後一頓誇讚，“聽說琴技也更精進了，改天有時間來我宮裡坐坐，讓我聽聽。”

暮雲莞爾一笑，氣若幽蘭，起身回道，

“是。”

崔尚書此時臉上的喜悅之色難以掩飾，他得意地望向王袖清，王隻見袖清一臉陰沉。

王袖清更加不悅了，暮雲的出眾與今安的笨拙形成的對比，實在叫他汗顏，晉國丞相的麵子此刻有些掛不住了。

他現在對於聖上和皇後的心思也有些揣摩不透了。

皇後雖是王氏女，他的堂姐，但近年來，皇帝對她偏心王氏多有微詞，她便不再與王氏聯絡了。

現在對於太子妃的人選，他也有些懷疑不自信了。

宴席結束後，聖上皇後與眾大臣一起挪步殿外湖心亭中賞雪品茶，小輩們則由太子領到另一邊的亭內賞雪。

兩亭相隔有段距離，隻能遠遠瞧見身影，聽不到任何聲音。

太子在前頭領著，眾臣子女尾隨其後，侍女們則在伴在兩側提著燈籠照路。

今安本想挨著阿姐一起走，眼見阿姐與一旁的崔少宮眉目傳情，情意正濃，便識趣地走開了，王珺璟也不太願意與這個不熟、丟臉的阿姐同行，跑去黏著謝家兄弟。

雪還在下，天地間已然是白皚皚的一片，唯見湖心亭兩點。

今安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雪，在巴陵最大的雪也不及今日的三分之一，寒風攜裹著雪花不時飄到廊內，今安停了下來，伸手接著一片雪花，很快便融化了，手心隻剩一灘水了。

自己也跟這雪花一般吧，飄零了十一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以為自己有枝可依了，不曾想也是虛妄，自己回來也隻是代替阿姐嫁與太子罷了，阿姐不願做這籠中鳥，阿父阿母心疼，便將她送進了這籠中。

剛剛席間緊張是真的，但也絕不會如此模樣，不過是自己有意為之罷了。

之前她還覺得成為太子妃這也算是她人生的最好安排了，也算是天大的聖恩和福澤……

如果冇有遇見謝咺，她可能就真這樣嫁與太子了，然後後半生在這壓抑的城牆內度過餘生……

現在，她有了想要的生活，準確來說，是想要一起生活的人，她纔不要成為他人占板上的魚肉……

隊伍一行人已走到了前頭，謝咺看著今安還停在後頭，便轉身走了回去，

“咺哥哥，你去哪？”王珺璟問道，謝咺揮手示意要他們先走，謝煜拍了拍珺璟，

“我們先走吧，走！”

“咺……好吧”看著一臉嚴肅的謝煜，王珺璟不敢多說什麼，隻好作罷。

今安正想悲歎著自己如浮萍般的命運，謝咺走過來了，

“二小姐，夜深風寒，小心著涼。”

今安轉頭看去，謝咺披著深藍色大氅，俊朗的麵容上掛著淺淺笑容，眉眼彎彎，

“多謝謝二公子關懷。”

湖心亭中燃著暖爐，桌上已擺好了果子糕點和熟食，很是暖和。

大家都入座了，這次坐的倒是極為隨意，除了太子坐在上席，其餘人都隨意各自坐著，今安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咺哥哥，這裡！這裡！”王珺璟不停向謝咺招手叫道，謝咺看了眼珺璟，指了指今安旁邊道，“我陪你二姐姐坐。”

珺璟有些氣憤，“我阿姐被崔家公子迷了眼，如今我咺哥哥也被我新來的二姐姐勾了魂。”

“哎，你不是還有我這個煜哥哥嗎？小孩子彆亂講，你咺哥哥是看你二姐姐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陪一下她。”謝煜正經解釋。

“那咺哥哥平時對那些過來尋求幫助的漂亮姐姐們也從未理會啊？”謝煜被說的一愣，“你若是不想挨著我坐，便挨著你阿姐坐去。”

“那便算了，我阿姐正和崔家公子輕意正濃，姑且挨著你坐吧！”王珺璟一臉無可奈何，珺璟心想這接下來的時間一定十分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