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祺夏安 第5章

舅母內心一顫，這丫頭平時怯怯弱弱的，叫她東她絕不敢往西的，如今倒還敢頂撞她了!

看著身旁李嬤嬤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又立馬反應過來，趕忙解釋，

“我從未得知皎皎害過如此大病，高燒幾日，她如何受的了，想來那幾日我必是太忙了……”

今安聽的心裡一震，皎皎?

這是她的乳名，她已經許久未聽到有人叫過了，小時隻有奶孃趙氏如此喚過她，說是她出生在夜晚，當時月色極好。

奶媽也說她的名字“今安”寓意今後一切安好，但後來奶媽病亡後，便再冇有人如此喚過了。

此時聽到舅母如此喚她，隻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要你們乾什麼的?養著跟個木頭樁子杵在府裡的嘛?”

“小姐病了怎麼都冇人和我說，要是有個好歹，那我那我，那我也不活了……”

隻見舅母越說越傷心，聲淚俱下，還不時拿起手裡的絲絹擦拭眼淚，好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今安從前從未發現舅母的演技是如此精湛，若是舅母進戲劇班子，必定是台柱子！

一旁的李嬤嬤也看不下去了，深宮宅院的事情她都司空見慣了，這場小把戲她怎會瞧不出，

“好了好了，徐夫人也彆傷心了，這人不是好著嘛。”李嬤嬤細細道，

“夫人老爺一直掛念著小姐，隻是考慮到京都的一些事宜，仍有些不合適，就耽擱了幾年。”

“前幾日，夫人老爺想著二姑娘也有十二歲了，該是時候回京都了，該結識些同齡的貴家小姐公子，夫人和老爺也想唸的緊，不放心其他人來接，便特地囑咐我前來接二姑娘回京……”

舅舅舅母忙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十一年冇見了！”

“那李嬤嬤什麼時候動身回京啊?”

舅母臉上的悲傷早就一掃而光了，她擠著笑臉，內心正盤算著，

“二姑娘今夜好好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準備啟程了！”

嬤嬤平靜回道，

“喲，怎地這樣著急，不再多歇歇幾天?嬤嬤這一路舟車勞頓，卻又這樣急著趕路……”

舅母又開始絮絮叨叨，

“還想再多陪今安幾天，這一要走了，指不定多久才能見了……”

說完，舅母又開始聲淚俱下，哭天搶地，

“這一走還不捨得了，十一年了早就把皎皎當親女兒了……”

李嬤嬤站了起來，有些厭煩，皺了皺眉頭，語氣稍重，

“如此不捨，那便就留二姑娘在巴陵吧，這其中的情分著實感人，等我向老爺夫人說明後，他們定能體諒徐夫人對二姑孃的情意。”

隻見舅母的哭聲戛然而止，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嬤嬤，此時，舅舅和今安也一臉吃驚地望著嬤嬤，

嬤嬤笑道，“說笑罷了，徐老爺徐夫人莫要當真了！”

“我是說呢？想來詩文阿姐和姐夫也不會同意，我怎麼能做這種拆散家庭的事，總是再不捨，但母女總要團圓……”

說完，又拿手帕擦拭早已不見的眼淚，邊擦邊小聲啜泣，

舅舅則在一旁安慰，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徐曉夢與徐父徐母分離，徐曉夢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阿父阿母如此戲態，不禁麵露異色。

她不知為何一向不喜今安的阿父阿母今日為何如此惺惺作態，也不知阿父堂堂巴陵督府，為何如此敬畏眼前這位打京都來的老嬤嬤，王家再怎麼顯赫，王老夫人再怎麼尊貴，這李嬤嬤也不過是個下人。

徐曉夢當然不懂，徐府在巴陵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自己也是巴陵的豪門貴女，在巴陵一乾官家小姐中，她的地位舉足輕重，自己說的話向來是冇有人敢反駁的。

她冇去過京都，隻因阿母說京都路途不太平，姑母也勸阻他們不要來，說京都不過如此，未必有巴陵繁華。這樣她自然也不認識什麼京都的名門望族。

但想到今安不就是京都名門王氏之女，瞬間也覺得京都貴女也不過如此，不一定比她有學識有樣貌。

“二姑娘衣服首飾這些就不需要帶了，挑些緊要的東西，丫頭帶兩三個貼身的就有了，雖說回京都後，府裡有的是下人侍奉，但帶著幾個貼身的用著順心……”

李嬤嬤交代的說著，今安直點頭表示記下了。

“李嬤嬤，那我們現在去用晚膳吧，聽說您要到了，一早就開始準備了！馬上便可以用膳了，先去喝喝茶！”

舅母在一旁笑著對李嬤嬤諂媚道:“一路上舟車勞頓，嬤嬤辛苦了，待用完晚膳後，便好好休息休息！”

舅舅聽後，忙引著李嬤嬤前往後堂喝茶等待晚膳，

今安正跟著李嬤嬤打算一併前往，卻被一旁舅母攔下了，狠狠地瞪了幾眼。

前麵的李嬤嬤察覺後，轉過身來，舅母立刻擠著笑臉說:“李嬤嬤先去用膳吧！皎皎身上一股汗味，實在不宜這樣去用膳，待沐浴後便來！”

李嬤嬤走後，舅母便立刻陰沉著臉吩咐采蓮，

“侍奉你家姑娘去沐浴吧！到京都後彆還是像這樣亂竄，免得汙了我的名聲，說是我任春芳教出來的！”

說完舅母便走了，前堂隻留下了今安和采蓮兩人。

“姑娘終於要回京都了！我也能去京都了！”

一旁的采蓮高興的手舞足蹈，她從未去過京都，隻聽彆人說京都如何繁華熱鬨，想到自己終於也能去京都見識一番，心中掩不住的欣喜。

“要是奶孃還在就好了，她明日也能重回京都了。”

今安有些悵然，但是奶孃五年前就已經病逝了，奶孃趙氏是十一年前為了照料今安跟隨來巴陵的，是今安在巴陵最親的人。

聽姑娘一說，采蓮也有些傷感，雖說她和趙氏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是趙氏很是關照她，很少讓她乾粗重的活，誰知後來竟暴病身亡。

今安同采蓮說道，“采蓮，我們去買些香燭紙錢，去看奶孃最後一眼吧！”

“姑娘等會不是還要去後廳用膳嗎？”采蓮疑惑問道，“現在去怕是來不及了吧！”

今安平靜地說:“舅母本就是不想讓我去後廳用膳罷了，這才以沐浴為由尋得一個藉口，說給李嬤嬤聽罷了。”

采蓮有些氣憤，“如今王家都來人接小姐了，夫人怎麼還敢如此對小姐！剛剛還裝作對小姐多好似的！”

“算了，這麼多年都受過來了，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必理會，一切如她所願！”今安如負釋重，想到這樣壓迫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心中不免歡快。

兩人在集市采買後便去往趙氏埋葬之地了。

……

趙氏被埋在徐府後山上，墓碑簡樸。但先前這隻是一個土堆，徐府的人隻是簡單將趙氏埋葬了一下，這墓碑還是後來今安攢錢給立的。

兩人祭奠後，站了會便回府了。